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束手就琴 > 《束手就琴》第157章 越是深爱越是痛
    岑大鹏和荀灿冷了半天的场儿,最终,还是岑大鹏打破了沉寂。

    “灿儿,这深宫之内,人心险恶,包括赵蝶在内,你都不要全身心托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纵然他说得很中肯,荀灿依然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防?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况且,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看得分明。”

    荀灿的话和她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岑大鹏的心,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你若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就用不着跟你操心费力了!”岑大鹏的声音有些高,好在此时这偌大的华阳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包括前边的养心殿,这时候都是没人的,再往前的朝安殿挨着内宫的南门,才有人把守。

    养心殿是皇帝日常上朝的地方,朝安殿是皇帝朝见外使,或者各地方官员进京述职时,才在朝安殿奏事。

    这华阳殿本是刘栋的寝殿,最近这些日子,为了保住林美人的龙胎,刘栋下令把他的寝殿搬至林美人独居的菱香阁去了。

    其实刘栋本人并不在菱香阁留宿,他只是把那些保卫手段都用在了保护他的第一个孩子身上而已。这些日子,刘栋一直轮流去他现有的嫔妃那里留宿,单单不去傅昭仪那里,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天刘栋突然召见傅昭仪而她一副惨淡模样的原因。

    刘栋是故意要给傅昭仪难堪的,意在让她有所收敛。这一切,因为他必须要娶王芸情而发生了改变,他不得不重新让傅昭仪得宠,以抗衡新上任的王皇后。

    这些事情荀灿不知道,但暗中的岑大鹏看得十分清楚。皇帝的寝殿现在成了荀灿的寝殿,宫里一大票女人盯得眼睛发蓝,而荀灿还以为这里不过是皇帝白天办公的一个地点而已。这里确实是皇上日常办公的地点,不过皇帝一直是在寝殿办公的,荀灿不知道。

    岑大鹏的焦急看在荀灿眼里就是发怒。让荀灿一时间呆住,不解地看着他,他有跟自己操心费力吗?

    “我有分不清好人坏人吗?”荀灿一脸无辜地看着岑大鹏,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如刀子一般扎在岑大鹏的心上,虽然她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无害。

    “只有你才是好人?除了你别人都是坏人?收起你的好心吧,不要用你的‘好心’来伤害我。”

    岑大鹏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荀灿的双眸,咬了咬后槽牙。忍着胸腔传来的疼痛,低吼道:“是,我是个只会伤害你的混蛋,除了我,你谁都能信,谁都比我好,这样总行了吧?”

    芙蓉那充满胜利的容顔在荀灿面前晃过,康馨妮说起岑大鹏要娶她时的娇羞模样在她眼前划过,荀灿的心被妒火焚烧,完全丧失了理智。

    “就是这样!就算芙蓉姑娘是逢场作戏。那康馨妮呢?答应娶她也是你的权宜之计吗?”荀灿说着违心的话,她明知道岑大鹏答应娶康馨妮一定是为了救她的命,可是此时此刻,她就是想拿最扎心的话来刺痛他,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作心疼。

    荀灿赢了,她的话确实让岑大鹏感受到了穿透五内的痛楚。他之所以刚刚对荀灿说话的态度不好,是因为他已经被焦虑缠绕了很久很久,那种置身于水火之中坐立难安的情绪,自打荀灿进了皇宫,就一直牢牢地抓着他的心。

    一方面。他想保护荀灿不被别人侵犯,另一方面,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做到顺从己心,这就是他近乎抓狂的原因。只有面对他的弟弟岑双鹏的时候。他才敢稍微吐露一下内心真实的声音,而今晚,在荀灿那番冷嘲热讽之下,他的情绪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好,很好。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无话可说。”岑大鹏的声音降了下来。有些沙哑,透着一丝哽咽。

    人在盛怒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通常不会顾及后果,就如此时,岑大鹏和荀灿都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如何能将对方一击必杀的语言,似乎只有让对方比自己更疼,才能证明些什么。

    荀灿感觉到她的眼皮如针刺般难受,眼泪正在急速地聚集,大有立即夺眶而出的趋势,她转过脸去,躲开那如豆的灯火,低声道:“既然无话可说,那你就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缕无依无靠的孤魂,早就习惯了孤单。”

    岑大鹏的心再次颤了颤,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有亲人,如果你愿意去寻找他们的话,应该可以找得到。”

    荀灿猛地转过脸来,心情十分复杂。那些亲人不是她的,是这副身体的亲人,这一点参与了招魂行动的岑大鹏是知道的,那他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摆脱她这个烦人的包袱吗?

    荀灿的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好,很好。如果你认为我该去寻找他们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她没有意识到她套用了刚刚岑大鹏说过的话,岑大鹏也没有注意这一点。其实,两人在十年的相处时间里,已经有了很多的相通之处,共同的语言习惯,共同的生活习惯,以至于看问题时相同的观点等等,却唯独在爱的方面,还没有寻找到属于他们俩的默契。

    “舞阳城,荀师爷,也就是朱县令的岳丈,是你的外祖父,不过你不是朱县令的女儿,你是荀师爷次女的私生女。”

    荀婵儿的身世,岑大鹏老早就调查得十分清楚了,甚至,他还知道荀婵儿的生父就是御史严大人,可是这一点,他犹豫着没有说,他担心荀灿知道这一点以后,事情会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他故意强调她不是朱县令的女儿,只是一个私生女,就有故意伤害荀灿的意思了。

    有关于舞阳县的一切迅速浮现在荀灿的脑海里,虽然她从不曾在意过这副身体的生身父母是谁,也没打算去找他们以尽一点做女儿的责任,或者去享受一下父爱母爱,但是知道这个信息后,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好奇心少一点。

    荀灿盯着岑大鹏问:“还有吗?你还知道些什么,最好一次都告诉我。”她对岑大鹏此举,更多的是认为他在打击她,毕竟这私生女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岑大鹏略一思索,道:“哦,对了,你曾经去过的山腰的那户农家,救过你的那个叫周奎的小伙子,他娘周婶子,是你的奶娘。”

    这句话让荀灿的脑袋轰地一声,对于“生身母亲”她没见过,所以没有任何概念,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那位周婶子,是她心底的一根刺,一拨就痛。她始终认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周奎救回家的话,那么那两个追债的人就不会看见她,也就不会因为那个年轻人起了邪念而难为周婶子,以至于害了周婶子的性命,她始终认为她是杀害周婶子的间接凶手,是那两个坏人的帮凶。

    “这怎么可能?”荀灿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磨磨叨叨地给她讲小婵儿旧事的和蔼老太太就是“她”的奶娘,那她就不只是害死了一个陌生老太太,而是害死了养她好几年,视她如亲生女儿的奶娘。

    荀灿是站在周婶子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的,一位好心的老太太,竟然会被自己全心对待的养女害死,老太太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很伤心?

    “你骗我!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难过,想让我内疚,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吗?”荀灿的眼泪瞬间飚出眼眶,她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站直身形,用手指指着岑大鹏,发出了内心的控诉。

    岑大鹏没有想到刚刚故意刺激她都没事,而她竟然会因为这随意缀上的一句话,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他从来没想过,荀灿会为了一个陌生老太太的死而背负这么沉着的心理包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岑大鹏有些手足无措了,看着眼前涕泪横流却隐忍着不肯哭出声的荀灿,瘦削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什么时候竟这样单薄了?原来那圆润的身材几时变瘦的?想必她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在接受命运的炙烤吧?

    瞬间,岑大鹏丢盔卸甲,完全没有了继续跟荀灿开战的念头,一股柔软涌上心头。

    “灿儿,那个不是你奶娘,她是……荀婵儿的奶娘,你是你,她是她,虽然你现在的身体是她的,可是……那个真的不是你的奶娘,不能算是你的奶娘。”岑大鹏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荀灿的情绪,显然,荀灿现在十分激动。

    “可她是我害死的!”荀灿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岑大鹏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地疼痛,上前两步伸手一捞,把荀灿紧紧抱在了怀中。宽大的手掌在荀灿的背后轻轻拍打着,慢慢摩挲着,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小孩儿一般动作轻柔。

    荀灿并没有反抗,将头靠在岑大鹏的胸膛上,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夜行衣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