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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把酒论道

    周子瑜斜倚在山石上,轻轻缀了一口酒,慨然长叹,“问世间酒为何物,只教人朝思暮想,天南地北纷飞客,有谁知,酒入愁肠心胸宽,心胸宽啊心胸宽,看流云飞逝往事如烟!”

    “往事如烟有谁道,好花易逝人不觉。人不觉,美酒谁堪共沉沦!”就在周子瑜心灰意冷的时候,山下忽然传来那人落寞的声音。

    周子瑜心下暗喜,“啊哈,你终于露面啦。”他当即长身而起,举杯相邀,“人生何处不相逢,既有良朋,何不移步一饮。”

    “好酒相邀,自当相陪。”那人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更像是充斥了整个宇内,周子瑜只觉眼前的空间一阵扰动,再定睛一看,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人,那人气定神闲地站着,如山之静伫,如渊之默持。

    周子瑜暗吃一惊,就觉得这个人一直就在这里,从未走开也从未来过。这人修为的境界之高,让他暗暗心折不已,他想,即使是自己的师父在这人面前也要逊色得多,看他年纪也就是二十挂零,怎么会有一身如此惊人的修为。

    “朋友好!”周子瑜举酒相邀,那人也不谦辞,随手接过,一饮而尽。

    周子瑜见那人杯酒下肚,脸上立即泛起了红晕,心想,难道他从不饮酒?他正在考虑自己这一手是不是搞砸了,那人却一把接过他的酒壶。

    周子瑜一愣,却觉得并不是对方拿去了自己的酒壶,而是自己主动送到了他手中。

    那人斟满酒,举杯相邀,“干杯!”

    周子瑜更加地迷茫,怎么现在倒像是对方在请自己饮酒呢,但他还是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干!”尽管周子瑜自认饮酒速度举世无双,但还是比那人慢了半拍。

    “再干!”那人又斟满酒,再次举杯相邀。

    “干!”周子瑜第一次手足无措,等到他第三杯干了时,那人却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目光慢慢地掠过面前姹紫嫣红的水仙花,喃喃自语,“花事漫漫谁人共语,天涯处处谁堪独处,顾身世之飘零,唯涕泣兮涟涟!”

    周子瑜见那人脸色已由苍白转为酡红,想是他从未饮酒,却连着干了三大杯,难免不胜酒力。看他泪眼盈盈,一定是别有苦衷,当下便想用言语试探。

    “尊驾请见谅,热酒入喉,尚需调息,否则伤肝伤胃。”

    “哈哈,伤肝伤胃,奈何不伤心?”那人仰天长啸,“问苍山因何如梦,问碧水为谁萦怀!问天涯孤旅你可安在?”

    “天涯自在天边,人心却能超越天涯,尊驾又何苦执着乃尔。”周子瑜试探着问。

    那人忽然转头看向周子瑜,过了半晌,忽然说:“好朋友,你说得对,天之涯,可以超越,可是心之天涯,谁又能超越?”

    “心之天涯在思念中在回忆里,在梦中,在爱与恨交织的往事里。尊驾既然放不下心中那一缕牵挂,为什么不相随天涯,同为比翼呢?”

    “好一个相随天涯,同为比翼!可是世事难料,人心不再,天使也会折翼,往事又怎能排遣。”

    “啊!”周子瑜经过了和那人短暂的对话,隐隐知道了那人一定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和爱侣劳雁分飞,所以才会如此消沉。看来他情根深种,并不是区区言语便能慰藉的。他眉头一皱,又把酒杯斟满,“世事无常,酒色醉人,尊驾又何必苦苦耽于往事而不能自拨,看眼前水仙盛开,堪比世间一切美事,何不淡忘一切,把酒言欢。”

    那人本来意态落寞,听到周子瑜说到水仙盛开时,忽然双目之中蕴满了泪水,“水仙花开别样红,美人如玉剑如虹。水仙,她最喜爱水仙啦,我们相识在水仙盛开的季节、相知在水仙盛开的季节,更是相爱在水仙盛开的季节。美丽的水仙花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可是今天,水仙依旧,我那心爱的人又在那里?”那人又把酒杯斟满酒,“为我们终将逝去的爱恋,为我们青春不再的承诺,为了昨夜今生的无缘,干杯!”

    周子瑜见那人酒到杯干,接连又是三杯,酡红的脸看看变成了紫色,本来清澈如水的眼眸渐渐变得浑浊。

    “玉妹,你不要走,不要走!”那人忽然发狂似地抓住面前的一株水仙花,“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知道你在逃避,可是你就这样走了,你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吗,玉儿,你忍心让你心爱的阿雷哥哥伤心一世吗?玉儿,我不许你走!”

    周子瑜暗想,原来他的心上人叫玉儿,他们都非常喜爱水仙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玉儿却离开了他。所以他才会如此落寞如此消沉。

    “你的玉儿已经走了,尊驾不觉得她的选择很正确吗?”周子瑜正色说:“像你这样消极逃避的懦夫,不但你的玉儿瞧不起你,我也瞧不起你。”

    “什么,你说什么?”那人忽然长身而起,紧紧抓住周子瑜,术法强者周子瑜在他强大的气机面前竟然无所遁形,被那人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提在手里。“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尽管周子瑜惊骇莫名,但还是故作镇静,“你的玉儿走了,一定有她的苦衷,敢问尊驾,你可曾设身处地地为她作想过。”

    那人把周子瑜一直举到眼前,大声说:“你说玉儿她有苦衷,难道我就没有吗?你说,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的自私,你的无能,你的怯弱。”周子瑜其实并不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但他想,情侣分手无非就是因为这些,这家伙即使是绝世强者也不应该例外。

    谁知那人冷哼一声,把周子瑜扔到地上,“哼,我自私,我无能,我怯弱,是的,我确实怯弱、无能,面对着世俗的压力,我却无力抗争,可是,你凭什么说我自私,我自私,我一肩挑起了南朝北国的重担,甚至于离开了我最心爱的玉儿,你凭什么说我自私?”

    “啊!”周子瑜不禁大吃一惊,难道自己这一番信口胡说,竟然触碰到了这个人的逆鳞,难道他竟然为了天下的利益而选择放弃了最心爱的人。现在他隐隐觉得此人是谁了。为了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推测,他又故意激他,“其实南朝北国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要一肩挑起这份重担呢?”

    “我为什么,你知道我愿意吗,维系南朝北国几百年经济命脉的使命,我们家族已经挑了几百年了,我也想早点摔开,可是,我能摔开吗,每当我想到我们南朝百姓和北国牧民那充满期盼的脸,我又能怎么办呢,可是我又放不下我的玉儿,你说,我究竟应该怎么办?”那人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却像一记记重锤一样敲击在周子瑜心中。

    原来他果然是天下人人敬仰的盘龙大侠,周子瑜心中再没有了半点疑问,难怪他的修为是如此之高,难怪他的心胸是如此宽广,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是盘龙大侠而有了一个完美的诠释。

    “哦,自然尊驾心中放不下南朝北国的万千民众,又放不下心中那份真爱,那么你何不二者兼而顾之?”周子瑜刚刚离开师门,再加上,南北联姻在当时还没有公开,他自然不会知道萧雷心中的苦恼,所以才会这么说。

    “哈哈,兼而顾之,你说得多动听啊,可是,北国的公主怎么办,如果北国的公主能够和玉儿兼而顾之,那么我又何来之烦恼。”

    “啊!”周子瑜终于恍然,“北国的公主,是不是名扬天下的乌云其木格公主。”

    “是,是又怎样?还不是因为她,我的玉儿才会痛别天涯。”萧雷没好气地说:“纵然她名扬天下,又与我何干,如果不是她,我的玉儿决不会离开我的。我恨她,恨死她了。”

    “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乌云公主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子吗?”

    “为什么?”萧雷有点茫然,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她和你的玉儿一样,同样深爱着你,她为了得到你,选择了一条她不该选择的道路,也许她也知道她不应该这样,但是,尊驾你可知道,爱是博大的,同样更是自私的,请你原谅乌云,她一定爱你爱到了不能自拨的程度,所以才会最终选择了这一条路。或者她也和你一样,为了南朝与北国的万千民众才选择了爱你,因为她爱你,所以,你已经没有了退路。”周子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满以为萧雷一定暴怒,没想到萧雷却忽然沉默了。

    “你说得对!”过了好久,萧雷才低声说:“她们都没有错,也许错的只是我,我根本不应该到这世上来,我根本不应该和玉儿相爱,我根本不应该接手南朝北国的重担,我,我什么都不应该,我错了,一切都错了。”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造化弄人,错的是真爱无痕。人生但求问心无愧,又岂顾他人说短论长。”

    “好一个但求问心无愧,岂顾他人说短论长。”萧雷茫然四顾,若有所悟。

    周子瑜见萧雷徊徨彳亍,显然被自己说动了心思,他又趁热打铁,说:“我可否问尊驾一个问题。”

    萧雷说:“你有话就说,咱不喜欢吞吞吐吐。”

    “好的,尊驾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玉儿,却又为了南朝北国的万千百姓而忍心抛弃她,那么,我请问阁下,你是爱你的玉儿多呢,还是爱南朝北国万千百姓多呢?”

    “当然是爱玉儿多,而且多得多,多得不能同日而语。”萧雷毫不犹豫地回答。

    周子瑜摇摇头,“尊驾先别忙下结论。譬如,张三姐是南朝采茶女,你爱她吗?”

    “我爱她,不过,我对所有人都一样,他们的爱,怎么能和玉儿相提并论。”

    “不错,很好,我再请问,术别列是北国的一个普通牧民,你也会像爱张三姐一样爱他吗。”

    “当然,我对他们的爱是一样的。”萧雷不明白周子瑜啰哩啰嗦地说这一通是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你的爱其实是一样的,无论是对张三姐还是术别列还是你的玉儿,不过,玉儿得到你的爱远比张三姐和术别列为多。是不是?”

    “是,那还用说。”

    “你能肯定你对玉儿小姐的爱比对他们的多吗?”

    “我肯定!”

    “好,很好,那么,我再请问,如果千千万万个张三姐和术别列加起来,和你的玉儿相比,你敢说,你对玉儿的爱还比他们多吗?”

    “啊!”萧雷呆呆地站着,其实,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两种爱,一种是对如玉的爱,一种则是对天下苍生的爱,这些日子,这两种爱一直纠结在他心中,让他难以取舍。而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就在他难以取舍的时候,他心爱的如玉为他做出了抉择,使他本来两种爱的天平上终于倾斜向了天下苍生。而他却不能放下心中的挚爱,所以这才是他永远放不下的心结。今天却被面前这个人一语道破,犹如拨云见日,怎不让他肝肠寸断。“玉儿,我最心爱的玉儿,谢谢你,谢谢你,你为了天下苍生,宁愿选择牺牲我们的爱情,我萧雷对不起你,玉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加倍地补偿给你。”

    “你,加倍的补偿?得了,我的大英雄,人生境界,天下为大,我周子瑜虚长二十多岁,从不服人,今天我诚心诚意地服你啦!盘龙大侠,请受小弟一拜。”周子瑜对着萧雷一楫到地。

    萧雷衣袖轻挥,一股柔和之极的微风,托住了周子瑜,“原来是就要名扬天下的子瑜兄,看你小小年纪已经晋入无上级别,可以说是古往今来除了行者魏洪以外的第一人。你我相识,也是三生有缘,如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咱们以后相知相扶,终此一生!”

    “好,好,好!”当年周子瑜高声说好,现在王双和萧琰也同时叫好。“周大人,原来,你那个故人就是名扬天下的盘龙大侠啊。”

    “对,正是盘龙大侠萧雷,当日,我们把酒言欢,都有了几分醉意,后来,萧大侠便用他的盘龙功练化了体内的酒气,以气摧酒,以酒行气,他的功力在一瞬间又有了质的提高,从第八层晋入了第九层,而我也在他的指点下,顺利地进入了无上级别。”

    “哇咔咔,盘龙大侠真了不起,居然可以点石成金,如果我们兄妹遇到他,一定也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绝世强者。”王双双手托腮,目视远方,很显然,她的思维一定在漫天飞舞。

    “得,双儿,你以为是谁都可以在那一瞬间超脱吗?”周子瑜认真地说:“别看盘龙大侠和我都在同一时间晋级,其实,那都是我们多少年来的积淀,所谓水到渠成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以后你们要想成为像萧大侠那样的绝世强者,一定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武道的修练,还是术法的修行,都没有一蹴而就的。”

    “是,周大人,我明白了,我和双儿一定牢记你今天的话。”萧琰说:“我要向萧大侠和你看齐。”

    “很好,小公子,我看你修练的法门很像我那故人萧雷,所以才想起萧大侠来,唉,萧大侠英风仁侠,却被小人所害,试问这苍天何幸,却令英雄折翼!”

    “什么?你说什么,难道萧大侠他他已经?”王双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

    “唉,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我们又有何能,你们还小,不该知道的,就不用知道了吧。”周子瑜忽然站起来,伸了个大大人懒腰,“今天承蒙二位小友美酒鲜鱼,让我大快朵颐,我平生从不欠人,今天算是欠二位小友一份人情。他日一定加倍奉还。”

    王双说:“咦,周大人,你是不是想走啊,不行不行,咱可得理理清爽,你今天可不是欠我们一个人情,你还欠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萧琰伸手制止王双,“双儿,别乱说。”

    王双不理萧琰,向旁边一侧身,继续说:“周大人,我们帮你干掉了朗格二蛇,这样大的人情,你总不会忘了吧。”

    萧琰哭笑不得,“明明是周大人救了我们兄妹,你倒反过来说我们帮了周大人,你羞不羞啊。”

    “不是,是我们帮了周大人,周大人和他们斗了一个多月,也没能甩掉他们,要不是我们从旁帮衬,他又怎能打败朗格双蛇,周大人,你说,是也不是。”王双说的振振有词,萧琰却觉得她是在强辞夺理。

    周子瑜嘿嘿一笑,“双儿说得对,如果不是你们,我确实无法对付那两条蛇,算我欠你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一定大大地补偿给你们。”

    “怎么样?”王双得意地说,“哥,连周大人都这样说啦,哼,二比一,我又赢啦。”

    “是,双儿,王公子,本来呢,我还想把这个剑鱼全部吃光,但是,今天被二条蛇缠得累了,好像伤了一点元气,我还是赶紧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做一回缩头乌龟修行去了,如果有缘,我们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还能见面。嘻嘻,双儿,你这做妹妹的,不要太为难哥哥哦。”

    王双说:“我哪有啊?我最乖啦。”

    “对,对,双儿最乖,看来我又多话了。”周子瑜长身而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哈,今天酒美鱼香,大是过瘾,更重要的是,解决了两条缠人的小蛇,这下我老人家也可以好好地蛰伏一段时日了。咦,好像又有人来了,嘿嘿,我也懒得见他们,走了,走了。”他说走就走,也不再看萧琰王双一眼,左脚大右脚小,一步三摇地向西行去,巨冠在头上不停地晃动,渐渐的,巨冠晃动的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完全溶入夜色中。

    萧琰揉揉眼,“周大人真的走啦。”

    王双没好气地说:“走就走了呗,咱也不稀罕他。”

    “我看他真是一个奇人。”萧琰说:“我觉得他一定看出了我们的身份。他这一次一定是有意来找我们的,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也许吧,这个人很怪的,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是他和你爸爸是知交,应该有他的深意,反正我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获益非浅,好像气机增长了好多,嘿嘿,天脉功就要进入融和级别啦。”

    “那很好啊,不过,刚才我用盘龙功练化了体内的酒气,现在觉得原来的五层功力又有了一些提高,不过离进入第六层还差得远呢。”

    “哦,这样已经很不错的了。”王双伸了个懒腰,“累了,我们也快睡吧!”

    “好的。”萧琰刚准备把篝火弄熄,远远地忽听有人说话。

    “我的三棱梅花锥明明射中它的,怎么会不见了,我的梅花锥向不虚发,没理由啊。”一个人粗声大气地说。

    另外一个细细的嗓音紧接着说:“嗯,牛老大的三棱梅花锥排名暗器谱第一,自然不可能走空的。”

    又有一人说:“嗯啊,对呀,不错的,很好,很好,今晚的夜色真好!”唠叨了半天,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随即又有人说:“按照老大以前的战例,我想那条剑鱼一定是葬身河底了,再不济也是伤重昏头,游到人家锅里了。”

    先前那个粗嗓门又说:“嗯,贾老二的话我就爱听,孔老三以后你少说两句,反正跟没说一样,至于袁老四嘛,你以后说话出点新意好不好。”

    又听另外三人歪歪叽叽的一通乱说,不外乎老大神武天成、洞察秋毫之类的赞词。

    王双嘻嘻一笑,“哥,你吃了人家的剑鱼,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啦,听这口气还是个扎手货,暗器谱上排名第一,那不是连唐门也不放在眼里么,好厉害的角色啊。”

    萧琰一愣,刚才周子瑜说有人来,他还没有在意,这时听王双一说,不禁暗想,怎么今天会有这么多的强者在这里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