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斗聘 > 《斗聘》第二十五章 盅誓
    “你救的是她,不是我。”安宁一副我和你没关系的淡淡表情,将卖身契拢回袖內,完全无视另外两人的拉起宁沐秋的手腕,更加郑重的盯着宁沐秋的眼睛,宣誓一般安静说道:“月无寿,风无痕,唯以盅誓。”

    宁沐秋不明所以的被安宁牵住视线,因为安宁背对着白、谷二人,所以只有自己发现安宁在说这些话时,蓝眸里的色彩似是刮过一阵龙卷风般汹涌,沉沉浮浮,宁沐秋顿时感觉不妙,想要抽回手,但两人的手臂已经似是胶着在了一起,半点也动不了,就连目光,也只能陷在了那双蓝眸里。

    安宁话说得很慢,谷梁夜揣着这几句话,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脑中闪过零星半点的线索时,又被宁沐秋一声嘶吟打消了。

    “放开她!”白、谷二人异口同声,眨眼之间,一人已经扼住了安宁的脖颈,一人抓住了他的手腕,谷梁夜瞧了一眼蹙眉的宁沐秋,手上加了几分劲道,安宁脖颈之上已是红了一片。

    “放开她。”谷梁夜又加了几分力,隐约已经听见了骨头脆裂的声音,不想白夜行这边却放开了手,在安宁与宁沐秋之间来回望了几眼。

    “阿夜,放手吧。”

    谷梁夜不解的看着白夜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收回。

    “没用的,这会儿我们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有感觉。”

    “那更好。”

    说着,谷梁夜手上动作一转,就要扭断了安宁的脖子,却被白夜行一手挡开。

    “不可!”

    “为何?这女人已经————”谷梁夜看着宁沐秋额头冒出的豆大汗滴,眸间神色已是迷茫空洞。

    “盅誓。”白夜行沉重地吐出两个字,谷梁夜愣了半晌,遂也放了手。

    虽然自己没有师兄精医术,但盅誓一词也是听说过的。

    盅,起于陆界西南,为曜昭所用,曜昭六部各有所专所长,种类繁复庞杂,除部族众人,外人很难偷得他部的盅方,每一部的首长都掌握着本部的血盅,负责部族刑罚,其中利害外人不得而知,但是百年来,六部几乎没有发生过盅方外漏的情况,可见一斑。

    盅誓,是盅方的一种,白夜行也只是出谷之前在某一医书上偶见其名,寥寥一句便带过了:盅誓,相生。世间万物,无一不相生相克,既有相生,就有相败。

    这就是白夜行阻止杀安宁的原因。

    若安宁真的对沐秋下了盅,那么就不得不防备会伤害沐秋了。

    刚才听见安宁口中所念,不仅是白夜行,就连谷梁夜也猜出了个大概的由来。

    月无寿,风无痕。

    曜昭六部间,有个叫月痕的部族。

    “哼——”谷梁夜在桌上拄着扇子,望着安宁依旧浮浮沉沉的蓝眸冷笑:“师兄,你可知道他是谁?”

    白夜行拉起已经没有意识的宁沐秋的另一只手腕把脉,以防万一,皱眉回道:“月痕的人?”

    “呵,不仅是月痕的人,还是月痕的主子,不过是原主子。”

    白夜行担忧的瞟了眼安宁,随即拿出帕子帮宁沐秋擦起额角的汗来,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谷梁夜也不管他,继续说:“三年前,曜昭六部发生了些大事,但是难得六部首长联合镇压这些消息,所以知道这些事的人很少,而且大都是断断续续,虚假参半,模模糊糊的,六部中出现了蓝眸妖人,并且听说原本是位高权重之人,但终究抵不过六部压力,被斥重型,最后惨死,六部又回归平静。”

    “至于那人是哪个部族的,各有所说,不过,”谷梁夜看着眼眸逐渐平息的安宁,断定道:“这两日所见,曜昭六部那摊子烂事,倒是整明白了些。”

    “看来沐秋还真是救了个大人物了。”白夜行笑言,瞧见宁沐秋呆滞的目光松散了些,开始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一伸手,成功的隔开了安宁与沐秋的手。

    白夜行连唤了几次,宁沐秋才呆呆地嗯了一声。

    “有没有不舒服?”

    宁沐秋摇摇头,神情复杂的看着一脸无事的安宁,虽然那脖颈上已经青紫了一圈,脸面上还有一层湿润润的汗水。

    “安宁······”宁沐秋出声,竟是哽咽。

    白、谷两人对望一眼,不知所以。

    安宁垂着眼并未应声,再抬头对着宁沐秋微微笑,那笑,像是完成了一件久而想之的事情,纯粹的像个孩子。

    可是,这笑却是安宁的,一个经历了如此多磨难辛苦的少年,他这样纯粹的对自己笑着,笑的宁沐秋湿了眼睛。

    宁沐秋像是不敢看这笑容,低下头去,闷了半晌,才氤氲道:“白大哥,谷梁夜,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我想和安宁单独谈谈。

    这句话,哽咽到已经说不出来了。

    白夜行无声的点点头,拍了拍宁沐秋的肩膀起身离开,谷梁夜转了几下扇子,原本想治宁沐秋一个直呼其名大不敬的罪,但偏偏自己耳尖眼尖,瞧见宁沐秋垂头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氲湿了大片衣裙。

    所以,还是算了罢。

    两人先后离开后,宁沐秋憋住的哭声慢慢渗了出来,由小到大,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虽然依旧低着头。

    安宁看着面前一耸一耸的小肩膀,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纠结半晌,只得伸出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喏喏道:“对不起,不要哭。”

    宁沐秋哭到抽泣才慢慢停下来,就着衣袖擦了把眼泪鼻涕,睁着一双兔眼睛瞧着面前有些不安的安宁。

    宁沐秋深吸口气,声音有些瓮瓮的。

    “安宁,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所有的艰辛无助,对不起你所有的难过和绝望。

    是以怎样的坚持,才能让你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是以怎样的忍耐,才能让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回去。

    还要对不起,你为我这样的人,种下盅誓。

    盅誓者,一主一子,主令子从,子命主革。

    安宁,为自己种上子盅,却将主盅,给了宁沐秋。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安宁的一切,皆由宁沐秋来控制了。

    安宁,这是将自己的人生,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