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快到了，老师们心情开始愉快起来，因为有一个假期。虽然学校往往把假期缩短，但最缩短也不可能把假期去掉。要是去掉，即便老师们不反，学生也会反对的。要是告到上面，少不了又会挨批。
戴效章计划着利用假期，带着老婆孩子去省城，逛逛烈士公园游游动物园，还去海底世界看看，搞亲子活动和亲老婆活动。原来当教务主任忙，现在当教学副校长更忙，除了本身的教学工作之外，就是去局里开会多，什么高三调研会，高三备课组会，高三备考动员会，等等。
这天，戴效章上完课，准备去综合楼的办公室，见操场上这里一伙那里一群地在议论什么，他觉得好奇，就向人群走去，想探个究竟。可他一走过去，老师们就用怪怪的眼神看看他，不声不响地散去。戴效章便向另一堆人走去，那一群老师见了他，也悄然散去。
戴效章好生纳闷，在操场边呆立了一会，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灰溜溜地去了办公室。
进办公室刚放下教案，办公室主任从后面跟了进来，说戴校长，请你去下校长室。
办公室主任陪着戴效章进了校长室后，就转身走了出去，顺便还把门给关了。校长殷明不在，沙发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胖的那个说，你就是戴效章吗？
戴效章听了，心里头很不高兴。在学校里在校外，谁见了他都喊戴校长或者戴老师，这样直呼其名的还是不多见。也没等戴效章开口，那胖的又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要配合我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否则后果自负。
戴效章有些发蒙，心想，哪个权力部门的贪官不是多如蚊虫，一抓一大把？你们公安局的不去找他们，却跑到学校来，盯住一个穷教书匠，算什么能耐？想是这样想，可他也不好这样说，只得说，我足不出户，天天呆在学校里，能知道些什么？
瘦子这时发话了，说刚才袁局长有一句话没有跟你说，我们早已掌握了你的情况，找你谈话时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出来和我们替你说出来，其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可要掂量掂量。
戴效章一头雾水，双手一摊，说你们要我说什么？我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
瘦子说，那我问你，前不久，你上网跟过帖子没有？
跟过帖子？什么帖子？戴效章反问了一声。
瘦子说，你不要支支吾吾，自己做过什么事，心中不可能没有数？你登过什么网，浏览过一些什么网页，发表过什么言论，难道没有一点印象？
这段时间，不止是自己，还有很多老师都应该看过那篇题为“奔走在脏脏道路上的德州教育”这篇网文，难道自己跟没跟帖和这篇网文有关。于是，他说，你讲的是那篇“奔走在肮脏道路上的德州教育”那篇文章？
瘦子说，那就是说你看过啰？
戴效章想了想，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看了下，满足一下好奇心，怕什么？就说，校长在会上点到这篇文章，我还不知道，就很好奇地看了下，然后就关了，啥也没做？
一旁的那个被成为袁局长的胖子忍不住了，说实话对你说吧，我们是来办案的，你不要多解释，你把你知道的和做了的告诉我就是了。
戴效章来了犟劲，说我要是不说呢？
胖子冷笑一声，说你不说也行，那就跟我们到公安局去一次。
戴效章说，去就去，但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胖子说，当然有说法，没说法，我们能随便找一个公民吗？我再次提醒你，你涉嫌散播非法言论，造谣诋毁别人。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条，说我们已经查清楚，这篇文章就是你的IP地址发的，你还说不知道？
什么，这篇网文是用我的电脑的IP地址发的？戴效章已经，急忙拿过纸条，又打开电脑，进行核对，果然IP地址一致。这下，他更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天地良心，我真没发这篇文章，绝对是你们搞错了，你们想想，我发这样的文章干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刚刚升了副校长，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诋毁教育局的领导，诋毁学校的校长？
胖子冷笑几声，说我学了犯罪心理学，每个犯罪分子在犯罪以后，总是找各种理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找种种借口洗脱，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的。戴效章，我们不会搞刑讯逼供，也无须你口头承认，在铁的证据的面前，不容你抵赖。对不起了，你只能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次了。
第二天，《德州日报》发布消息，声称德州八中教师戴效章因歪曲事实造谣生事，在网上发布《奔走在肮脏道路上的德州教育》一文，严重损伤了德州的教育形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根据治安管理条例，处以行政拘留七日的处罚。
杨东方倒了，杨东方居然被一个女人整倒了！国庆假期间，林子达正陪着夏雪在张家界度假，居然听到了这条小道消息。这条消息虽然是小道消息，可绝对是真的，因为它出自夏雪之口，而夏雪是听她的干爹谢副省长说的。
原来，心怀愤怒的林丽珠把上次用微型摄像笔拍到的内容支制成了一盘长达60分钟的爱爱录像，寄给了省城的相关部门。收到录像后，省里的领导非常震怒，责成省纪委、省监察厅火速调查。因为有证据又有证人，杨东方马上被双鬼，随后被立案调查。这样一来，德州市常务副市长一职空缺出来，又给德州的上进官员提供了上进的机会。
自然而然，利用国庆长假，林子达和其他上进官员一样，和省里的核心领导进行了接触，顺便汇报了了各自的工作思路。
就在德州官员观望的时候，省委组织部突然下文，正式确定林子达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这一下，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感叹：到底是攀上了副省长这门亲戚，咱们这些人跑死了也没效果，还是走这条绯色攀爬路好啊。
他们感叹，林子达自己也唏嘘不已。从秘书长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夏雪的帮助，只怕早就下岗在家，哪还有今天的这样的通达仕途？唏嘘之余，他又不免感到龌龊，毕竟，自己是靠夏雪才攀爬上去的。
任命下来的第二天，林子达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德州日报》的头版头条右端赫然是他新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报道，而头版头条的市委工作会议的新闻上，他的名字也有最后一位升至了第五位。
林子达与其是读报，不如说是再一次对自己的常务副市长的身份进行确认。自从取消县市级党报的发行之后，《德州日报》作为一个栏目并入了省级党报，不再单独发行，可这报纸在德州还得存在，就成了内部发行刊物。本来《德州日报》就没什么看头，改制后更是如此，一张报纸，一版是领导日志，二版是各政府部门自吹自擂的经验总结，三版是所谓的“经济人物专访”，说白了就是房地产商和有钱老板的变相广告，四版是文艺版，打头的第一篇文章标题“德州感怀“四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是秦市长的题字。在德州，随处可见秦市长的题字，如学校、如公司，如什么单位，据说秦市长的题字还有黑市，老板们开业什么的能弄一副挂出去，不仅很有面子，而且还昭示着与德州最高行政长官之间的特殊关系。
在文艺版里，有篇题为《忙里偷闲市长情》的抒情文章倒是吸引了林子达的眼球。他干脆泡了杯茶，细细读了起来。
昨晚是全市的洪歌赛，所以晚餐时秦市长难得清静，白强局长和德贵局长陪同他在一个小店用餐。于是，刚好路过的我也有幸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秦市长的机会。
和秦市长吃饭很轻松，不谈工作，只话家常。在提及家务事时，谈到了秦市长的父亲。他父亲在我们之前居住的凤翔社区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因为他赡养两个老母亲几十年如一日，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另一个是他的养母，偏瘫十四年，没有嫌弃，只有尊敬和感激。聊到这，秦市长满怀深情，表达了他对自己父亲的崇敬之情，随后，他又如亲切的兄长，和我们说起了他的一些家事，让我深切的感受到，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位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贤内助；聊到这，秦市长真切地感慨，“孝”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在传统文化有淡化趋势的今天，确实应该在全市特别是在边远乡镇加强道德伦理教育。
饭后，离洪歌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秦市长提出走走，我们也乐于珍惜这个锻炼身体的好机会。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欣喜。沿线楼盘高规格的设计、高档次的建设让秦市长感慨，这就是德州需要的品质。散步途中，我们进了两个店，其一是一个装修很豪华的烟酒店，秦市长细心的询问了各类酒品的价格和销量，感叹于包装的精细和商家的用心良苦，也欣慰于商家在宣传促销的同时能回馈社会；其二是一个正在上货的家具店，秦市长兴趣十足的参观了各种家具，仔细的听取了商家关于如何在长沙与德州的市场竞争中寻找优势，对于商家从门面租金和劳动力的差价中降低商品价赢得市场深表赞同，对于商家能在一个县级市城推出价值1.20万元一套的沙发的魄力表示欣赏，尤其是，对于这类高档家具一年能在德州卖出10来套表示由衷的欣慰。是的，他的市民富了，他的市民消费水平提高了，这是一个城市进步最直观的体现。
送秦市长上车，他频频表示“我很高兴”。去的商铺老板看到秦市长都显得特别激动，并且惊讶“秦市长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呀”。这就是一个实在的市长吧，不惊动、不打扰，在散步的同时关注民情、心系民生。如此，他欣慰，我们欣喜。
文章的署名是一个叫“含紫”的人，从文章细腻风格来看，此作者应该是个女同志。文章写的是家常琐事，但读来很有情感，这得益于作者的平实的文笔和精炼的笔调。林子达是搞文字出身的，对于这些文艺类文章倒是关注得更多。当然，话说回来，在这上面刊载的文章大多是歌颂领导的文章，他本人就写过不少。接下来，他将作为文章的主角被别人歌功颂德。
正胡乱想着，蔡筱筱打来电话，说林市长，祝贺您啊，上了头版头条。
这个电话是无数个祝贺电话中的一个，只是换个人物而已。林子达说，筱筱，你别说废话，事情办得怎样？
蔡筱筱说，奉您的指示，这几天我暗中做了调查，“奔走在肮脏道路上的德州教育”这篇网文是受到德州网民的空前关注，不到一个星期，就有十万网民点击，只可惜该贴已经在各大知名网站和论坛被删，现在要看就是一些小网站的转帖了，另外，写这篇网文的作者是德州八中的戴效章老师，已经被公安局拘留了。
这个消息，前几天读《德州日报》的时候，林子达就已经了解，便说，这篇网文到底是不是这个老师写的？
蔡筱筱说，公安局拘留他就是因为这篇网文出自戴效章的办公室的电脑，可民间的说法讲不是他写的，而是某个老师偷偷地用他的办公室的电脑发的。
范德贵他们也太猖狂了，既然还不能确定这篇网文是戴效章写的，居然就给他扣了帽子。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这篇网文是戴效章写的，也犯不着公安局立案侦查，把他拘留。这篇网文没有夸大事实，更没有捏造事实，而是对德州教育现状的一种披露。
好几次，林子达想给公安局表明自己的立场，可一想到范德贵与秦思民的关系，他又半路上生生地摁断了手机。既然秦思民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范德贵，也就表明他们之间有铁链一般的利益关系，自己从中作梗，只会弄巧成拙，把矛盾引到身上。作为副市长的杨东方都倒了，范德贵一个小小的教育局局长又能嚣张到几时？暂时忍忍，静观其变，该出手时再出手。
杨东方事件后，芙蓉镇上的人工湖千龙湖上的人工岛屿有了一个新名称叫鱼梁洲，鱼梁洲上的王母娘娘底座下的娱乐馆有个一个新名称，叫亮点。在入口处的两侧，站着连个眉清目秀的小蛮童。他们身穿肩膀上缀着金色丝线流苏的白色制服，头上戴着圆筒状的高帽子，帽硕上歪着一缎红。这身打扮使他们有点像拿破仑元帅，有点像袁世凯陛下，也有点像马戏团里的小毛猴。
两个门童的后面，玻璃转门的一侧，一个丰满得像神人肠似的女郎在玻璃镜框里高高撅起屁股，热情地迎着客人。
白文停下车，上了花船，登上了鱼梁洲。他接到一个电话，说省行的信贷科科长苗二龙、省编制办的副主任马恭湘因为私事到了芙蓉镇，陪同的是市城管局的副局长唐兴。这些家伙，都是白文拜把子的兄弟，打电话就一个目的，要他去买单。
买单就买单，反正银行有的是钱！
沿着铺了红色地毯的高台阶，白文气喘吁吁地跑了上去。正要进门，两个小蛮童微笑着阻止他，说先生，请您先登记下。
又不是住宿，进去吃个饭什么的，也要登记？白文有些生气，没有理睬他们，径直朝里走去。
先生，我们这里是特别消费，就是市长来了，也得登记。两个门童毫不松懈，伸出手拦住他，不许他继续前行。
白文被激怒了，挥手一掌，扇掉了一个门童的高帽，骂道，狗娘养的，猴子戴帽，也来装人哩！
被扇掉帽子的门童吃了一惊，莫着被打的脸，咧着嘴说，先生，您凭什么打我？
白文说，老子打掉你的宝气！
说话间那高帽子沿着台阶扑隆隆地滚下去，门童跑下台阶去追赶。因为慌乱，他的脚在台阶上滑了一下，人也像圆通帽似地滚了下去。等他爬起身来时，洁白的制服上沾着污泥和痰迹，呲牙咧嘴满脸愁苦，模仿的潇洒和文明和伪装的文明全部没了。
白文见了，禁不住大笑起来。他顺手又把另一个门童头上的高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门童跟在他的后面，可怜巴巴地求饶说，先生，先生，求您把帽子还给我吧，求您把帽子还给我吧。
还给你？白文白了他一眼，说老子想拿回家当尿桶用呢！
哟，白行长，白总！一个黑唇蓝眼、身穿一袭黑裙的高个子女人迎了上来，亲热地抓住白文的手，说姐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吧？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让我看见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白文头上的高帽子摘下来，顺手递给门童。门童鞠了一躬，接过帽子飞快地跑了。
白文说，咦，小李湘，你怎么抢我的帽子？
小李湘亲昵地打了白文的手背一下，说您大人大量，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堂堂的大行长和这些小猴子斗什么气？你要看着他们不顺眼，姐就去炒了他们的鱿鱼！
白文说，别别，他们也是公事公办，你炒了他们鱿鱼，让他们到哪里吃饭去？
小李湘说，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一副菩萨心肠！
白文说，这你可算是说对了，我这人从小就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我经常被电影和电视剧感动得流泪，你信不信？
小李湘说，当然信，当然信，你的话我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谁的话值得相信？
白文说，知我者，小李湘也！
小李湘说，行了，快走吧，你那帮兄弟正在等你呢。
两个人说这话进一条幽幽的通道，地上铺着红色的羊毛地毯，两边的墙壁上绘着连绵的山水风景，低矮的泡沫吊上，暗藏着一些小射灯，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白文说，小李湘到处打游击，一个地方与一个地方不同啊。
小李湘拧了白文一把，咬着牙根说，你这个丧了良心的家伙，睡了老娘就不见了踪影，我不自己去挣钱，谁来养老娘？
白文说，我不是一次性给足了你生活费吗？
小李湘突然粗鲁起来，说你就挨着女人的逼打呼噜——装鼾（憨）吧！
白文笑了笑说，小李湘，你可别这样说，我不是又来了吗？只要你这里有新花样，我是不会吝啬钱的。
小李湘说，那些“脱了裤子上铺，提着裤子扫黄”的家伙，刚找完我的麻烦呢，要不是他们，我才不会要客人登记。
白文说，他们的脑子一定是进了水，谁不知道你小李湘能九天揽月，能下湖抓鳖？他们动你，那不是自找麻烦，闲着没事干？就是有问题，袁局长能让他们胡来？
小李湘说，关键是咱们凭着良心做生意，犯法的事不做，违规的事不干，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不，瞎折腾了一个下午，啥也没捞到。我还是我，谁给我把门封了，谁来给我把门打开。
白文说，那是，那是，从北京到德州，谁不知道你小李湘的大名？
小李湘说，我对林市长说了，德州市想我这样遵纪守法的生活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如果把鱼梁洲上的亮点都封了，我看连市委市政府也该封了。
走到通道的尽头，迎面是一面大哈哈镜。白文一抬头，被镜子中的两个怪物吓了一跳。我的个娘啊，这是什么妖怪！他看到镜中的自己缩成了一个庞大的酒坛子，身旁的瘦高个女人同样缩成了一个酒坛子。镜中的女人咧着半尺来长的黑嘴朗朗地笑着，说兄弟，你小妹有没有奇思妙想？
白文说，岂止是奇思妙想，简直是异想天开嘛。
小李湘说，到亮点来消费的，不是有钱的黑心人就是当官的强盗，小老百姓没有几个。我就是想让每个到这里来的人认识一下自己的真面目，你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很可笑，可憎，甚至可恶！这个社会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哈哈镜！。
白文说，小李湘，你这么有思想，应该去当市长！
小李湘说，市长算什么东西？兄弟，你小妹亏就亏在生了个女儿身，你小妹要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儿身，那………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把半截话咽了下去。
白文说，小李湘，你很简单了，你的粉色裙子下成了官门，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给权让你用，给钱让你花，你还要咋的?
小李湘按了下墙壁上的按纽，哈哈镜无声无息地转到了一边，闪出了一个圆月一般的洞口。小李湘说，这个洞很特别，叫别有洞天，一般人是去不了。
白文心里充满了惊喜，说简直就是武侠小说的剧情再现，简直就是地下党。
小李湘推了他一把，说别大惊小怪的，跟我走。
白文跟着小李湘进了月亮门。小李湘又按了一个按钮，大镜子缓缓地出来，把洞口遮住，隔成洞里洞外两个世界。
这一段通道灯火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纯羊毛地毯，墙上画满了肥胖丰满型的色玉女，很像春宫图里的人物。通道两边，距离均等地摆着一些仿欧雕塑，人在中间走，彷佛立即成了文雅人。走到通道尽头，小李湘说，兄弟，这是我新装修的高级包间，不是至爱亲朋，我是不会把他安排到这里来的，哪怕他给我金山银岭！
白文转了几个圈，只看到周围墙壁上的裸体女郎，根本找不到房门，忙焦急地说，包间呢，包间在哪里？
小李湘故意逗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文拍打着墙壁，脚跺着地板，寻找着暗道机关。
笨蛋，别瞎拍了！小李湘推了他一把，指着墙角上那尊青铜的女雕像，说看到了没有？
白文贴着脸去仔细打量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小李湘伸手揪住了青铜雕像女的那颗闪闪发光的奶头，说奶头含到嘴里都不晓得含吗？她的话音未落，就有一扇跟墙壁天衣无缝的暗门梦幻般地滑开了。一个宽大的、富丽堂皇的房间出现在白文眼前。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从真皮沙发上站起身来，拍着巴掌，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四个穿着翠绿色短裙、脖子上挂着夜来香花串、腰间挂着圆形号牌的C姐咬着屁股迎了上来，众星捧月般把白文簇拥到沙发上落了座。她们像一群小狐狸般围住白文，有的帮他擦汗，有的给他端茶，有的给他捶背，那个找不到活干的就紧贴着他的耳朵甜言蜜语地叫亲哥哥，亲哥哥。
有伺候就有回报！就像在医院里，打针吃药，睡病铺，刮胡须，铺垫，只要是在病房里的事，哪怕是呼吸空气，你就得付钱。什么人民医院，就是专门喝人民血的医院。
白文被她们收拾得手忙脚乱，厌烦地说，行了行了，妹妹们，让你亲哥哥先抽支烟。
C姐们马上从短裙的小口袋里莫出一只打火机，噼噼啪啪地都打出火苗，举到他的烟前，帮他点火。
苗二龙对马恭湘说，马总，瞧瞧白总的人缘多好！方才白总没到时，这四个小姐坐在沙发上，像一群没扎全毛的麻雀似的，连正眼也不看咱们。白总一到，她们就像泄了大的鸟一样，立马就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地乱叫。
马恭湘说，财神爷就是财神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们得承认差别，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要扔货，这点人生哲理难道你还不懂？
众人见他说得有趣，便跟着笑了起来。
白文一边抽烟，一边说，怎么，你们还没开宴？
唐兴说，白总不到，谁敢开宴？
白文说，都是自家弟兄，何必如此客气？开宴，开宴！
小李湘说，各位兄弟，好好玩吧。
马恭湘说，怎么，小李湘不和我们一起娱乐娱乐？
对不起各位，我要到前面去招呼一下，待会儿过来给你们敬酒。一边说着，小李湘一边对白文作了揖，然后回头对C姐们说，好好侍候！
C姐们吗哈桑像小鸟似地齐声说，老板放心！
小李湘闪身出去，那扇暗门随着就关闭了。白文像个首长似地挥挥手，发令道，伙计们，开宴！说完，他率先到餐桌正位坐下，然后苗二龙、马恭湘、唐兴等人在他的两旁就座。四个C姐分插在他们中间坐好，一人对应重点服侍一个。
白文看到，这是一张大得出奇的椭圆桌子。椭圆桌的中间部分铺着红色天鹅绒，正中放着几个靠垫，看样子倒像一张椭圆型的铺。桌子上既没有大菜也没有小菜，但每个人的面前却摆着刀子、叉子、筷子、勺子、大杯、中杯、小杯。两个服务小姐往他们的杯子里倒了白酒、葡萄酒、和啤酒。
菜呢，菜呢？白文他们很纳闷，不解地说，难道让我喝寡酒不成？
服务小姐笑而不语，C姐们也捂着嘴笑。
马恭湘笑了笑，说白总，你放心，亮点娱乐会所的招牌菜，怎么会让你我失望？
见他们等不及了，服务小姐终于按了下电铃。白文对面的墙上开了一扇小门，伴随着轻盈的音乐声，一股汹涌的白雾，既像天上的云团，也像大海的潮水，从那小门里叽里咕噜地涌出来。随后，一个身披红色轻纱，足蹬红色高跟凉鞋的妙龄女子，从那小门里腾云驾雾地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