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皇女风华 > 《皇女风华》五、尘埃暂定
    阮姨娘也反映过来,忙上前拉过云中毅,跪了下来。狄姨娘、楼姨娘等见状都忙跪倒在地,一时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太面如寒霜,一言不发。身边的康妈妈早已拉过云如意,低声安慰几句,便带着云如意、云敏柔及云亦心出去了。素琴也从阮姨娘怀中抱出有些被吓着的云中毅,往内室去了。素筝早已将不相干的丫鬟仆妇赶出去,将门掩了,自个坐在门外台阶上。

    陈氏不禁暗道:老太太虽表面慈悲,但看她屋中众人行事,有条不紊,可见这老妇人是有手段的,只不过平日病弱,倒不大管事。可笑那起子贱人,竟唆使个四岁小儿说些可笑的话儿,妄想拿了老太太当枪使。要是老太太能这么容易被操纵,她也不需要小心翼翼这么些年了。只看这件事如何收场。

    “陈氏,跪下!”老太太严厉的眼神扫向众人。

    陈氏依言跪下,并不理会身后阮氏幸灾乐祸的眼神。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儿媳知道,儿媳没有管好家宅内务,竟然那起子小人满嘴嚼蛆,带坏了哥儿。”

    老太太听她如此回答,便未再去说她,能明白自己是当家太太、要做哪些事,倒没彻底糊涂,只是行事太软懦,掌不了大局。

    一时间无人说话,却说跪在陈氏身后的阮姨娘有些急了,她本想着哥儿是她教养的,老太太总会问到她,她早已拟好说辞,到时管叫那些让她不顺心的人跌跌跟头。

    正当她准备主动开口,却听门开了,康妈妈快步走进来,低头跟老太太耳语了一阵,便又出去了。此刻阮姨娘倒不敢开口了。

    却听老太太道:“康妈妈都已查清楚了,那常有是二院守门的,敢说这样的话给哥儿听,也不必留在府里了,全家撵去北边庄子上吧。陈氏,你怎么说?”

    陈氏忙抬头道:“常有污言秽语,辱了侯府脸面,本是全家发卖都不为过的,总是老祖宗慈悲,给了他全家活路。老祖宗行善积福,我们都是心服口服的。再一个,论起来都是儿媳管家不严,才让这起子人有机可乘。倒劳累了老祖宗,如今既发落了常有,儿媳也要担一个失察的过处,儿媳请老祖宗责罚。”

    “罢罢罢,你是当家主母,管偌大个弋羽候府,难保事事周全。罚便免了,这样吧,我给你指个帮手,花繁在咱家已有十六七年,里外一应事体都熟悉,便让她随你一起,帮你分担些事情。你看可好?”

    陈氏无法,只得答应。心中暗恨阮姨娘,设个局都不会,倒白白给老大做了嫁衣裳,让楼姨娘来插一竿子。

    原来老太太说的花繁正是楼氏姨娘的闺名。她原是姚氏的贴身丫鬟,姚氏难产去世后,老太太便抬了她做姨娘,并不指望她能得云侯的宠爱,只不过老太太觉着她可靠,不欲放她出去配人,便抬了这样的身份,能更方便照看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云中傲。后来云中傲被带去了江州,这楼姨娘便甚少出自己的屋子,然她人缘极好,又得老太太另眼看待,府中众人倒不敢怠慢。

    却说这边陈氏和楼姨娘俱应了,阮氏未曾料到此事竟遇如此转折,让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楼姨娘捡了协助管家的便宜,一时又气又恼,忙忙出声道:“论理本不该我说,太太不是管束不力,只怕是不想管吧?常有在二院看门,算是倚梅园的人,太太这是不是怕管了被人告到侯爷那里?且左右烁哥儿身边没那起子小人或狐婢,太太自放了一万个心。只可怜我们毅哥儿,亲娘只知低头做人,我这个养娘无用,只能眼看着他被那起居心叵测的人欺辱,便是如意,也无端端受此侮辱。“便说便撒下两行泪来。

    这番话含沙射影句句诛心,一边说陈氏胆小懦弱,怕得罪梅姨娘惹恼侯爷,一边又说陈氏只顾自己亲儿,眼见毅哥儿被人调唆也不管,狐婢便说的是云中傲书房两个丫头的事,自然也是陈氏安排的,是何居心明眼人往深里想想便知道。若是被她被这些罪名坐实,那陈氏可还配做得这大隆朝第一侯夫人?

    陈氏又气又怒,只向着老太太哭道:“常有之事我是确实不知,若是知了,难道还会放任一个奴才去诋毁侯府声誉?便是傲哥儿书房中丫头,也是当时在江州时所买,事急从权,我也是跟老太爷禀告过的。回到府中也是问了傲哥儿自己留是不留,老祖宗明察。”

    老太太沉声道:“我相信你是事务繁重一时不察而已,此后自有花繁帮你。如意这丫头受委屈了,素筝。“便见素筝入内听候吩咐。

    “你等一刻去我库房,寻两匹银白的云底锻送去给如意儿,就说我说的,今日她受委屈了,用这两匹云底锻做新衣,邀亲近的小姐妹们来家中聚聚。再各拿一匹玫红和鹅黄的,送去给敏柔和亦心,这都快过年了,穿得亮眼我瞧着也喜庆。阮氏,我这处理你可还满意?”

    大隆朝豪门士族,男子便是庶出,只要有真本事加上家族着意培养,出头也不是很难。女子养在深闺,说亲之时男方亲长常常要考虑女子嫡出庶出,只因背后关乎教养及联姻实际带来的好处。阮姨娘之父乃闽南富族阮氏家主,因只有一女,虽是庶出也是百般疼爱。本打算待她长大为她选一门当户对的良婿,奈何女儿偶见来福建督军的云飞扬便一见倾心,非君不嫁,竟是进门为妾也肯。最终其父以半数家产相赠,为她换得贵妾之位。进门之后,云飞扬待她也不错,即便她没生儿子,也不曾彻底冷了她。

    只是年华逝去,看着一双渐长渐大的女儿,她才有了些悔意。论地位,她比不上陈氏,论宠爱,她比不上倚梅园的梅姨娘。她家纵是富可敌国,终究是商人,她也渐渐熄了争宠的心。如今她只为两个女儿能找到好夫家,毅哥儿有个好前程能照应两个姐姐。跟陈氏斗法十几年,她深知陈氏不是外表所见那般软懦可欺,只怕等老太爷老太太一走,她们娘三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云侯爷最疼的是梅姨娘所生的云中珏,可以将原配嫡长子扔在江州八年不闻不问,那对两个庶出女儿更不必说能疼到哪里去。

    自己辛苦布置了个把月的局,只分了部分陈氏治家之权,好在老太太给了如意脸面,让她下帖子以主家名义邀请世家小姐,也可说是小有收获。长女年已十三,正是进入世家小姐贵妇圈的时候,若是有侯府撑腰,加之她阮氏家财,操作得当的话,为如意寻到二品大员家的嫡子不是不可能,且想一下子扳倒陈氏也非易事,老太太未罚她照看毅哥儿不力,已是给了她这个贵妾脸面。若再不见好就收,只怕惊动了老太爷和侯爷,将毅哥儿指给陈氏或是毅哥儿亲娘抚养,那她便得不偿失了。

    念及此,她止住眼泪,婉婉道:“老祖宗这说的哪里话,老祖宗最是处事公正,对几个孙儿孙女更是疼到骨子里。如意敏柔毅哥儿每回得了新鲜玩意都要拿给您看,这便是因老祖宗平时疼爱,哥儿姐儿心里头也装了老祖宗您了。”

    一时素琴从内室出来,禀道毅哥儿已睡着。耗了这么长时间,眼见老太太有些疲累,事情既已处理好,众人便都识趣请退了。

    楼姨娘自是跟陈氏同去,她态度甚是谦恭,陈氏派了些无关紧要之事与她管,其他如大小厨房、各院出入等事宜俱是不去提起。楼姨娘也只做不知,只一心做陈氏所分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