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巫女寻祭 > 《巫女寻祭》第五章 送你礼物
    极分南北,地分东西,谓之宇。

    玄土氏占据大荒中东地界,北接涂山,南依白象,西临赤火,东靠渤海,是唯一一个同时连接世家、巫族的部落。大荒五大灵源之一的土灵源——玄土渊正坐落在这里。

    追踪着紫薰留下的暗号,浅陌一路穿过渤海。

    一昼夜的奔波过后,浅陌透过墨蓝的水层,感受到了强烈的土灵之力。

    到了。

    此时正值傍晚,一轮昏红的夕阳横卧在海面上,将海面染成了金红。

    海上捕鱼的渔民看天收网,见太阳半落,也不留恋,招呼彼此,准备摇船上岸。就在这时,有人听到“扑通”一声,海面激起了很大的水花,年老的渔民误以为孩子落水,大叫着救人,却见位蒙面的紫色少女从海水中露出个头来。

    “救人,快救人!”虽然不认识,但老渔民还是连忙招呼年轻后生下水救人。

    “扑通、扑通……”

    像下饺子一样,船上很快跳下来三个青年壮汉。浅陌遇见生人还有些意外,又瞧见他们下水,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想着再潜回水底,然而,身子刚用力往下沉,便猛地被两个下水的壮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胳膊。

    无礼!浅陌眉头微蹙,下意识地灵力催动,两个壮汉被震出了老远,吓得最后落水的青年呆在原地。

    船上的老渔民瞧见这架势,失了神,两个被打飞的青年看样子都受了不轻的伤,在海面上时上时下,漂浮不定。

    “海神饶命!”

    老渔民犯糊涂了,连忙朝浅陌跪下,船上其他的人也都没见过世面,见老人跪下,惊慌之下,来不及多想,连忙也跟着跪下了,高喊着:“海神饶命啊!”

    浅陌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点水想飞走,但见他们海拉拉地跪了一地,两个青年还在海面上浮沉,无声轻叹,飞身过去,捡芝麻一般地他们两人拾起,丢回了船上。

    “多谢海神宽恕!”老渔民见状,连忙哆哆嗦嗦地磕头。

    浅陌难以开口说话,船上一窝人以为海神发怒,也再不敢乱动乱说,气氛陡然间变得极为尴尬。

    “阿根,你们怎么还不回船啊?”

    就在浅陌无奈之下打算先走人的时候,有清脆甜腻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一艘轻盈的暗金色小船正晃晃悠悠地朝渔船靠近,船中一妙龄少女撑船,一妇人端坐船头,两人虽然都是布衣草鞋,却气质出众。

    “金娘子,雅欢姑娘,你们……”

    老渔民见小船靠近,畏惧着浅陌,挤眉弄眼地想要示意两人离开,但两人却恍若未觉,笑嘻嘻地趋船靠了过来。

    “嘻,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看见漂亮姑娘了。”一袭蓝花白底布衣的雅欢丢开竹篙跳上了渔船,像是没有瞧见浅陌,大大咧咧地凑近刚刚被丢上来的其中一个青年,笑呵呵地说道。

    青年脖子都红了,低声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是她……”

    “话都说不全,还是别说了。”雅欢笑呵呵地打断,给他输送了些灵力,又转身去看另一个。

    金娘子静静地坐在船上,笑看着踏水而立的浅陌,如同一位人间贵妇。

    “姑娘虽然习得了些法术,但春寒还在,不要在海上待太久为好。”

    金娘子的话听到耳朵里,先前畏惧着浅陌的渔民心头陡然一松,原来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雅欢先把老渔民拉了起来,说:“树伯,你瞧瞧,再这样跪着,人家小姑娘都要不好意思了。”

    老树头脸上一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腿还有些发软,觉得这紫衣服的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好坏不分,也不说话,还让我个老头给她下跪。

    浅陌瞧着船上渔民们变幻不定的神情,陡然想起出隐谷时谷主交代的话:大荒中最多的是人族,你虽不用怕他们,却也不要故意招惹人家,牢记“有钱能使人推磨”几个字也就够用了。

    一阵风来,金娘子的小船微摇,浅陌只觉得豁然开朗,瞧见金娘子的笑脸,轻盈地落在了船头,手中一只绣兰的浅紫色钱袋送到了金娘子手上。

    金娘子抿嘴一笑,朝浅陌点头致意,望向船上的老渔民的方向,喊道:“老树头,这丫头给你道歉呢。”说完,扬手一抛,钱袋中的玉币不偏不倚、纷纷落入了老树头那干粗的大手掌里,却仍将钱袋还给浅陌。

    船上的人也想不到会闹这么一处,这一阵脆响的,怕是能盖三间新木房了。

    雅欢见船上船夫窃窃私语,“噗嗤”一笑,说:“树伯,难怪你今天让我家娘子等了那么久,肯定是晚上做梦预料到这笔意外之财了吧。”

    老树头捧着满手的玉币,眼睛都直了,听见雅欢开玩笑,连忙摇头,说:“雅欢姑娘真会开玩笑,小老头到现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说完,咧嘴朝金娘子笑着说:“金娘子,劳您久候,今天的鱼不要钱,娘子要拿多少拿多少。”

    “树伯如今也是个阔老爷了。”

    雅欢拿腔拿调地取消老树头,逗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绷着的心也彻底放松了,见浅陌依然低头不语,还有人善意地安慰浅陌,喊道:“小姑娘,没事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雅欢也抿嘴笑着,不客气地在船上捡了两条大真鲷,笑呵呵地跳回到了小船上。

    “树伯,我家娘子下个月要买红鲷,可再不许迟了。”

    雅欢说道,将小船撑离了渔船。

    “金娘子放心,不会再迟了。”老树头连忙大声回应道。

    小船走得很快,一会儿工夫,渔船已经被甩开老远,竹篙猛地一撑,到岸了。

    三人下了船,雅欢随手一挥,小船化成了一片金色的梧桐叶,被雅欢收入怀中。

    浅陌看出她们的身份不凡,心中虽隐隐疑惑,但还是微微屈身道谢。

    金娘子微笑看着浅陌,受了她的谢,这才又开口说道:“大荒凡人居多,灵力能不用就别用了。”

    浅陌浅笑着点了点头。

    “相逢即是有缘,我有一枚海螺赠你,还望不要嫌弃。”金娘子望着浅陌,从掌心拈出一枚圆润白亮的海螺来。

    浅陌不明白这位夫人无亲无故地为什么要送她东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紫薰常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雅欢见浅陌似有犹豫,掩嘴呵呵笑起来,说道:“这可是个好宝贝!它叫舒心螺,无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想的事情有多么难以开口,它都可以代替你说出来,不然你试试。”说着,将舒心螺强行塞入了浅陌的手中。

    浅陌还送不及,海螺中即已传出悦耳的女声来:“这样好的宝贝,为什么要给我?”

    声音一出,浅陌先傻眼了。

    雅欢立即笑着说道:“因为娘子看出来你有不便之处了啊。”

    金娘子看着雅欢,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雅欢的手,笑着说道:“就你话多。”

    浅陌还想再问,金娘子却已经带着雅欢以缩地法走出好远,这位夫人灵力之高,浅陌是望尘莫及,当下也不费力去追,只将海螺细致地收好。

    红日在海面已经藏好了大半张脸,海边的船也渐渐多起来,渔民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说着今天打渔的趣事,内陆也有人携家带口地出现在海岸上,不多会儿,小小的海滩挤满了人。

    “你在这里。”

    海岸人来人往,浅陌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困惑地回头去找,却没见到认识的人。等再转身时,却撞上了堵结实的肉墙。

    奂昍伸手扶住重心不稳的浅陌,侧身而立,掌心托着先前的银铃,递送到浅陌面前。

    “多谢。”

    浅陌沉默片刻,哑声道谢。

    “你的嗓子似乎……”

    浅陌面上一红,这个人似乎总喜欢戳人痛处。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僵持住了,不知道为何。

    “两位要去幻土节吗?是不是没票?哎,巧了!小人这里刚好有二张入场券,因为孩子突然生病,去不了,只好便宜卖了,两位,要吗?”

    许是觉得他们像是为不能去幻土节闹别扭的小两口,眼光甚毒的小贩凑了上来,满脸堆笑,自说自话道。

    “幻土节是玄土族一年一度的大节,还算有点看头,去吗?”奂昍看着浅陌,问道。

    “哎呦,我说这位公子,怪不得小夫人生气呢?这去不去的,都放在脸上呢?哪里有这样问的。”说着,小贩直接把票塞进了浅陌手中,笑呵呵地看着奂昍。

    奂昍轻笑,拳头大的红宝石抛给了小贩,喜得小贩两眼放光,连连道谢。

    “上君!你居然把老头子我一个人丢在路上?!”

    奂昍听到声音,眉头微皱,眼望着浅陌,脸上还露出了可疑的淡红。

    “今日不能带你同往了,来日再见。”奂昍淡淡地说完,直接堵住了衡阳的话头:“我们现在就回赤火崖。”

    说着,拉着衡阳,淹没在了人海。

    但浅陌这里,一丝怪异的感觉却突然浮在心头,那白胡子老头的眼神里对自己透着防备。可这是她第一次踏出隐谷,怎么可能有仇家。如果是隐谷的仇家,她也并未身着隐谷灵女的祭服,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惹着他了。真要论起来,浅陌不是还在青阳镇救过他的命吗?

    浅陌不解。

    此时,天已大黑,海岸边站着的人却还在执着地等待,现下没有紫薰大圣女的消息,岢岚王姬的气息也打探不定,看着黑沉沉的天,浅陌的心也慢慢静了下去,反正也没有打算,不如去看看,想到这里,浅陌便专心地随众人等船了。

    浅陌是被隐谷挑选出来的继任圣女,按照隐谷流传下来的规矩,需要到大荒历练三年,历练结束之后,才有机会成为隐谷七大辅佐圣女之一,也就是说,三年历练之后,浅陌将再也没有机会出谷。

    浅陌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和与海水相接大陆上的点点灯火,突然觉得三年的历练并不算长。娘身体略微好点的时候常常夸赞大荒如何、如何的美好,既然如今出来了,我就亲眼去看看,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灯火掩映下,浅陌的嘴角勾出浅浅的笑,很美。

    迎接客人的大船姗姗来迟,大家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孩子,咧嘴笑得无忧无虑。浅陌跟着位抱孩子的妇人慢慢走上了大船,妇人肩上的孩子可能是觉得浅陌衣着古怪,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浅陌看个不停。浅陌轻轻一笑,将面纱取了来一角,对着孩子做了个鬼脸。

    孩子可能受到了鬼脸的惊吓,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浅陌一惊,连忙把面纱戴好,做贼心虚地侧身躲开孩子母亲的搜查。心里暗想:我有这么吓人吗?人族的孩子可真不经吓。

    来迎客的大船极大,海岸边等待的人基本都在船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但也只是可以站立的一席之地而已。

    浅陌半依船舷站着,船缓缓开动,有略显粗粝的海风不客气地刮在脸上,有些疼痒,甲板上的人都尽量背风站着,唯有浅陌,紫色的衣裙在风中轻扬,惬意地享受着海风别样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