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紫曦的请安声，方颜这才回过神来。
面前站着的，是蓝昊天和容成瑾。
真是冤家路窄，出来散个心都能遇见。方颜心中暗自腹诽。
蓝昊天本就多疑，心思更是缜密无比，他自然看出来方颜和容成瑾之间一定不简单，准确的说，是从容成瑾来的那一天，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平日里的方颜断不会那样浓妆艳抹，盛装隆重的出席某一个场合，顶多也就是不失礼数，而那一次，居然盛装出席，可见，这容成瑾，对她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
还有恨瑾的名字。
现在在这么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方颜恭敬行礼，蓝昊天心中那般想着，手上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他握着方颜的手，在他温暖的大掌中来回搓了搓，微微皱眉，有些心疼，又有些责怪的道：“手怎的这样凉？都不知道带个手炉出来吗？”
这话说的方颜一愣，心中暗想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以前可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啊？
但转念一想，容成瑾就在身边，依照蓝昊天的脾气秉性和聪明才智，怕是早就看穿了些许，如此这般，不过是做戏罢了。
如此，她低头，脸上泛起了些许的红晕，娇羞道：“手炉……臣妾忘了带，不过待会儿就回去了，劳可汗挂心了。”
“你是朕的皇后，朕不挂心你，难道还要去挂心旁人吗？”说着，蓝昊天伸手抚摸上方颜的脸蛋。
满目柔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后，他猛地把方颜带进怀中。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站在旁边的容成瑾，在方颜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好一会儿，蓝昊天才放开方颜，对着站在她身后的紫曦说道：“外面天气冷，就别让你家娘娘出来了，小心着凉。”
紫曦行礼称是，蓝昊天点头，对方颜说道：“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完，径自越过方颜，和容成瑾一道离开。
在路过方颜身边的时候，容成瑾明显感觉到，方颜身上有着些许的杀气……
待得他们二人从她身边走过以后，方颜这才起身，双拳握得死死的，咬牙切齿，看着容成瑾离开的背影。
不用回头，容成瑾也能察觉得出来，身后方颜的眼神，都快能把他给杀了。
蓝昊天到底和方颜说了什么话？让她的反应能这么大？他实在是不解。
暗自摇了摇头，正巧蓝昊天在问他云诏有没有立太子，容成瑾微笑摇头说没有。
“娘娘……”紫曦扶着方颜走回暖轿，一路上，方颜脸色都不大好。
这让紫曦很不解，刚刚可汗都快要温柔的出水来了，对皇后娘娘也这么好，怎么她还是闷闷不乐呢？
明明出来是散心的呀，这怎么还……越散越郁闷呢？
坐在桌边，方颜一直看着手边的茶杯出神。
方才蓝昊天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只是不想知道。”
难道说……他已经……
努力的将这个念头甩去，方颜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有些时候，人们说出一些话只是试探，究竟是不是事实，还不确定，她可不能自乱阵脚，自己吓到自己。
不过片刻，方颜便回过神来，问紫曦：“太子呢？”
“太子殿下正和启皇子在幻蝶宫里玩儿呢。早前他就和您打过招呼了，您忘记了？”紫曦微笑道。
方颜这才想起来，恨瑾是说过，下了书房以后，就直接去幻蝶宫里找启儿玩儿了。
“太子回来，告诉本宫一声，本宫先歇息一会儿。”说着，站起身，向着床榻上走去。
这一天都没怎么心情，做什么也都没力气，索性睡觉好了。
这古代也当真是无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式来消遣时间。
万幸，她的时间大多都被后宫事宜所占据，或者是被恨瑾所填满。现在来了个容成瑾，只怕日后自己有的头疼了。
还有，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万万不能让恨瑾和容成瑾碰面。时机还不成熟，若是过早的走漏了消息和风声。到那时，怕只怕……
蓝昊天和容成瑾两人……
想想就觉得后怕。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刚一睁眼，便看到恨瑾双手托腮，嘿嘿笑着看她。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方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恨瑾往怀里一带，声音有着刚睡醒的沙哑，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都过来了。紫曦姐姐去找儿臣了，回来的时候，母后您已经睡下了。儿臣看您睡得香，就没叫您。”恨瑾乖乖的回答着。
“真乖，扶母后下床。”方颜揉了揉恨瑾柔软的发，坐起身来。恨瑾乖巧的给方颜穿上鞋子，扶着方颜站起身来。
又给方颜倒了杯茶，看着他那小小身影忙碌的样子，方颜只想感叹，真是一个二十四孝儿子。
她叫恨瑾来，其实是想要听一听她的意见。
如果有一天，蓝昊天和容成瑾二人中，有一个人非要带他走，他会跟谁？
还有，如果有一天，他们三人想要恨瑾从中选择一个的话，他又会选谁？
这在现代里是很常见的问题。父母双方离婚，孩子定会要跟一个人的，这个时候，孩子的意见就尤为重要。
但是……恨瑾虽聪明，但年纪还太小，况且，他一直以为蓝昊天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若是贸然的告诉他容成瑾的事……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还有，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看着恨瑾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方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得采用迂回战术来问了。
“恨瑾啊。母后问你一个问题哦。”方颜手不停的掐着恨瑾的小脸蛋，来回的揉。
“唔，里问卜母后，儿臣滋道就费费答里的。”恨瑾口齿不清的道。
“好好说话。”方颜眼神宠溺，嗔怪了恨瑾一句。
好半天，方颜才想好了措辞，问道：“你说，父汗和母后，谁对你好啊？”
想也不想的，恨瑾答道：“当然是母后啊。”
“那你是和母后好，还是和父汗好啊？”方颜又问。
依旧是不假思索的答案：“还是母后啊。”
这些都是小孩子们从小就回答的问题，在现代，几乎每个小孩子小时候都会被家里的长辈们这样问过。
不过……方颜却没有这样的经历。
而她，也从来没问过恨瑾这样的问题。
但是他的答案，还是让方颜很满意的。
她唇边露出满意的微笑，连眼角都跟着微微上扬：“那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啊。”
不知怎的，恨瑾居然在方颜的眼中看到了一丝……
一对上这样的目光，恨瑾就华丽丽的打了个冷战。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恐怕不好回答。
清了清嗓子，方颜郑重其事的问道：“如果有一天，父汗和母后同时掉进水里，而父汗和母后都不会水，偏偏你会。你要救谁？”
咔嚓……一个大雷，晴天霹雳的砸在小恨瑾的头上。
母后，您这是什么问题啊……小恨瑾欲哭无泪。
这样的选择，让他一个小孩子来做，这样真的好吗？
将小手指放在口中含了半天，小恨瑾的脑袋瓜飞速的转动，意外的，这一次方颜竟然没有让他把手从嘴里拿出来，而是一直认真的看着他的反应。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好一会儿，小恨瑾才道：“母后，您就不能和父汗一起学戏水吗？”
方颜无奈的低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本宫说的是假如……假如你懂吗？就是打一个比方。你会救谁？必须选一个！”
“那就母后啊。”恨瑾眨巴眨巴眼：“母后对我这么好，不选母后，那就是太没有良心了。”
这个答案让方颜很满意，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再问一个问题比较好。
既然已经抛砖引玉的问出前三个问题，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那在问一个，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好，最后一个问题！”方颜伸出一根食指来。
小恨瑾满脸苦涩：“啊……还有一个啊，刚才不就已经说是最后一个了吗？”
“本宫说，最后一个！”方颜板起脸来，吓得恨瑾一缩脖，连连点头。
想了好久，方颜才道：“如果，母后说是如果。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突然说，他才是你的父亲，而且还必须要带你走，你会怎么做？”
“报官！”恨瑾脱口而出两个字，让方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说说什么？”
“报官啊！怎么了？难道不应该吗？母后您不是说过，一般的人贩子都是这样骗市井上的那些小孩儿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报官啊。”恨瑾认真无比的道。
方颜唇角抽搐。这孩子……什么时候把这些话记得这么清楚了。
“本宫是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呢？而且，他还要带你走，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离开父汗，离开母后，你会不会跟着走？”仔细观察着恨瑾的脸色，方颜问的小心翼翼。
这样的话……恨瑾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那当然是不会走了！他也根本就没养过我，我也没看过他，凭什么要和他走？他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就算是真的……”说着，恨瑾一下子扑到方颜怀中去，头埋在方颜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道：“儿臣也不要离开母后，绝对绝对不会离开。”
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恨瑾的这一席话给触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