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清鸢蔻 > 《清鸢蔻》第十章 被 打
    在辛者库的这些日子,郭络罗馥郁讨好钟雨春后,没干什么苦力活。㈧1然而每天凌璃茉和完颜芯累得像狗一样爬回房歇息。相比之下,馥郁早早的就睡熟了。

    凌璃茉从来不知道人干活儿会这样的累,累的连抬手倒水也觉得全身无力。眼瞧纤手冻得通红,还好月下不太冷,过些天冷起来,恐怕这双手要长满冻疮。想到这些,心止不住叹息,暗暗埋怨不公。

    某天夜里,她们睡意朦脓,偶然见一团黑影闪过,那是馥郁的身影神神秘秘的,目光扫视,发现她正借着暗光读家书。

    家书?

    第二天侧面打听,才知道所有的来信必得经过钟雨春之手,看来要得到这些家书并非易事。

    凌璃茉将此事告知了完颜芯,她气愤道: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不如咱们也给她些银两,让她把信拿出来?”

    完颜芯一口回绝:“绝不,她这样的人,也配给她恩惠?”

    眼见完颜芯这副坚决表情,凌璃茉叹气!手里银两首饰并不多,这些银子可是要用在刀刃之上,绝不能乱给了钟雨春,凌璃茉忍不住上前询问躺床中歇息的馥郁:

    “你如何拿到手的?”

    馥郁冷笑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说完,她蔑了眼,转身睡觉。

    夜里,凌璃茉辗转难睡,心想着家书的事。既然收不到来信,她可以写信出去啊?至少也能让家里人安心。父亲若知道自己被罚入辛者库,定不会安宁。写家书时,凌璃茉笔笔干净利落,不敢将实情告知,只问了些娘亲身体安康的话,想着娘亲不过四十出头,素日里锦衣玉食可身体却不是很好,年纪轻轻就和子女分离,免不了两鬓会苍白,内心忧伤。想到此处,止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回想着临走时凌静兰寥寥说的几句安好的话,也不知道她和张廷之如何了?说到带信,倒是能找到一个人帮忙,就不知道他肯不肯。

    隔天,甯瑞带犯事的人来辛者库,找了一个空闲,凌璃茉慌忙唤住了他,他瞧见凌璃茉时,先是一愣,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双眉一提,笑问:

    “是你啊?姑娘有何事?”

    甯瑞双眼转动的飞快,凌璃茉一直觉得这种人特聪明。

    “不知瑞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甯瑞诧异,有些勉强的答应,带着凌璃茉朝着隐蔽处迈去。

    甯瑞站直了腰板,转身笑道:“姑娘有什么事请直话直说。”

    凌璃茉瞧他眼神清亮,口气恳挚,也就不在绕圈子了,抿笑着:

    “不知瑞公公可否帮奴婢一个忙?”

    甯瑞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奴才可没什么本事,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听他拒绝,凌璃茉心内紧张,便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就是一跪。

    “求瑞公公帮帮我吧!我会感激你一生一世。”

    甯瑞扶起凌璃茉,满脸犹豫,她知道他也是有难处的,起身从衣袖里摸出一些银两塞到他手中道:

    “我知道瑞公公常走动乾清宫,必会经过前殿,前殿乃是朝中官员下朝必经之路,还望公公帮忙将这封信带给四品典仪,钮钴椂·凌柱。我知道公公也需要打点,这些银两希望能帮到你。”

    甯瑞的眼里充满狡黠,转而看着凌璃茉的面容清纯中带着妩媚,眼神不屈,固也没在推迟,淡笑道:

    “姑娘可别折煞了奴才,早在选秀当日奴才就见姑娘貌若凤仪,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话到这里凌璃茉内心吃了惊,甯瑞也不在迈弯子的笑道:

    “那日里八阿哥,十阿哥对姑娘的关照,奴才可是看在眼里,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话,还望姑娘千万不要见怪。”

    凌璃茉点头,瞧他沉了沉脸色说:

    “姑娘难道甘心这一辈子就呆在辛者库吗?姑娘若是想出人头地,必要先走出辛者库,哪怕到御前端茶奉水,也比呆在这儿强呢。”

    她当然不甘,可又能怎样?无奈摇头叹气,甯瑞小声说:

    “姑娘可找八阿哥,十阿哥帮忙呢?”

    凌璃茉听后又是一惊,心底到也有了些盘算。

    几天后,寗瑞到是实在的,真的替她送了信,回来说是在下朝时巧遇了凌柱,他说递信时,凌大人老眼横泪十分的激动。听得凌璃茉满身心的难过,也得知家中一切安好,心底放心不少。

    不过这甯瑞让她找八阿哥帮忙!凌璃茉不是没想过,可她又何德何能让八阿哥帮她?凌璃茉下意识摸着受伤的手臂,想起了胤禩用手绢替她包扎了两次伤口,一次在城外,一次在宫内,虽然八阿哥救过她,但他毕竟是阿哥,还会记得吗?

    次日,凌璃茉又见了甯瑞,将八阿哥的一条手绢交给了他。甯瑞细细端看了手绢,轻薄丝柔,止不住点头道:

    “这手绢确是宫中物品!”说完又抬头问:“姑娘确定八阿哥见到手绢就知道是你吗?”

    凌璃茉不敢肯定,甯瑞叹着气,也许他也是在赌吧!

    完颜芯看着凌璃茉反复的翻着包袱,不禁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

    凌璃茉不想隐瞒她,回道:“手绢。”

    “什么手绢?”

    “淡蓝色的。”

    “哦,前些日子看见你包里有两条?”

    “嗯,你知道在哪里?”

    “不是在你包袱里?”

    “我拿了一条给瑞公公,还剩一条手绢不见了。”

    完颜芯看她焦急的样子,只得安慰:“明天在找一找吧。”

    可她寻了半宿也没找着,也只得作罢。

    翌日,辛者库的庭院里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唯有茶花开得异常的繁盛,常瞧见钟雨春站在哪儿亲手栽培,可见钟雨春最为喜欢茶花。凌璃茉无心过问,也无心赏花,遥望宫门外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心事重重。

    这甯瑞去了好些天,也没来辛者库回话?是不是没有见到八阿哥?又或者他没有把手绢交给八阿哥?还是交给了八阿哥,而他却忘记了?一想到此处,凌璃茉的心仍有余悸,他是阿哥,不记得她这种女子实属常情,况且选秀事发当日,他帮的可是馥郁。郭络罗馥郁家境显赫,有惠妃撑腰,想来在辛者库也呆不了什么时日,听闻宫里人都忌惮着惠妃,这样顺理成章的事为什么她现在才想清楚呢?

    夜风掠过身体由不得漫起一层寒意,忽觉身子一暖,多了一件外衣在身,回头见完颜芯站在身后关心地说:

    “别站在窗口了,这天气变化无常,小心着凉。”

    凌璃茉疲倦笑着轻言:“谢谢你。”

    完颜芯苦涩一笑:“你我同路,理应相互照顾。”

    完颜芯的脸色暗沉,眼睛里竟有蓦然?

    “你为何要进宫?”

    完颜芯回头蔑了眼熟睡的馥郁,又拉她在一旁小声说:

    “你又为何要进宫?”

    “为了家族,我的好好的在宫里活着。”

    凌璃茉这一刻并不太确定自己的内心想要什么。

    完颜芯听了默许着一抹深邃笑意:“我也必须进宫?但并非为了权位。”

    凌璃茉惊愕,甚至有些茫然了。既不想当娘娘还要进宫?难道也是为了家族?看着完颜芯黯然着的眼神,她淡淡地说:

    “我不是为了家族。”

    凌璃茉脸上的肌肉一跳,完颜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

    “我是为了他而来的。”

    他?

    凌璃茉又是一惊,完颜芯的内心有个他?会是谁呢?瞧见她眼神露出皎洁悦光,像是沉溺在一段美丽的际遇之中。一瞬之后,完颜芯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她,淡淡说了一句:

    “早些歇息吧!”

    这样隐秘的事,完颜芯是不该说予她听的,而凌璃茉也不想知道的太多。完颜芯似乎也了解凌璃茉的想法,轻点点头,转身回了床铺上躺下,神情似乎还沉溺着。

    凌璃茉躺入床中久久无法入睡,万没想到完颜芯还有这样的勇气,为了心上人而潜入深宫?这深宫之中除了皇帝?还有谁值得她如此冒险?有些思绪她想不通的,即来则安之,一步步走着瞧吧,没会儿也就入睡了。

    天气微凉,有些烟雾弥漫着整个辛者库,雾里看花似的整个景象朦浓浓的,像往常一样有干不完的活儿仍在继续。不知何时,几个太监进来,身后一座凤銮轿落下,一位极其高贵的女人从銮轿上走出来,身旁两名丫鬟扶着。她有一双让人寒颤的眼,从头至尾没有人敢抬头去望,只听见跪了一地的奴才齐呼:

    “惠妃娘娘吉祥!”

    一会儿,才听她细声细气的音色传来:

    “都起来吧!”

    声音传遍辛者库,让人生寒。

    钟雨春笑吟吟贴了上前,轻声问:

    “不知惠妃娘娘大驾光临有事原因?”

    惠妃横视了一眼众人,淡漠笑道:

    “辛者库果然是出贱婢之地。钟姑姑,不知这里边谁叫钮钴禄凌璃茉?”

    钟雨春面容诈惊的看向凌璃茉,凌璃茉缓缓抬头,起身朝前走去。面视着眼前的惠妃,雍容华贵,任由她曾经是多么的倾国倾城,仍就是抵挡不住岁月的摧残。惠妃冷淡的瞧着凌璃茉素面朝天,脸色苍白,露出讥讽之色说:

    “你是就凌璃茉?”

    凌璃茉平静答道:

    “回娘娘,正是奴婢。”

    惠妃使了眼神,太监将一杯事先准备好的茶水端了上来,惠妃缓缓润了一口,钟雨春正好插话道:

    “惠妃娘娘,不知辛者库凌璃茉犯了何事劳惠妃娘娘亲临至此?”

    惠妃瞥了眼钟雨春,露出厌恶之态,挥手将茶水倒在凌璃茉的脸上。

    凌璃茉突然感觉整张脸温温的,是否应该庆幸这杯茶水不够烫?她和惠妃并无深仇大恨,这也是头一次见面,为何会如此针对?钟雨春面色难堪,想来也被惠妃的举动吓了一跳,直到惠妃将一条手绢仍在她脸上,凌璃茉才算明白。

    原来是因为‘八阿哥’的手绢?

    惠妃一抹诡笑说:

    “真是不知廉耻,竟然干出这种勾当之事?阿哥身份尊贵,岂是你可以玷污的?来人呐,给本宫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

    凌璃茉浑然不知事情就这般发生了。

    完颜芯欲想上前去求情,钟雨春一把拉住了她。馥郁则站在旁边一抹得意的贼笑。

    还有这里的每一位女眷?冷漠的、同情的、严肃的、紧张的。她们表里不一,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不等凌璃茉回神,啪啪啪,几个巴掌煽在脸蛋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当时并无疼痛,事过后火辣辣像小针刺入皮肤,也不知脸上留下了多少指头印?竟连打的太监也都怪不忍心了?

    凌璃茉尝到嘴角的血腥,顿觉整个人昏沉沉的,脑门前嗡嗡着响,只听得惠妃走之前对着钟雨春怒道:

    “钟姑姑在宫里也是老人,是不是钟姑姑年龄渐长了做事不够麻利呢?若钟姑姑觉得太累,可容本宫向皇后娘娘说一声,方可让你回乡养老呢?”

    钟雨春满脸冷汗,战战赫赫的笑道:

    “谢惠妃娘娘关怀,奴婢定当做好娘娘吩咐之事,日后好好的管教奴才。”

    惠妃“呵呵”冷笑的声音在辛者库上空盘旋,直到鸾轿升起,惠妃走远,完颜芯冲上前扶住凌璃茉摇摇欲坠的身子,关怀问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凌璃茉瘫坐在地上,轻轻擦了嘴角的血迹,抬头对上钟雨春深凝的眼,钟雨春瞥了一眼,然后朝着人群里怒喊:

    “还都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都想挨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