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亦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父皇,心里也有一抹说不出的苦涩。为什么都要叫他放弃,为什么都要觉得他只是一个外人,非要介入到谢长宁和封玄月之间?!
“父皇……你去休息吧,这个事儿臣自己会处理好……”
皇上看着封玄亦此时有些反感的神色,心里很明白他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不然,在南疆那么凶险的条件下,他也不可能做到逆流而上,还在十年之后可以风光地回来帝都帮他。
“玄亦……女人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你身上有着的是帝王的血脉,就注定了江山要比女人重要啊……”
“所以你那个时候撇弃了母后,就算是听闻她被谢沁兰折磨的尸骨无存,也是无动于衷。所以那个时候,儿臣独自一个人被你赶出帝都,去那个九死一生的南疆,你也无关痛痒。直到你所重视的江山,被谢家的人一点点的吞噬瓦解,你才觉得不可容忍,你才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保住你的江山?!”
皇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怔住了,随后整张苍老而又病态的脸上,毫无掩饰的有了一副痛苦的神色。他并没有怪封玄亦此时的出言冒犯,他反而是觉得有些安心,封玄亦终于是把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心里也很明白,就算是封玄亦对于当年的那一切,绝口不提,竭尽全力地保护他,还帮他出谋划策,封玄亦的心里一定还是会记恨着他的,永远都释怀不了当年他母后的死,以及他少年时期被赶出帝都的经历。
“父皇错了……玄亦……父皇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轻信了那个毒妇……把你母后给害死了……”皇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些晶莹的泪花,满是自责和懊悔,“所以父皇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报应,全都是自食恶果啊……父皇欠你母后的,永远都偿还不了了,也很快就可以到黄泉下,去求得你母后的原谅了……可是父皇是真的不想见到你为了宁儿,跟玄月反目成仇……且不说你跟玄月彻底毁了兄弟之情,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父皇也是担心,你最终这样一意孤行,宁儿最后选的还会是玄月……你不在这帝都十年了,你没有见过他们两个时常在一起的样子,感情真的很深厚,而你回到帝都的时日也不过是几个月,就算有感情,也怎么比得过他们那十几年的感情呢……”
封玄亦微微地锁了双眉,原本的固执,也在此时化为了一抹心烦意乱。
他的父皇提到了谢长宁最后的选择,这让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了。边城的那个误会解开了之后,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愿意去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们若是真的和好如初了,也就意味着,他真的就只是一个介入者,只会被所有人所唾弃和嘲笑罢了。
皇上见封玄亦没有说话,好像是被他的话说动了似的,就继续开了口,想要让他最中意的儿子,彻底放弃谢长宁。
“玄亦……如今钱将军离世,那些隶属钱将军的士兵和侍卫,都已经人心涣散了……父皇见过钱将军的千金,温柔大方,恬静素雅,不单单容貌长得落落大方,就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样样精通。父皇更是在前些日子,从钱将军那里听说,钱府千金对你相当的钦佩,也颇有好感,父皇觉得,现在若是你可以娶了钱将军的女儿,就等于是将钱将军手里的所有将领士兵收入到你的麾下,你在南疆的威信,足够稳定所有人心,是一举双得。你觉得如何?”
封玄亦原本垂着的眼帘,一下子又抬了起来,连半点考虑都不需要。
“让皇室中人娶钱将军的女儿,儿臣也想到过这个办法,也确实是个势在必行的办法。但是绝不会是儿臣娶她……儿臣觉得,七弟生性安静,也喜欢诗词文墨,跟钱小姐的喜好相同,两人甚是般配。七弟比儿臣更加适合娶钱小姐……”
皇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也并不是非要封玄亦娶钱将军的女儿,他只是觉得,也许成家立业了,他的心思就不会全都放在谢长宁的身上。
“父皇记挂的,是你成家立业的事……你独自一人漂泊了十年,现在终于是回来了,也是时候娶妻生子,那样也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现在江山都不稳,哪有什么心思娶妻生子……”
“借口!”皇上直截了当地揭穿了封玄亦,对于一个漂泊了太久的人来说,肯定是希望可以有个家可以安定下来的,“如果钱将军的女儿,换成宁儿的话,你是不是就完全相反的一番话了?”
封玄亦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心思只会在谢长宁一个人的身上,改不掉了。
皇上摇了摇头,虽然心里知道是拿封玄亦没有办法,但是他也确实很头疼,他不想因为一个谢长宁,弄得两个儿子不合,这样只会让皇后那个毒妇钻了空子。虽然,相比较封玄月和封玄亦,他更加偏爱封玄亦,这不单单只因为他对之前那些过往觉得亏欠,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封玄亦经过了十年的历练,远比封玄月适合继承这个帝王的位置。而且,他对谢长宁的印象也很好,甚至也觉得,谢长宁若是留在封玄亦的身边,一定还能发挥出更大的潜能,他们两个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显得相当的有默契。
可是啊,偏偏这局面就已经注定了。谢长宁只能是封玄月的妻子,他不想因为强行的去改变,而生出太多不必要的事端。原本这封氏的江山,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多一事,真的不如少一事……
“父皇……你不必为了宁儿同儿臣的事再费心了,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天亮了还要早朝,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封玄亦看着皇上一脸忧心的样子,也想把话说明白说清楚,“儿臣同你保证,最近少跟宁儿接触。如果宁儿心里真的没有儿臣,儿臣也一定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至于成家立业的事,儿臣觉得暂时没有必要了,儿臣已经在南疆流浪了十年,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等到谢家的势力稍稍控制一些,儿臣就去一趟北漠,也许近几年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皇上看到封玄亦做出这样子的一个决定,心里也难受。以前是他糊涂,让封玄亦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他清醒着,却还是只能看着封玄亦为情所困,要再一次地离开帝都。
罢了罢了,皇上自己心里也清楚,以他现在如此虚弱的身体,也熬不了几年了。到时候他会把皇位传给封玄亦,那样,他就一辈子都要在这帝都里面了。至于谢长宁,一切就看他们的缘分吧,若是封玄亦能顺利等到帝王的宝座,那也就说明,谢家的势力已经被大压住了。到时候,谢长宁愿意跟谁一起生活,他也管不着,也无需去管了……
“好吧……玄亦,父皇真的欠了你很多……其他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跟父皇说……父皇一定都会答应你的……”
封玄亦显得有些沉默,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他最想要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醒了,是不是身边又是有着他四弟的陪伴。
“父皇……儿臣现在就只希望,你可以亲样眼看到谢家的势力,被彻底的打垮……我们可以为母后报仇……”
皇上笑着点点头,嘴角因为内心有着几分激动,微微地有些颤抖。他听到这番话,觉得很欣慰,原本心里那一份挥之不去的绝望,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消散了,就好像他坚信,他可以活到那一天,亲自处理那个毒妇,让内心的痛苦和亏欠,彻底地释怀。
“好……好……那父皇现在就先去休息了,你也去那边的卧榻上睡一会儿。忙了一天一夜了,别累坏了……”皇上慈爱地伸出手,拍了拍封玄亦的肩膀。
“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父皇去睡吧……”
“好……”
皇上缓慢地转身,一旁的小太监立马赶了过来,扶着皇上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朝着里屋走去。
封玄亦亲自看到皇上重新躺到龙塌上之后,就缓步出了寝宫,并没有去卧榻那边小睡一会儿。此时,他站在寝宫的台阶上,吹着夜里拂面而过的清风,心里略微有些沉重。
他是真的将最后选择的权利,交给谢长宁了。
只要她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颠覆了整个风月王朝,他也一定会和她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管会有多少人反对……
就在封玄亦一个人想要静一静的时候,有一名他安排在皇宫里的护卫,在不远处现了身,急忙从台阶最下方,匆匆地跑了上来。
“三王爷……不好了……属下们发现,谢承天回到将军府之后,就有异常的举动……”
封玄亦的眼神,瞬间就深邃了几分,他一直都有留意谢承天的举动,之前他进宫没多久,御林护卫就遇到了偷袭,他开始还以为是谢承天的人做的,没想到最后发现尸体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怀疑到轩辕喳喳的身上。现在,谢承天回到了谢将军府,就立马有了行动,看来,有些来者不善了。
“他的目标是什么……”
护卫犹豫了片刻,有些不肯定地回答道:“好像是四王府……可是,四王妃是谢承天的女儿,他要对付四王府就显得很奇怪,难道……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