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玲把莫妍和洪子强相会被莫玉撞见的事一五一十地向颜如玉汇报。
“果然不出所料。”颜如玉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良久，她正色道：“雪梅，中午多加两个老爷爱吃的菜。”
雪梅屈膝应诺，立即着手去办。
雪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颜如玉阴阳怪气地说：“雪玲，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说，莫姨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有，夫人，真的没有。”雪玲低着头，不敢和颜如玉对视。
“不说也罢，只要呆会儿老爷来用膳，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对着他的面再说一遍，我就当你将功赎罪。”
“是,夫人。”雪玲唯唯喏喏，手心里尽是汗水。
颜如玉嘴角一勾，让她先下去。
雪玲一走，颜如玉和站在一旁的项嬷嬷对视一眼。项嬷嬷摇摇头，道：“夫人，这个雪玲心里有事。”
颜如玉讪笑着站起来，“莫妍最拿手的伎俩就是仗着有两个臭钱，收买人心。”
五大三粗的项嬷嬷掺着她走到细棱格窗下，问道：“不知夫人要如何处置？”
颜如玉望着窗外开得正旺的月季花，目露凶光，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雪玲这丫头知道的太多了，留在身边尽早是个祸害。你那些小丫头训练得怎样了？”
项嬷嬷是个武功高手，跟着颜如玉二十年了，帮着颜如玉打理后院，更在背地里帮颜如玉训练杀手。
自从来到京城，她一直在忙着为颜如玉物色、训练新的杀手。听到颜如玉的问话，立即答道：“有一个丫头底子不错，再给我两个月，就能送进府里来。”
颜如玉欣赏着刚修剪好的指甲，满意地说：“项嬷嬷办事就是让人放心。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把雪玲弄出去，她从莫妍那得来的好处都赏给你。”
“谢夫人。”项嬷嬷喜出望外，满以为可以大捞一笔。
。。。。。。
雪玲出了颜如玉的屋子，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她身上也溶化不了心中的寒意。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屋里，一头歪在洗得泛白的大迎枕上，盯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一个是心如蛇蝎权力在握的正室，一个是实力超强得宠正浓的姨娘，哪一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偏偏两个都得罪了，自己还能活吗？
想起自己辛酸的人生，无言的泪水滑落十七岁娇艳的脸庞，无声地滴落在枕巾上。
“雪玲，你怎么了？”雪梅进得屋来，拴紧大门，关心地坐在床头问道。
雪玲泪眼模糊，捂着脸哽咽着说：“雪梅，你还记得雪花姐吗？我得罪了夫人和莫姨娘，怕是要和她在九泉之下相会了。如果我死了，请你念在我们姐妹一场，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钱。”
“你瞎说什么呢？不准死，我们一定要活得好好的。”雪梅把雪玲拉起来，两个人抱头痛哭。
雪花曾是颜如玉身边的大丫环，雪梅和雪玲入府后，是雪花把颜如玉立的规矩一点一滴地教她们的。
十年前，雪花跟着颜如玉从京城回到山东，也像雪玲今天这样，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她不甘心死，于是把一个惊天秘密告诉了她们俩。过了那晚，雪花就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雪玲，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走，你走，走得远远的。”雪梅突然神经质似的站起来，从隔壁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一个半新旧的小木盒，把它塞到雪玲手上。
“雪玲，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带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凭你的武功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生活。”
“这，这可使不得，这可是你为自己存的嫁妆，再说没有夫人的对牌我也走不出去，要是把你连累了，我难辞其疚。”雪玲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时间紧迫，你等会儿，对牌我来想办法。”雪梅急冲冲地拨开门栓往门外走去。
雪玲忐忑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转圈，一柱香功夫，雪梅折回来了。她把一块刻着梅花的对牌塞到雪玲手上，嘱咐道：“快走，如果门子问起，你就说夫人差你去买条雪花鱼给老爷下酒。出了黄府不要停，能走多远走多远。”
“雪梅……”雪玲泪如雨下，她和雪梅相处了十几年，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也只有在她身上，才体验到一丝人间的温暖。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雪梅催促道。
雪玲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出了厢房。
晌午，黄少轩来到牡丹院，到内室换了身石青色杭绸直裰来到厅堂。
碗碟已经摆好，菜色也丰盛，有黄少轩最喝的酸辣黑鱼汤，还有宫煲野兔、什锦豆腐、水晶肘子……
“爷，快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颜如玉掺着黄少轩入席。
黄少轩挟了一块兔肉细细品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颜如玉给他斟了一小盅冷泉玉酿，貌似关心地问：“爷，您有没有去看莫姨娘，昨天从娘家回来就病了。今早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您说回娘家参加侄子的洗三礼，应该开开心心才对，这受了惊吓是怎么回事啊？”
黄少轩端着的酒盅在半空中停住，眉头一皱。
颜如玉接着说：“这受了惊吓压惊是必须的，可心病还得心药医，我就把派去服侍她的雪玲叫来问话，您猜雪玲怎么说？哎呀，人家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是让雪玲来跟您说吧！”
黄少轩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酒盅重重往桌上一顿，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心莫名的发起慌来。
颜如玉给雪梅使了个眼风，雪梅立即会意地去寻雪玲，可等了近一柱香功夫也没寻着，急急忙忙跑进来给颜如玉回话，“夫人，不好了，牡丹院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不见雪玲的踪影。”
“什么？”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颜如玉顾得形象，腾地站了起来。
黄少轩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字一顿地说：“掘地三尺，也得把雪玲给我找出来。”
说完，一甩筷子，气势汹汹地往兰香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