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黄昏，王城南部贫民区又一次发生小规模街头殴斗事件。不过这次滋事的不再是往常那些流浪汉和醉酒的雇佣兵，据可靠消息称，至少有四十名贵族子弟成为混战的主要参与者。”
“另据目击者称，混战后期有联盟英雄狂战士奥拉夫加入其中。不过刚从烈火酒吧出来的目击者当时的清醒程度令人高度怀疑，因为他一再声称亲眼目睹了实力高达黄金三段的奥拉夫在这种流氓斗殴级别的战斗中开启了其闻名大陆的终极技——诸神黄昏（相传可以免疫神级控制技能的绝招，是用来躲避流氓的砖头还是挣脱贵族公子的花拳绣腿？）。当然这件事也并非全无可能，奥拉夫虽然强大，却粗鲁莽撞。本报去年曾经记载过：有一次他惹怒了一群在广场上唱歌跳舞的大妈，在被整整围殴了半个小时后因为尿急被迫开启大招逃之夭夭。”
“据另一名更加不可靠的目击者称，混战的目的是为了争抢一件上古神器。没错，就是整整消失了数百年，让魔法师公会的老爷们日思夜想的神器，可绝对不是多兰系列哦。”
早饭时，盖亚看着《王城晨报》的头条消息，揉着脑门回忆昨晚的事情。
满桌的佳肴无人品尝，大哥盖亚素来以军队为家，未曾谋面的母亲大人也神秘得很，奇怪的是拉克丝小妮子最近几天居然没出过闺房半步。
盖亚思索着，忽然看到老爹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马卡斯公爵将一张报纸拍在桌子上，挥手遣退仆人。
“父亲大人，什么事让您如此愤怒？”盖亚小心道。
老爹双臂交抱，瞪着眼：“哼，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需要别人提醒吗？”
靠，你别来这套，我最怕听到这种问题，让人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啊。靠，我他娘的到底做了多少好事？盖亚心乱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貌似是被某人指使的吧。
于是他抬头：“我昨天先去街上疯狂购物，给大哥、小妹、您还有母亲大人都买了礼物，可惜实在没花出去多少钱。”
“嗯，然后呢？”
盖亚想了想：“然后午餐的时候我替整间酒楼的人买了单，立刻马不停蹄杀向王城拍卖行，用3333金币拍下一块石头，怎么样，算大手笔了吧。”盖亚露出期待赞许的表情。
老爹点头：“还可以吧。”
盖亚继续道：“花钱太难，然后我就去找人打了一架。那可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尽显纨绔本色啊。”
“是吗？”老爹露出疑惑的神情，忽然怒道：“什么，你打了人？蠢货，是谁让你出去耍威风的。”
“您听我说完，我是先打了他们，然后立刻就被反揍了一顿。可惨了，差点没被人打死。”盖亚一手摸着屁股，一手发誓。
“是吗，那就没道理了啊。”老爹往报纸上一点，“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个消息。”
报纸上很偏僻的一个角落，豆腐块大的一小段文字，夹杂在寻人启事和男性疾病广告中间。
“据一位皇城清洁工家里的十岁小女孩提供的情报，一度轰动全城的公主被骚扰事件可能有了后续发展。皇室或许有意将已到试婚年龄的公主许配给事件的另一名主角——盖亚男爵。”
市井流言一样的消息，充满不确定性的描述，通常只会让人一笑了之。但当它出现在由皇室实际掌控的《王城晨报》上，每一个字都变得值得深思。
盖亚可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义：公主大婚这种事，皇族也不会等闲视之。之前总管传话，只是初步表达陛下的意思，属于两家人私底下的交流。
那么现在这一篇报导，则是信息的扩散。虽不能证明陛下下定了主意，但至少说明他的心思还没有更改。
也就是说，盖亚昨天的行动，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两人相顾无言，表情皆是凝重中带着疑惑。
许久，公爵才道：“我儿，你可知道如今王国的形势与家族的处境？”
“请父亲大人教诲。”盖亚认真道。
公爵大人凝声：“我们家族曾与光盾家族一同崛起，我们的姓氏克朗加德在古老符文语言里译为皇冠守卫。所以在光盾家族统治德邦后，我们依旧是坚定的保皇派，并且被嘉文一世陛下退位前亲赐‘冕卫家族’的荣耀。自此，我们家族也整整为皇族征战了三代人的时间，到你大哥受封大将军已是第四代了。”
公爵流露出一丝骄傲：“当然，为此冕卫家族蒙受的皇恩也无人能及。可以说，我们家族是德邦之楷模，皇家的一支臂膀。德邦传承最悠久的六大贵族世家里面，冕卫家族若称第二，便没有哪一家敢坐那第一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老爹重又凝重起来：“某种意义上讲，能与皇室联姻的，我冕卫家族当属舍我其谁。但……”
公爵没有说下去，叹息道：“唉，有些事，你或许还不会懂。”
盖亚听得入神，下意识道：“但偏偏我冕卫家族也是最不适合与皇族联姻的。所谓功高震主，一旦我们家族强大到令皇室猜疑，接下来的道路必然是盛极而衰。”
公爵一愣，目光中流露出欣慰和赞许。
盖亚却皱眉：“可是，同样的道理皇室更加明白。若非陛下已然要设计对付冕卫家族，这联姻一事很难有更合理的解释。”
公爵眼角一跳，很快就断然道：“不会。皇室对本族的信任绝对超过猜疑，何况在目前的形势下，陛下对我们家族的倚重是不可能改变的。”
思绪再一次陷入死结。
临近午时，有家丁陆续进来，在房间站成一排，这些都是一早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探子。
“好了，说说外面的情况吧。”公爵示意。
“皇家要将公主许配给少爷的事，王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大家都在思考其中的原因，虽然有无数种猜想，但都太过荒唐，实在不值一提。”
另一人也道：“情况大致如此，不过到了下午民众的想法开始慢慢达成一致，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种流言大范围传播开了。”
一个领头模样的最后总结：“不过这种流言虽然为民众津津乐道，但细思起来也最是荒唐无稽，断然不足为据。”
公爵大人一笑：“此间并无外人，尔等皆属我之亲信，任何话但说无妨。”
那首领这才看了眼盖亚，道：“王城里都在传言，盖亚少爷是个废物，16岁才觉醒不说。觉醒后纨绔本性丝毫不改，先是无礼冒犯公主，近日又险些活活气死亲爹。其不知悔改，偷了公爵大人的钱拿去挥霍，还买了许多女人家的东西。更可笑，他还在拍卖行豪掷千金拍下一块石头，继王国第一纨绔之名后获封王国第一冤大头。还有人称，少爷参与了晨报刊登的那场贫民区殴斗，被人打得屁股尿流。”
“我去，当真一句好话都没有吗？”盖亚终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声，心想：老子昨天耍威风的时候就没人见到！
“有的。”首领玩味一笑，“民众又说了，傻人有傻福，正因为盖亚少爷废物、纨绔、愚蠢……如此的一无是处才能得到皇家无条件的信任。陛下可以放心的将公主许配给他，一举获得上议院至关重要的五个席位。”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公爵大人与盖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齐声说了句：“完了！”
首领没有领会这两个字的意思，以为在问他，想了想又道：
“现在，王城民众都一致认为，盖亚少爷就是皇室打造的一台移动投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