新笔趣阁 > 鸣剑阁之少年游 > 《鸣剑阁之少年游》第十四章 夜静春山空
    月挂林上空。因是初春,还没有虫鸣声。偶尔有飞鸟经过,留了几声翅膀拍空的声音。

    凌宸熙一向睡得早,今日却睡得迟。他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却很知道律己。早睡早起,起来就练剑或是做功课。

    三个徒弟之中,唯有凌宸熙样样听话,样样令司徒晗满意的。

    凌宸熙穿着中衣在床榻上盘膝而坐,仔细的分辨着外面的声音。

    远处有马蹄声。

    凌宸熙听出那声音是从南边来的。马蹄声很急,大概有四五匹马那样。

    凌宸熙眯起了眼睛,推开了客栈的木窗瞧了过去。果不其然,有四个人正骑马奔袭过来,很快就到了这里。

    凌宸熙瞧他们穿着崆峒派的衣服,下马后四人耳语些什么,便进了客栈里。

    凌宸熙起身去里屋看看司徒晗和宋落花睡得如何。只见二人鼾声此起彼伏,睡得很是深沉。凌宸熙蹑手蹑脚的关了门,拿了佩剑走到门口听动静。

    那四人上了楼来,其中一人低声道:“那老鬼一定就在这间客栈里。”

    凌宸熙蹙起眉头,显然这四人不是冲他们来的。既然不是冲他们来的,凌宸熙就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凌宸熙忽然想起了萧逸风和陆长安,若是那二人在,想必他此刻早就安心的睡死了过去。

    哪至于他现在如此警醒,时刻准备保护师父师娘。

    门外传来一声剧烈的响,似乎有人哀嚎着跌下楼去。凌宸熙陡然一惊,忙持剑冲到门口去听动静。

    司徒晗穿了衣裳走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宸熙道:“外面来了几个崆峒派的,好像是找人寻仇。”

    司徒晗道:“崆峒派的?”

    凌宸熙道:“是,来了四个。不如我出去看看。”

    司徒晗道:“你别去,我去看看。你护着点你师娘。”说罢开门出了去。

    刚出门,司徒晗就见楼下躺了四个人痛苦的**。司徒晗回过头,见一个白衣老者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老者鹤发童颜且黑眉白须,身量七尺身材十分消瘦。一身白衣在他身上颇有些不合身,却显得极有仙风。

    司徒晗大惊。

    那老者见着他便笑了起来,走上前来拱手道:“司徒阁主,二十余年别来无恙。”

    司徒晗叹声道:“司徒晗见过公羊前辈。一别二十余年,公羊前辈已是青丝变华发。”

    老者朗声大笑道:“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当年的司徒少侠如今已成司徒阁主。尘终究归了尘,土也归了土。”

    司徒晗蹙眉道:“公羊前辈说的是。”

    老者的眼神锐利如剑,直直的钉在司徒晗的脸上,许久才道:“令徒都很出息。”司徒晗谦恭道:“哪有什么出息。”

    老者的眼神落在那四个崆峒派的人身上,轻声道:“我很喜欢你二徒弟陆长安。四年前他揪着我们家公子满街打,颇有古时侠义之风。”

    司徒晗微微一怔,旋即道:“不曾听过此事。”

    老者继续道:“我听说他后来又与孙六交好,明里暗里的救了我家公子好几次。胤扬公子脾气虽然不好些,却是个实在性子。那孙六飞扬跋扈,经常暗里害我家公子。小则伤筋动骨,大则惊了我家老爷就要禁足。”

    司徒晗笑道:“小孩子玩闹罢了。”

    老者摇首,忽然眯起了眼道:“起初我们也这么以为,所以并未留意。直到那孙六杀了崆峒派的人却栽赃在我家公子身上。”

    司徒晗挑了眉头,静候下文。老者继续道:“崆峒派的五弟子付大海三月前死在扬州大觉寺门口,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家公子和孙六。我家公子亲眼所见那孙六用一支铁钩割了付大海的喉咙,待崆峒派的人赶来时那铁钩被孙六塞入我家公子手中,孙六已不知去向。”

    司徒晗讶然道:“我听闻孙六公子虽然跋扈些,却是个敢作敢为的。”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家公子虽然任性,却是个从不说谎的人。”

    司徒晗不置一词,只道:“那这四个崆峒弟子为何要找你麻烦?”

    老者道:“他们欲伤我家公子,我就折了他们的手臂大腿。”

    这话说得极为轻巧,却透着森森的威仪与蛮横。司徒晗看向老者,叹声道:“公羊前辈的性子还是老样子。”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不改了。”老者挥挥手,厌恶的看了一眼楼下那四人。冷声道:“我须得杀了他们。”

    司徒晗大惊道:“不可!”

    “为何不可?”老者挑了眉眼,斜睇的看过来。

    司徒晗道:“若是此间有误会,说清楚也就罢了。怎可滥杀无辜,无端挑起争执呢。”

    老者嗤了一声,道:“二十余年未见,你也还是老样子。你总也学不会,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说清楚。你总也学不会。”

    老者说罢摇摇头,又道:“罢了。既然你开口,我也不好拂了故人的面子。只是若是他们还出现在我面前,我定要取他们性命。”

    司徒晗眼瞧着老者下了楼去,走出客栈大门愈行愈远。他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四人,才召唤惊呆了的小二去请朗中来。

    司徒晗蹙着眉头回了房间去,见凌宸熙反而睡下了,唯有宋落花睁着眼睛等着他。

    “是谁?”宋落花问道。

    司徒晗苦笑道:“公羊荀。”

    宋落花惊呼一声,道:“公羊荀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向不离古金戈左右的。莫非他是来这里等咱们的?”

    司徒晗挑眉道:“等咱们做什么,我们的行踪一向不与别人说的。”

    宋落花道:“能让公羊荀出面的事,一定是大事。见公羊荀如见古金戈,古金戈派公羊荀出去办事,那就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事。莫非是与净空大和尚所说之事有关?”

    司徒晗蹙起眉头来,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想见到金戈后好好与他说说。”

    宋落花叹口气道:“他能听你的么?我瞧他如今入了魔。”

    司徒晗道:“他听不听是他的事,我劝不劝是我的事。”

    扬州,城西,青石小巷一间二进的院子。

    陆长安与宋无量喝了六壶热酒。喝的宋无量抬不起头不说话,只能低声应和陆长安所说。

    “……这后院子里一间正房,我师父师娘的。我弟弟住一间,无量师兄住一间,就没地方了……我照样住客栈。”陆长安朗声大笑道:“这院子我买下来了,能值几个钱?我手里有钱……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无量仰倒在炕上,不一会儿呼噜声便起。关青梅去扯陆长安,小声道:“你喝的多了,我们回去吧。”

    陆长安醉眼惺忪的看着关青梅,轻声道:“我们住这里不好么?”

    关青梅懒得与醉人说那么多的话,当即立了眼睛道:“不好。”

    陆长安这才咂咂嘴下地穿鞋。关青梅将炕桌上的酒壶与餐具收了,又给宋无量盖上了被子,这才搀着陆长安出了院子朝客栈回去。

    巷子深幽,黑的一路看不到头。若不是陆长安在一旁呼着酒气,关青梅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陆长安抬起头见月色当空,便推开关青梅拿了身段唱戏道:“……轻移步且散愁情,走向前,猛抬头见一轮月色清明……”

    因是唱的女旦,关青梅便哈哈大笑道:“你唱得不错,就是身段不好。”

    陆长安笑道:“我若讲究身段只怕被师父看见了就要责罚,只能偷偷唱几句罢了。”关青梅笑的直不起腰来,道:“你自小是不是就让你师父恨铁不成钢?”

    陆长安道:“是,我自小便不是很喜欢练剑。”

    “你非练不可。”关青梅正色道。

    陆长安讶然道:“非练不可?”

    关青梅颔首,道:“是。非练不可。因为我要做鸣剑阁掌门的夫人。”

    陆长安叹气道:“说的这是哪里话。若是我做不成掌门,难不成你还不嫁了?”

    关青梅道:“不嫁了。”

    陆长安摇摇头,道:“你一会儿要让我成为天下第一剑,然后要亲手杀了我。如今又要我当鸣剑阁掌门,不然不嫁我。”

    关青梅肃容道:“是,我如今爱上了你,不舍得杀你了。我杀不了天下第一剑,你总要让我做鸣剑阁的掌门夫人才是。”

    陆长安叹声,不再说一句话。二人一路无声的回了客栈,陆长安洗漱好后便一头扎到枕头上,不一会儿便呼噜声起来。

    关青梅侧躺着瞧陆长安的面容,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