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凤谋江山:绝世医妃 > 《凤谋江山:绝世医妃》第379章 明争暗斗
    叶萧远一下子像老了很多岁的样子,须发斑白,完全没了过去的威风凛凛,像极了日暮残阳的垂垂老者。

    棠梨将他从冰室地窖内扶着走出大庆殿,众臣皆是目瞪口呆。不知一眨眼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皇上突然变作了这般模样。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皇子,面色苍白,个个看起来都有些怪异。太子身体最为虚弱,还是由两位王爷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他们一行人从背后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大庆殿外的影卫破门而入,两群人正面相撞,叶萧远却是一言不发。

    影卫行踪向来隐秘,除了皇上,不听命于其他任何人。就连这些大臣,也从未见过。突然之间在大庆殿上看到,心里难免狐疑猜测。

    “你们先退下。”棠梨对着众影卫吩咐一句。

    她身后的无霜与领头的影卫点了点头,所有人便瞬间消失。

    “皇上?”郑隆皱眉,走上去,站在叶萧远面前,担心道,“公主,皇上没事吧?”

    “郑大人放心,父皇只是因为母后去世而伤心过度。”棠梨叹口气,解释道,“最近一段时间的政务,就要有劳诸位大人了。若是有什么事情,郑大人直接到鸾凤宫来便可。”

    “微臣,明白了。”郑隆微微侧开身子,对着叶棠梨点点头。

    郭公公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赶来,见到皇上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他刚刚张嘴,便被叶棠梨瞪了一眼,所有惊讶都咽进肚子里了。

    “还不快扶皇上回鸾凤宫休息!”棠梨厉声呵斥一句。

    “是,奴才遵命。”郭公公愣了愣,猛然被惊醒过来,赶紧上前扶住叶萧远。

    他身后的小太监也上去,将叶裴卿扶住。

    “送太子回东宫,两位王爷各自送回长春宫和紫宸殿吧。”棠梨幽幽吩咐一句,连连咳嗽。

    “公主,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宣太医?”郭公公见状,有些担心。

    棠梨摆手:“去,把皇上送回鸾凤宫,让清远师父给皇上把把脉。给我一顶轿辇,送我回去。”

    “是。”

    郭公公本想再劝说一句,看到她眼中的坚毅,只好将所有话都咽回肚子里,赶紧将叶萧远扶上外面的龙辇,送回鸾凤宫。

    待他们走后,大庆殿内的重臣却是乱作一团,议论纷纷。

    “这七公主喉咙里卖的什么药啊?”

    “是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郑隆走到最前面,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待下面诸人的声音低下来,他方才开口:“诸位大人,莫要心急。暂且各自回去吧,每日还是按时早朝议政,该做什么做什么。在皇上养好身子这段时间里,大家就辛苦些了。”

    郑隆乃是一朝重臣,向来得到叶萧远的器重。而他耿直不阿,清正廉洁的形象又深入人心。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坊间口碑,都是极好。加上他的女儿郑雅韵,又是太子妃,他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此次唐谨之不在,挑大梁的事情当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只不过,朝中大臣之间,明着一片祥和,背地里却各成派系,斗争不断。而唐家和郑家,虽然有姻亲关系,但唐谨之和郑隆两人,政见各有不同,争论也不在少数。

    在众人看来,两人关系十分要好,惺惺相惜。不过,难免会有旁人从中挑拨离间,实际上,两家的关系并不那么完美无缺。

    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当朝丞相却不知所踪,不得不令人怀疑。

    “尚书大人,恕微臣冒昧问一句,唐丞相此刻身在何处?”其中一个大臣踏出一步,带着质问的语气抬头望着郑隆。

    不等郑隆开口,旁边却走出一人,年纪轻轻,冷笑一声,对着他道:“莫非,唐丞相不在,郑大人的话你就不愿意听了?”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却是观元十二年的新科状元,尚书侍郎程从远。此人乃是郑隆的门生,虽说朝堂上曾经也和郑隆起过争执,但他一直十分尊敬郑隆,把郑隆当做长辈师父。

    只是今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些变味了。堂下诸人不禁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如今皇上身体不适,唐丞相又不在,郑隆一手遮天,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按照郑隆的为人,他们却也不愿意往坏的一方面去想。可程从远的话,无疑火上浇油,给他们的想法施加了催化剂。

    “程大人这话说得,莫非这朝堂之上,我们必须对郑大人唯命是从了?”又一个大臣踏出一步,不满道。

    程从远还准备开口再说,却被郑隆厉声呵斥住了。

    “从远!你在说些什么!”郑隆拧眉,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程从远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有几分心虚。

    旁边的柳伯温上前劝慰:“哎,郑大人,程侍郎年轻气盛,说话难免不得体。郑大人莫要纠结于此,气伤了身子,谁来出面主持朝政?”

    他这话,说得无可挑剔,却分明在落井下石。

    郑隆向来耿介,比不得唐谨之那般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说话高明。他暗自咬牙,知道自己不善应酬,说得越多,反倒会越遭人口舌。

    “罢了,诸位大臣还是先回去吧。”他将目光从程从远身上移开,对众人道,“皇后娘娘薨世,举国哀丧。诸位当在祀日当天一并前往九宗山,吊唁皇后。”

    “哼!”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众臣中有人冷哼,拂袖转身离去。

    郑隆也不生气,只站在原地,等着这些大臣们陆续离开。

    “郑大人还不走?”待众人走后,柳伯温却等在那里,满脸担忧,“大人不会有什么心事吧?”

    “没有。”郑隆摆摆手,“我想着去看看皇上,不如,柳大人一路?”

    “后宫于我等而言,乃是禁地。我可不似郑大人,有皇后娘娘亲发的通行令。”柳伯温尴尬笑了笑,对他拱手道,“既然郑大人都去探望了,我等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待郑大人探明情况,再与我等说个明白,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郑大人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对。”郑隆与他四目相对,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郑隆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站在大庆殿上,与当年的同窗好友反目成仇。

    “那,下官就告退了,郑大人一路走好。”柳伯温嘴角上扬,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郑隆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他将过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思索半天,心里却是越发自责。

    说起来,柳伯温算是他的同窗。两人关系不错,当初却在入仕为官上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柳伯温认为皇族正统,不容侵犯,便入了凉朝为官,可惜后来并不得志。

    而郑隆则认为,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们应该寻一个有拯救苍生之志的人,好生辅佐。凉朝衰微,政治腐朽,在郑隆眼里,绝对不是好去处。

    后来郑隆结交了唐谨之,并通过唐谨之的引荐,投到了叶萧远帐下。他觉得叶萧远乃一代英豪,胸怀天下,便悉心辅佐,甚至罔顾生死。

    待叶萧远率兵南下,攻下锦川的时候,柳伯温再度出世,凭借一人之力劝说了南凉皇族举手投降,使得锦川城内的百姓免于战乱。

    当时,便是郑隆向唐谨之极力推荐了这位多年前的好友。唐谨之则在权衡利弊之后,建议叶萧远将此人收为己用。一来可以树立爱才之名,二来能够安抚民心。

    那时候,柳伯温的名气,远远超过郑隆。坊间茶楼,无不在谈论他单枪匹马进入锦川,舌战群儒,劝说凉帝投降的英勇事迹。

    后来天下平定,江山一统。两人同时在朝为官,叶萧远却明显更为倚重郑隆。柳伯温有着前朝旧臣的身份,利弊参半。

    前朝旧臣,让当今皇上既不会杀他,也不会真心重用他。

    因此,他才生了异心。

    而郑隆则在这些年里,尽心尽力。加上他与唐谨之交好,女儿还成了太子妃,可谓一路飞黄腾达,与柳伯温的仕途差别迥异。

    在外人看来,柳伯温也算一代名臣。若是真的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未必能分出高下。

    不过,同样的事实,摆在不同的人面前,看出的结果却可能截然相反。

    郑隆对这些虚名并不太在意,而柳伯温则一心认为,是皇上的偏心,导致了如今他在朝中并无作为。他的内心,有一种与当初在凉朝入仕之时一样的苦闷。

    此番皇上突然一夜衰老,皇后薨世,丞相下落不明,大权落入郑隆手中,自然让柳伯温心中很是不高兴。尤其是他听到七公主对郑隆下令的时候,更是恨不能将这些人统统撕碎。

    七公主乃女流之辈,根本无权过问政事。如今,却堂而皇之在大庆殿内施号发令。于礼于法,都不合适。

    可郑隆不但没有指责,反而纵容。这更加让柳伯温觉得,他那所谓的正直不阿不过是旁人吹捧出来的虚名罢了。

    郑隆只是站在大庆殿内,一动不动,足足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仰天长叹,出门朝鸾凤宫而去。

    当初因为他极力进谏,与叶萧远在大庆殿上吵了起来。叶萧远气急败坏,摔袖出了殿门,去了鸾凤宫。不想,这郑隆的扭脾气也杠上来,一路追着骂到鸾凤宫。

    二人此次争执,最后却是由皇后从中调和。

    皇后认为,郑大人一心为国,堪为众人表率,便赐了他一块通行令牌。日后皇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郑隆可以凭借通行令直接进入鸾凤宫,与皇上皇后共同商议。

    虽然说历来后宫不得干政,可唐家势力不容小觑。而这位皇后娘娘,更是博览群书,看事情很有一番真知灼见。所以,皇后时不时也会指点几句,倒也无伤大雅。

    况且,后宫与前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可能当真完全不干政?

    郑隆倒是对这位皇后娘娘心服口服,他曾当众夸赞过:“唐家有女,才高八斗,心胸宽广,可谓巾帼赛须眉。”

    而这十多年来,皇后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堪称母仪天下的风范,在民间亦赢得了不少呼声。

    鸾凤宫的布置,依旧显得沉闷哀痛,触目可见纷飞的白绫。稍微走近,便听到慈光寺的和尚念经的声音。

    “郑大人?”芳烨正忙着指挥一干宫女往鸾凤宫内送东西,看到郑隆,不禁有些吃惊。

    郑隆看到她,微微颔首。

    芳烨这才赶紧福身行礼:“奴婢参见郑大人。郑大人可是来吊唁皇后娘娘的?”

    “嗯,有劳芳姑姑令本官前去。”郑隆浅浅说了句。

    “大人这边请。”芳烨颔首,领着他一路进了福宁殿。

    殿外的台阶上,跪着一干宫女太监,全都白布素衣,有的还在微微啜泣。他们都是鸾凤宫内的宫人,或多或少受过些皇后的恩惠。如今皇后薨世,心里难免不好受。

    毕竟,皇后这一走,他们接下来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可就不好说了。难保不会遇上安嫔那样,刁钻磨人的主儿。

    郑隆停在殿外,随着众多宫人跪在地上,对着福宁殿磕了三个头。

    芳烨不解地望着他:“郑大人,您这是?”

    “在我们老家,听说人死后,魂魄会盘旋于门外,不肯离去。皇后娘娘若是在天有灵,尚在殿外不肯离开,便听微臣一言。”郑隆抬头,依旧跪在地上,满脸沧桑。

    “我晋轩开国十五载,皇上皇后齐心协力,励精图治,方才有了这观元盛世。如今皇后娘娘走了,皇上心中难过,怕是有了心结。娘娘若是能够听到微臣的话,还请给皇上一个心安,佑我河山!”

    说罢,他又对着福宁殿叩首。

    殿门前忽而刮起一阵风,吹动悬挂的白绫簌簌翻飞,像是在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片刻后,郑隆起身,对芳烨道谢:“有劳芳姑姑了,敢问皇后娘娘出殡的日子,可选好了?”

    “选好了,是由玄夜真人挑选的,便在五日之后。”芳烨恭敬回答道,朝他福了福身子,“大人若是无事,芳烨便告退了。”

    郑隆颔首,目送她离开。转身抬脚,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

    福宁殿内,太子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他刚刚被送回东宫,却不顾下人劝说,立刻跑来了福宁殿为皇后守灵。

    他旁边,跪着的太子妃,满脸泪痕。皇后素来待她极好,她对这个母后也很是喜欢。好不容易看到皇后病愈,她心中高兴。不想,恰逢新年,却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父亲?”太子妃看到郑隆走了过来,有几分吃惊。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亲自上前为郑隆点了三支青香,递了过去。

    郑隆接过来,看着青香冒出屡屡青烟,心里竟是苦不堪言。

    他对着灵堂拜了三拜,将青香插入香坛,喃喃道:“还望皇后娘娘,能够佑我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