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巫女寻祭 > 《巫女寻祭》第二章 木灵异动
    几乎就在奂昍撕开结界的一瞬,游蛇吐信的“嘶嘶”声便传入耳内,刚刚还拥挤不堪的云青客栈,青烟微扬,眨眼间竟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斗法正酣的小神族被惊得愣在当场,结出的灵球任其法力发散,下巴掉了一地。

    谁会有这么强的法力?能够蒙蔽了得众多法力高深的神魔,弹指间,将一切化为虚无。此时,放眼望去,除了云青客栈,整个青阳镇,所有的人、房屋店铺,所有不属于自然的东西都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挤入云青客栈的诸位神、魔还在,肆意张扬的古树荒草还在,但与这巨大的空旷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青阳镇三面环绕着高可接云的高山,一面接通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完全就是个隔绝人世的所在,若非周遭没有任何灵力的滋养,恐怕早就成为了各大氏族争夺的宝地。但此时,众人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对未知的恐惧在每个人心底蔓延,唯一一条进入青阳镇的东西走道已经消失不见,北、西、东三面的高山不知何时连缀成了一体,与无边的大海紧密咬合着,众人竟好像是被完全困死在这无路而出的深山里。以往不可一世的神、魔,此时就如同祭坛上等待献祭的牲畜,渺小、孱弱、贱如蝼蚁。

    是谁?青白二君是大荒如今法力最深不可测的两位,但此等接近创世的上神能力,他们还不具备。

    奂昍打探着周边灵力的流动,眼底矮草突然迎风扑倒,身后有冷到让人窒息的声音传来,

    “炎君。”平淡中透露出让人压抑的气场,玄峘半张脸遮在黑色面罩后,冷冷地看着奂昍。

    “玄君。”奂昍嘴角微微上扬,垂下眼睑,说道:“在下匆匆继任灵君之位,还未前往玄土渊拜见君上,失礼。”

    话语中看似恭敬,但面上的那副神情,好似他才是魔界至尊一般。

    “炎君日理万机,本君理解。”玄峘冷色系的面庞上,未见丝毫情绪的变化,如块千年玄冰,静静地散发着寒气。

    “君上若有需要,奂昍愿意代劳。”

    “炎君有心了。”

    奂昍淡淡一笑,赤桐木打造的五凤剑柄握在了手中,红光一闪,血红的剑身脱鞘而出,竟飞快地朝玄峘的面门打去。

    玄峘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下移形换步,堪堪躲开奂昍的全力劈砍,仅仅有星星点点的狱火溅在手背。这点小伤对已成名千年的玄君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但玄峘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里竟陡然积蓄起滔天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将眼前的人碾压成粉末。

    “是白晞族的二王子和九王子。”有看热闹的小神族偷偷议论,但显然音量没有压好。

    此时,站在玄峘面前的,正是二王子隹桐和九王子九觞。

    两人皆是一袭白衣,九觞背剑而立,俊眉朗目,姿态翩然地站在前面,隹桐则满脸怒气地跟在九觞身后,毫不掩饰地怒目看着奂昍。

    还以为奂昍这家伙要和自己一起对付玄君,谁知道他却在半路来了这么一手。

    “两大上君驾临白晞贱地,九觞与二哥却未能略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九觞云淡风轻地说道,一头长发飞扬,更添风采。

    就在众人为九觞的仙姿或痴迷或嫉恨时,突然有个衣衫不整的糟老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指着九觞,嫌弃地摇了摇头,说:“青阳镇乃上古众神永息之地,可算不上是白晞族的属地啊。”

    隹桐一听,登时就不高兴了,长剑出手指着衡阳,威胁地喝道:“哪里来的糟老头,竟敢在我隹桐面前胡言乱语!”

    老头听闻,呵呵一笑,恭敬地朝隹桐行了一礼,又继续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有‘白晞狂士’之称的隹桐王子了,不错不错,的确不负‘狂士’之名,只是公子不喜诗书,怕也是不知道这青阳镇的前世今生。老朽不才,却还略知一二。”

    隹桐生平最讨厌别人骂他是“莽夫”,老头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也差不离了。外表粗线条,内心小女子的隹桐听得大怒,持剑想把老头撵走,却被九觞伸手拦住。

    老头见状,朝九觞微微致意,说道:“刚才九觞王子说青阳镇乃白晞族属地,实在是有亵渎上神之嫌,但念在九王子年少无知,想必上神也不会刻意怪罪。”

    老头越说越过分,肝火旺盛的隹桐又忍不住想要动手,九觞却轻声说道:“二哥,切勿急躁,且听这老者说完。”

    老头瞧着九觞,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赞许之意,继续说道:“青阳镇前生乃是五灵石供奉之地,非上神不得入内,后因五灵石碎裂,上神纷纷寂灭,这才成为无灵之所、无主之地,任由卑微的人族和妖族占有。”

    “嘿,老头,你说的话靠谱吗?”周边有小神族忍不住质疑道。

    老头高深莫测地一笑,说:“你如今已经身在五灵石祭坛之上了,却还来问我做什么?”

    老头此话一出,立刻哗声一片。

    洪荒最后一位上神曾留下神谕:五灵石奉庙百里乃上神永息之地,擅入者噬魂碎魄!

    如果这糟老头所言属实,那他们岂不是要葬身于此了?

    隹桐听到这里,不安地看了眼九觞。九觞却毫不在意地一笑,看着老头说:“想必衡阳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吧?”

    老头呵呵一笑,灰白的头发迅速转成银白,眉眼挪位,等再抬眼去看,好一个老寿星,满头银发,眉须皆白,垂到大腿的胡子还被细致地编成了若干条麻花辫,活像个老顽童,眉眼弯弯。

    人群中再次哗声一片,有“帝师”之称的衡阳伯居然也来了。

    奂昍淡淡一笑。

    玄峘却烦躁起来,但他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不安什么。

    二百年前,岢岚携河图洛书坠入无息之地虞渊,从那以后,玄峘便广招大荒灵巫于麾下,时刻打探河图洛书的行踪。天道酬勤,就在三个月前,终于有灵巫卜算到了河图洛书的迹象,玄峘欣喜过后,便陷入了无端的惆怅烦恼之中,烦恼过后,想到岢岚,又莫名欢愉起来,如此反复,一如他过山车般的人生。

    青阳镇地处白晞族、青木族之间,玄峘想亲自前往,遭到族中长老极力劝阻,但岢岚,他知道如果这次不去,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玄峘没空去管衡阳的舌吐莲花,蹲下身来,手插入土壤,将灵力如细网般慢慢释放出去,细腻地感受着每一寸土地里的灵力流动。

    不对!玄峘身上突然一凛,吃惊地感到自己释放出去的灵力在被某股外来的势力贪婪地吸食,这股势力甚至还霸道地想来强夺更多。

    “木灵?”玄峘突然喃喃自语,指尖却渐渐地感觉到了强大的木之灵力,不同于青木族的霸道,这股灵力让人感觉像是刚出生的小狼在啃咬人的指尖,酸麻中带点小疼。

    与此同时,奂昍的乱池剑也出现了异样,剑身嗡嗡作响,有灵力流动的痕迹,细探之下,剑身中被封印千年的狱火剑灵竟有要跳出本体的趋向。奂昍连忙施法克制,却被剑灵反噬。奂昍修炼了八千年,乱池剑便跟了他八千年,自身灵体早已与剑灵相通,此时猝不及防,奂昍避无可避,震伤心脉,一口腥血从胸腔中直接喷出,被奂昍勉强憋在喉咙口。

    衡阳见奂昍神色不对,也不和九觞斗嘴了,连忙低声问道:“上君,怎么了?”

    奂昍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示意衡阳离玄君、九觞他们远点。

    衡阳会意,站在奂昍身后,假装打探异样般地慢慢走远。见和玄峘他们之间有了距离,奂昍终于支撑不住,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衡阳身上。

    衡阳“嗯哼”一叫,咬牙扶住了奂昍,说:“上君,你好重啊!”

    奂昍虚弱地摇了摇头,脑袋猛地砸在了衡阳肩头,一口腥血尽被衡阳身上暗红的棉衣吸尽了。

    衡阳嘴角一抽,郁闷得想去撞树。

    此时,众人周边异样不断,不是兵器出了问题,就是自身的灵力在无缘无故地消散,却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正缓慢生长、蔓延着的细藤。

    玄峘一直盯着地面,此时才觉得这不断游走生长的藤蔓有些不寻常,这藤蔓极其细小,被矮草遮盖着,如果不细心去看,根本发现不了。玄峘的土灵感觉不到这藤蔓的异样,只觉得它的生长速度过快,遂朝远处悠闲坐在地上和衡阳老头谈笑风生的奂昍喊道:“此藤有异,劳炎君前来一看。”

    衡阳代替奂昍摆了摆手,笑嘻嘻地喊道:“我们这儿也有,就不过去了……”

    衡阳话未说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太阳穴猛地一跳,片刻功夫后,便有浓烈的血腥之气直冲口鼻,混杂着藤蔓原有的草香,令人作呕。

    “上君!”衡阳难以置信地喊道。

    在撕碎第一个人后,地面上羸弱、纤细的藤蔓突然间暴长,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抽出新的枝条,往土地的四面八方迅速游去,片刻功夫,整个青阳镇竟变成了藤蔓的天下,每一寸土都被藤蔓绕了个结实。一旦有人大意,粗壮藤蔓的身上便会立即抽出新的枝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他的眼耳口鼻,反应慢一点,便会立刻被藤蔓穿胸而过,从内部撕成碎片。

    那些碰到鲜血的绿藤变得格外亢奋,刚长出的细藤迅速暴长成粗藤,转而又开始新一轮的抽芽,新一轮的扑杀。

    藤蔓所到之处,哀嚎声一片,往日里自视甚高的神、魔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蝼蚁,用自身的鲜血将绿藤染红。

    奂昍边砍边退,还要护着灵力低微的衡阳老头。

    衡阳也不闲着,看两人暂时安全了,随手指着左前方的两个青年子弟说:“上君,你看,那两个是涂山氏的世家子弟。”

    “你知道我受伤了吗?”

    衡阳点了点头,义正辞严地说:“我知道,但是赤火族的未来比个人的安危更加重要啊,如果我们救了这两个涂山子弟,涂山氏肯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的。”

    “我怕我不能活着回来。”

    “下任炎君会为你立碑的。”

    奂昍古怪地看着衡阳,平静地说道:“如果你再年轻点,我眼里就容不下你了。”

    奂昍和衡阳还在斗嘴,却有两个白衣身影已经飞到了涂山氏的身侧。

    衡阳一看,吹胡子瞪眼睛喊道:“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话刚说完,衡阳突然足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衡阳大喊一声:“上君救我。”随即便关闭了五识。

    奂昍一看,暗道不好,但血迹斑斑的绿藤拖着衡阳已迅速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