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李杨很不好受。
叫你单纯，叫你想什么就说什么！李杨把自己骂了一遍。这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年代吗？拍马屁都不会！
出糗了，糗大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周靓颖骂成了死流氓，他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流氓的话，是人都能听出画外音。
周靓颖和李杨之间一定有什么！
傻子都想得到，一定是李杨干了什么，遭受到了周靓颖咬牙切齿的恨！
但是，大家不敢公开议论。连八卦王当时在场，都好像没听见一般，只是随同大家悻悻的出来了。
在公司议论是非，这也是找死！
不过，现在大家看李杨的眼神都有些幸灾乐祸了。身边有个倒霉的家伙，有时候能给平淡苦逼的生活提升一下幸福指数。
看李杨就是，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又惹了女周扒皮！
午休过了，办公区的空调吹出凉凉的风。
周靓颖没有出来。
她只有在验收成果的时候才会出来。
孙海洋写了几幅字，又画了几幅画，小蔡也是，楷书、隶书，写了多幅，人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个欢天喜地。
只有李杨忙上忙下，磨墨，到纸箱子里找颜料，开印油盖，裁纸，丢垃圾。
不过还好，将这些冒名顶替的作品挂到会议室的活没找他，因为大家都要丰收了，丰收的喜悦当然都得自己来享受。
周靓颖在办公室安排了住宿，餐饮，和对方老总的行程安排。对方要来公司考察，还会要去工厂看看，还可能要走访一下本地市场。还可能到总部去探访曾经的生意伙伴。这一切都得想到，而且都得安排妥当。
小朱陪在她办公室，一直在电话啊，传真啊。
她已经得知，对方的老总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了，已经上了高速，四个小时不到，就到了星海，今晚的接待，小朱要去打前站。
办完了这一切，周靓颖伸了伸懒腰，她起来走到外公送她的那幅牡丹图面前，仔细的看了起来，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外公，靓靓呢。您要我打探的李杨，我找了一下，绝不是我们公司那个，总部也没有李杨。”
那边说：“那是哪里的李杨？市书协主席说，是老汪找来的人，问老汪，老汪又说要保密！我知道那小子的心思，就是想制造神秘感，好捧红人！”
“有人确实看见过这个李杨，那天蒙面作画之前，有人曾经看见过他的脸，说起来却又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几乎没有什么特征！离开的时候，倒是不少人看见，他出了门，上了一部文化宫旁边小巷里的的士！的士车牌还有人记得了，是星海牌照，x1599。我托人到的士公司问了一下，的士司机说，似乎有这么回事，但他一天载那么多客人，忘记了。”
周靓颖连忙解释。
郭老有些疑问，却又说：“这个小伙子不是书协会员，那一定是在什么单位上班！”
周靓颖道：“外公，我派人到本市各文化公司，美术院、画院都去问过了，他们那里都没有叫李杨的，也没有什么临摹唐伯虎的！
周靓颖在办公室慢慢的走着：“外公，你知道，我是花了心思的！”
“我公司的李杨虽然也是年轻人，但是绝不是那个李杨！他就是个书画白痴！连签到的名字都写不好，还会书画？”
郭老笑道：“那可未必，有时候真人不露相！你去要他试试写一幅字，不就知道了？”
周靓颖高兴的说：“正好我们公司正在搞书画比赛呢。我去试试，回头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周靓颖想了想，朝着助理问道：“小朱，你事情办好了吗？”
小朱把安排细节递了过来，笑着说：“都联系好了，保证没问题！”
“好，你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小朱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报告情况了——孙海洋写了多幅，小蔡也写了几幅字。
周靓颖一边翻着安排细节，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李杨呢，他写了吗？”
“没写，也没人帮他写！”
“还有谁没写吗？”
“只有他一个人没写了！”小朱回答道。
周靓颖生气起来：“叫他立即写！每个人都要有作品！叫他立即当众写！”
李杨正在办公区里发呆，小朱从周靓颖办公室叫了起来：“李杨，李杨！”
李杨立即应声。
小朱道：“李杨，周总命令你写一幅字！马上写！”
李杨暗暗叫苦，报应果真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而且是来得不慢。
众人听说周靓颖居然亲自下令要李杨“创作”，都纷纷围了过来。
李杨心里很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慢腾腾的到了摆好的桌子前，那里墨迹斑斑，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墨汁的气味。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李杨写字？签名的时候，李杨两个字都歪歪斜斜的，像是鬼画符！”
“周总的命令，谁敢不从？”
孙海洋冷眼看着他，李杨这个新人，算是没戏了，周靓颖这样折磨他，让他出糗，分明是恨之深。这小子在优美算是完了。原来所有观望的都可以退散了，所有猜测李杨因立功而高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小蔡都“鼓励”的说道：“既然是周总命令，你随便写点什么就行了，写不好没关系的！”
李杨若无其事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走到桌子前，脸色平静。
他拿起了毛笔，沾了沾墨汁，就一顿画了起来。
李杨似乎是根据手性来的，他写的是苏轼的词《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首词还是高中的时候学过的，李杨比较喜欢，后来一直记忆深刻。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李杨就信笔写了起来。
还不到两分钟，李杨就刷刷完事了。
写完的李杨如释重负，将笔一扔，慢慢的回到办公区自己的办公桌去了。
众人凑近了一看，这是什么玩意？难道是传说中的狂草？每一笔都是歪歪斜斜的，没有一个笔划能看得清楚，没有一个字能认出来。
孙海洋笑笑：“到底是读过大学的，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不是苏轼的密州出猎？这样的东西也能上得了台面？不是浪费纸墨？”
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李杨的未来了，他可不会再有顾忌了，对于一个没有未来的年轻人，他可重在打压，以体现自己的高明。
小蔡装作很仔细的看了看，他马上笑了起来，对周围的人说：“这可是正宗的如假包换的鬼画符！”
不远处的李杨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正好欧阳宇来了个电话，李杨连忙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周靓颖从办公室出来了，她皱着眉头看了那幅字一眼。凌乱不堪，像是根本不会书法的人写出来的，又像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
她本想发个照片给外公，告诉他真实情况，可外公根本不用智能手机，也没什么用？
“周总，李杨的字也挂在会议室？”有人问道。
“挂，怎么不挂！作品水平有高有低，这才真实，人人都有作品，才显得我们公司的书香氛围嘛！”
周靓颖笑了起来，什么真人不露相？那也得是真人！真真假假，一试便知。
这样的“作品”，可以挂在角落里。
没有谁会在意一幅根本称不上作品的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