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程。
没有人会想到他敢这样跑赵云楷班上来挑衅，不管是因为他作为一个高一的后辈，还是因为他翘了后者的墙角。
但他真的出现在了走廊外，并且清楚地喊出了赵云楷的名字。
班上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目光却都集中在靠窗坐那个男生身上，看他如何反应。
张明明咬着唇，紧急又不失细致地思考了数次，也没有找到自己此时该出言或者插手的理由，对方当面而来，而自己不过是作为一个同桌女生，怎么想也不该挡在当事人前面，那不叫帮他。
她有些恼恨自己当初怎么没上心去竞选个班干部，此时插话的理由也要充分得多，更恼恨班上那个看热闹的班长，似乎一点插话的意思也没有。
毕竟下课，毕竟这样一场精彩的矛盾，毕竟八卦，毕竟闲人。
“作业做完没？发了一天呆，数学没做，把周报给我抄下。”
视线集中的地方，赵云楷若无其事，以平常的声音，以平常的语态，作最平常的对话。
“啊？……哦，这里。”
饶是张明明心思灵颖，也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才稍显慌张地从课桌抽屉里拿给他。
然后，有些犹豫道：“……他在叫你。”
这是句废话，但足够含蓄。
“知道啊。校门堵人，班上叫名，厕所聚烟，打胎青春，多熟悉老套的套路，十年以来似乎一直没变过的潮流。”
赵云楷不在意地笑笑，有些像嗤笑，有些像冷笑，但都不够力度，显得淡然而柔和。
而这种不够力度，放到现在，力度正刚好。
“这时候帮不上你什么忙。”
张明明稍显歉意地笑笑。
“客气，何况你已经正在帮我很大一个忙了。”
赵云楷拿出自己的数学周报，开始照抄起来。
显得丝毫不把外面的事放在眼里。
…………
谭子程在教师门口，看他与那个长得还颇不错、气质打扮都让人由衷惊艳的女生谈笑风生的样子，彻底无视了自己，气得肺都快炸了——然而他毕竟不敢就这么冲进去。一中作为市内最好的中学，该有的严纪还是有的，何况高三已毕业，赵云楷这一届，从现在已经正式升格为应考生，影响稍大的事件，影响到他们的复习情绪和进度的话，原则上是严格处理，虽然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不是很怕，但毕竟怕父亲的唠叨和麻烦。
他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又在一个人那里吃了瘪，怒火上涌才不加思考地就这么冲了过来，要把他叫出来问个清楚。
拳头打棉花，他使错了力，还丢了份儿，就这么冲进去把他拉出来？他今天是一个人一头就冲来的，看到这个班上的一些男生已经有些谨慎而面色不善，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眼见上课铃声将至，谭子程阴沉着脸，离开了五班。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话，你说声。”
张明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回转视线到自己的作业中。
气氛很有些尴尬。
她已经看明白，赵云楷方才动作的用意，以及他的打算，怪不得他会说，自己正在帮他很大一个忙。
恐怕这次，他是真打算跟谭子程对上，做些事情了。所以，她很明智地没有说帮你解决这次麻烦。
他跟谭子程对上，原因自然是因为楚晴颜——谭子程突然来找，必然也是有什么因由的……
所以，她自然不会喜欢，不会高兴。
赵云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先放着张明明在一边，思索了起来，谭子程过来，是楚丫头让他来找麻烦的可能性不大，那多半是他在那边吃瘪了，又听到什么风声，所以过来找找晦气……说起来，那妮子昨晚来自己教室找过自己，那么多半便是这个原因了……
张明明猜得没错，他的确是想要在这段日子，彻底将这个问题解决，而且，已经不止是谋划了一两天的事情了……准备安心步入高三了，否则，总看见他在场上蹦来跳去，自己也会很不爽。
刚进高中就敢翘学长墙角，蛋可以不要了，苍蝇也是要打的。
赵云楷眼睛眯了起来，目光投向夜色。
“嗡嗡……”
方把手势摆起，手机便震动起来，老师将至，赵云楷以为是黄荣他们打来的，暗道消息传得这么快？——打算罢了不接，看到号码，竟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真是无情的男人呢……许久不见，也不慰问两声？”
声线低沉而柔软，颇有神秘感却不失女性的娇弱。
“可不敢跟特护病房的大小姐套近乎，再说你那两天fps不是玩得挺带劲的么，我道别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
“啊拉……摩西卡西的（莫非），是在失落？”
稍微昂扬，伴随着些吃吃的笑声，魔女的声音似乎有些愉悦。
“胡撒king那（别胡扯了）你这宅女，这是出院了吗那恨不得蹦跶起来的欣喜连无线电都传输到了，能在医院都将家庭影院搬来，你住院跟出院有区别吗。”
“就算是我，也不擅长应对消毒水的味道呢，再说，这里的气候实在招人讨厌。”
“……所以呢，这是回日本前的临行告别么？”
赵云楷看着窗外，语调渐没有方才那般激烈。
“不，只是预告而已，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提议，吉普赛人哟，这可是命运的指引……”
魔女的声音又有一点点神秘。
“胡闹的话，见面给你一个脑蹦哦。”
“……哼，真是无趣的男人，不过……你倒是猜对了呢。”
“……恩？”
“哼哼哼……”
甜美有些中二的轻笑声后，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对方却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而此时，上课铃声也准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