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旭华和高峻正等在门外。
“高总管，太子妃殿下出来了，你倒是快上去请罪吧。”
旭华笑着，挤着眼看寒林。
寒林知道是为了昨日骗自己进入祈天宫的事，快步走下台阶，淡淡道：“不必为此挂怀。”
高峻走上前，微微颔首，笑道：“太子妃殿下大量，属下昨日便知道了。”
翟川微笑，只是问了句：“这就进宫，父皇在清平宫？”
高峻摇头，“属下尚未进宫，不知陛下是否还在清平宫中，先进宫吧。”
旭华送三人到大门外，却立住了脚不走，“旭华留下料理一些琐事，便不随两位殿下进宫了。”
“好，旭华你辛苦了。”寒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和地笑了笑。
旭华出神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笑道：“太子妃殿下笑起来真好看，可该改了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寒林本不想多说，但见她着实可爱，便耐着性子，仍是温和地应了，“好。”
到了车上，寒林放下帘子，却听翟川在后面笑道：“看来，我倒是比不上旭华那丫头。太子妃殿下竟是连话也吝惜与我说，更别提笑了。”
寒林回眸，寒水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即收敛起来，换做了柔和的样子，“你还想怎样？”
翟川不禁失笑，这个女子看去虽然老成，心里却也像小姑娘一样，爱和人赌气，“不想怎样，你做的很好。”
寒林背过身，不再理他，转而伸手揭开帘子，看着外间。
早朝已散，来来往往的车马，纷纷向着外城去。
千篇一律，寒林看得有些淡漠，不经意间便出了神。
“你离京时还小，应该不记得了？”翟川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寒林不答，微微点头。
翟川探到窗边，寒林便向一旁让去，保持着远远的一段距离。
现在懒得与她争这些，便伸手指着甬路西侧的宫殿，“这是明王的府邸，凤灯郡主也住在这里，阿涟还是个小姑娘，才只有十六岁。”
“映长公主本来住在皇宫花园的公主府内，她出嫁后随夫林亭住在东侧臣子的住所。公主府闲置多年，已经改建成皇宫中的别苑了。”
寒林幼时便听说，长公主翟湄很得先皇后的宠爱，未嫁时便在宫中辟了一片，当作公主府邸。
“父皇的寝宫是清平宫，与书房同在朝堂西侧。木妃住的是漱玉宫，另外还有流珠宫、待月宫、晚芳宫、煎雪宫等，不过都是多年没有人居住。”
寒林听着，支起脸颊，“我记得，流珠宫……”
“还真是骗不了你。”翟川看着她笑了，“流珠宫以前是母后的寝宫，她过世后，父皇一直让宫殿维持原样。也即是说，床帐桌椅，草木摆设，甚至所有宫女杂役，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只是母后再也不在了。”
“两位殿下，到了。”
高峻已经退了下去。只有宫女走上前，悄悄看了寒林一眼，流露出惊叹的神情，这才低下头，恭敬地道：“陛下和木妃都在漱玉宫，两位殿下这就进去吧。”
里面侍立的宫女打起珠帘，只听一片“叮叮”碎响，淡淡的百合香气也随风飘来。
晗成帝大约五十出头的样子，只是穿着便服坐在榻上。旁边恭敬地垂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头上一溜相对的翡翠簪子，身上缕金的黑绸袄，下面系一条销金红绫裙，想必就是昨日女孩子们提起的新妃木华。
木华虽是农家女子，容貌倒也清秀，被华美的衣裳一衬，也算是一位佳人。想她从此要在深宫过这等日子，不禁让人惋惜。
“川儿，林儿，你们坐下说话；木妃也坐下吧。”
宫女忙搬来绣墩，木华不敢坐在晗成帝对面，便自己取了绣墩来坐。
晗成帝见了，责怪宫女道：“你们这些丫头是越惯越没规矩了，怎么让木妃亲自动手？”
宫女们知道他并不会责罚，只是抿嘴笑，垂着头不答话。
木华含笑替宫女们求情，“我自己做事惯了，不习惯让小姑娘们伺候着。”
寒林抬起头赞叹地看了她一眼，只听晗成帝道：“皇室有皇室的规矩，木妃尽量改改吧。”
木华默然点头，脸上透出一点失落。
晗成帝已经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寒林，“林儿长这么大了，我当年看到你，你还只有小小的一点呢。”
“……寒林不敢当。”尽量柔和的话语里，还是掺着一丝拒人千里的冷淡。
“你这丫头，”晗成帝笑着，无奈摇头，她话中多少的不情愿，如何听不出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被禁在这皇城里。不过女孩子大了，总得有个归宿，你也收收心，好好留下来。江湖上虽自在逍遥，但危机重重，倒要时时累大祭司挂心。”
“寒林既然已成为祈天宫祭司，自然会尽忠职守。”滴水不漏，有礼有节，但听来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儿。
袖子一紧，手指被人轻触一下。
寒林微微偏过头，见翟川正责怪地看着自己，便敛了眉不再作声。
晗成帝看到两人神情，又是一笑，“无妨，林儿闲散惯了，如今一时自然改不过来，日子久了，也便好了。我看她懂事守礼，竟是比你母后还强。只可惜月儿她去得早，不能亲见。”
“父皇不必伤心。母后若是还活着，一定也会喜欢寒林。”
先皇后甘荷月，商氏旁系，与商朴同辈，是寒林的表姑。寒林幼时在祈天宫，常听人说起，这位皇后也是一位颇为出色的祭司。
木华是农家女子，本就沉默寡言，何况她对皇后无所了解，不知怎样出言劝慰，只得默默低头，手中拧着帕子不语。
寒林瞥见木华无话可说，便替她劝道：“陛下，表姑姑若是见了您这样，她岂不是更要担心难过？”
“今日本是好日子，我偏偏去想伤心事，倒是林儿看得开。”晗成帝收起了悲伤的神情，“川儿，你不妨带林儿去皇城走走，她有十多年没回京城，多看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