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雾霭诀 > 《雾霭诀》第七十七章 镜影乱心弦[四]
    “算了,不说这个。”纠结于此,寒林也觉得毫无意义,“刚才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翟川瞥她一眼,带着一种“你早该问”的意味,“重山国二公子李樾,昨日不辞而别,似是离开国中,至今还没有消息——多半也是逃婚。”

    “逃婚……”寒林愣了愣,震惊之下反而笑了,“难道这种事情也是命数使然?”

    十多年前,是做兄长的逃婚,如今,连李樾都走了……李钦这父亲当的,也当真是够可以的了。

    翟川却没有心思和她玩笑,蹙了眉,“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李檀掌握着国中大权,出了都城后又在郊外_遇上了隰桑,这才成功避开李钦的那些手下,驰入平邑。而如今掌权的是世子妃孟静女,仅凭李樾的那点手段,你觉得他可以躲去哪里?”

    “你是说……有人在帮着他?”寒林苦恼地扶住额头,在她看来,此事多半还是李钦的不是,就像当年李檀和隰桑的事情,“人家公子说不定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就不愿意娶亲……要不你去劝劝你那姑父,给他换一个新娘子?”

    “寒林……”翟川捧起她的脸,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有的时候真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位姑娘已经在出嫁的路上,如何还能改换?”

    “咳……!”有人在门槛上重重地踩了一下。

    翟川急忙放手,却见是驿官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他见两人动作亲密,满脸都是“非礼勿视”的神情。

    寒林虽然微恼,但知这位驿官是为人如此,也不好怎样,便含笑问道:“您有何事?”

    “刚才听卢姑娘说少祭司和殿下要午后才出发……”驿官牢牢抱着怀里的包袱,一双小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寒林。

    “驿官有何事,直说便是。”翟川可没有寒林那样好的耐性,重山国的事情还没说完,便被生生打断。

    驿官却全然无视两人微沉的面色,像模像样地自我介绍起来,“昨日两位殿下来得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在下尹公蒿,叫我尹四就成。”

    “尹大人……”寒林虽然心软,不好赶他走,但也不想听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勾唇微微冷笑,“您究竟想说什么?”

    她本就容貌姣美,此时虽是冷笑,却又带点别样清冷的风姿,尹公蒿越发开心,“太子妃的容貌果然是名不虚传。您可不知道哪,这个驿馆,原来是我……”

    寒林无奈,抬头求援地望着翟川,希望他找个理由将这奇怪的驿官打发了。

    “咳,尹大人,我们还……”

    “哦!算清楚了,这个驿馆原是我祖爷爷的宅子!”尹公蒿终于算清了辈分,回过神来大大咧咧地笑道,“两位殿下还要做什么?卢姑娘说了,你们到日中都没事情的,难道是骗我的?还是昨夜没尽兴……”

    听他越说越不堪,翟川生怕寒林恼了,急忙制止,“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您慢慢说就好。”

    寒林自幼行走江湖,蛮不讲理、穷凶极恶的人倒是遇见过不少,但却没见过这样的,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可昨日到的时候,看起来似乎还是很正常的啊……

    “尹大人,您……”

    “少祭司别急呐,让我算算这个辈分。”尹公蒿把怀里的包袱抱得紧紧,伸手在上面敲了一下,发出一点沉闷的金属的声音。

    “是了,是了,这就是了!祖爷爷只有三个女儿,大的叫白桵,没满月就死了,二的叫红桵,最小的叫青桵。”

    听到三姐妹的名字与桵木有关,寒林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白桵……?”

    “是呀!少祭司也知道这种树吧?驿馆的花园里都是呢!”尹公蒿得了她一句话,越发兴起,语速也快了一倍,“大表姑出生的时候,恰好是白桵花开的时候,二表姑呢,听说出生的时候满室红光,三表姑自然是桵木青翠的时候出生的。”

    满室红光……寒林默念,这样的异兆,难道是哪一位仙神转世?

    尹公蒿又自得其乐地讲了下去,也不管两人究竟在不在听,“二表姑是终身没嫁人的,三表姑年纪轻轻就去了外乡,再没回来过。她们这一房的血脉这就断了,所以二表姑便把这房子赠给了我,说是要把这里变成一个驿馆,免得屋子太寂寞了。”

    “少祭司你想,屋子是死的,有人无人它又不知道,又哪能知道什么寂寞不寂寞呢?”

    寒林已是听得痴了,一门三女,一死一老一无踪……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昨夜的桵花,想必不会来得毫无道理吧?

    这样,那位红桵前辈担忧屋子寂寞也就很好理解了。屋子诚然不会寂寞,但屋子却见证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如今人虽然不在了,但只要屋子还在,似乎过去的一切虚无缥缈不可追念的东西,也都有了依托。

    寄情于物,对于命数短暂的人来说,是唯一一点无奈的寄托啊!

    “……尹大人,您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们什么?”翟川先回过神来,见他怀里还抱着个圆圆的包袱,想必还有他事。

    尹公蒿向着怀里的包袱努了努嘴,神情又是厌恶又是害怕,在他那张本就逗人发笑的脸上看来,更是小丑一般。

    “殿下呐……实不瞒您,这镜子竟是个妖精!”

    “镜子?”寒林被他哭天喊地的声音惊醒,直直望向他怀里那块蓝色蜡染碎花的棉布。

    打开浆洗得微微发白的棉布,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粲然的银镜。

    翻过背面,翟川和寒林不禁都吃了一惊,上面赫然镂着一方重华的纹案,此外更无一物装饰,“这是谁的东西?!”

    “哦,这个妖怪镜子啊,就是我那二表姑的遗物。她活着的时候,常喜欢对着镜子长吁短叹,有时还自言自语呢。结果这倒好了,她一死,镜子就成精了!”尹公蒿不满地撇了撇嘴,狠狠敲了镜子,泛起“铮铮”的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