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龙在金融办叫来了陈玉梅。
陈玉梅一身学生打扮，不习惯坐在一个政府部门的办公室，跟一个官员打交道。梁金龙办公桌前放着两把真皮座椅，一般来梁金龙办公室说事的人，很习惯就坐在梁金龙对面，陈玉梅不想面对这个小男人，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手脚都感觉没有地方放，她缩着肩，两手放在夹得紧紧的膝盖中间，佝偻着背，偶尔抬头偷看一眼梁金龙，不知道这个男人叫她来干什么，只希望谈话赶紧结束，好回到藏传密宗养生馆。
梁金龙不知道怎么跟陈玉梅开口说事情，他望着这个女版的陈三虎，历历往事涌上心头。陈三虎按着梁金龙的肩膀说：“我有心让你一座徐州城，”、陈三虎把一张伍佰万元的银行卡放进了梁金龙的衬衣胸袋，陈三虎让他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折，但是，自己终于始终没有把陈三虎叫过一次“三哥”，陈玉梅身上有陈三虎的哪些素质呢，梁金龙望着面前这个新“蒋莲”，怀疑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他得试试看。
“想在市上再搞一家贷款公司，你在市上这么长时间，应该也熟了，你说说，放在那条街好呢？”
“啊？我在街上不熟，很少注意过办公楼，写字楼。”陈玉梅怯怯的说，“我还以为您叫我来，是注意什么人呢！”
“你不熟悉街道，怎么能跟踪人呢？”梁金龙听刘艳玲讲过，陈玉梅的主要任务就是跟踪目标。
“市上的每一条路，每一家酒店，每一个旅馆怎么走，什么样的人采取什么方法掌握行踪，我熟悉，但是，我没有时间逛街。”
梁金龙语塞，这女孩子，是一个专注于工作的人，工作之外的事情，目不斜视，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说说，搞一个贷款公司，选址要注意什么？或者说，什么样的环境，有利于以后开展业务呢？”
“我觉得放在工商银行楼上最合适！”
“哦？为什么？”梁金龙想不到陈玉梅会这么说，“银行不嫌我们抢它的生意吗？我们的客户岂不是都被银行吸引走了？为什么一定要是工商银行呢？”
“我们贷款公司和银行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账务处理没有人家方便，我们的账户放在人家银行里，走账要通过人家；再就是，我们的业务一笔金额比往往较大，收付现金比较多，小行资金没有工行实力大，好多地方没有网点，工行的网点到处都是，我们的客户在哪儿都可以通过工行和我们往来，不必来回倒账，工行楼上没有安全保安方面的顾虑，至于您说，抢业务，这是您不了解我们贷款公司的业务，我们是高利贷，工行的客户承受不了我们的利息，来我们这儿办事的，必然达不到工行贷款的条件，所以，客户这一块儿，互不干涉！”
“你是说，我们在市工行那个30层办公楼上？在他们顶楼租地方？”
“为什么啊，市工行大楼不好进，保安要查验身份，进出必须有工行自己人领着，我们的客户进出就不方便，我的意思是，在工行的一个网点，他们在一楼，我们就租二楼！最好，我们买下一栋楼，租给工行！”
“这又是为什么？”梁金龙笑了，“买下一栋楼，可比租一栋楼花费大多了！”
“买一栋楼是纯粹的赚，怎么会是花费呢？租办公用地，才是花费啊！”
随着谈话的展开，梁金龙发现陈玉梅不再缩头缩脑。
“让你租房子放贷，你买了一栋楼，我们要的是钱，你把我们变成房东了！”梁金龙笑着说。
“房东有什么不好？只要赚钱。”陈玉梅睁大了眼睛，觉得梁金龙怎么连这都不懂，“高利贷有风险，收回成本大，而房子一直在升值，房子位置买的好，升值的利润不见得比高利贷小，再说了，买了房子还收租金呢，为什么不买？”
“那你说，为什么别的贷款公司不买房子？银行不买房子？”梁金龙的确不知道贷款公司具体如何运作，但是他会回避自己不了解的问题，反问大家都看得见的。
“我们国家的银行国家严格限制它的经营范围，银行的运作仅仅在货币市场，投资固定资产需要国家审批，其他的高利贷公司往往就是房地产公司回笼资金用的，总不能房地产公司自建自买吧，买房子，必须自有资金充足，而且有实力长期投资！”
“我笨，说不过你，我这儿有个学银行的，小韩，你来一下！”梁金龙笑着，冲门外喊。
韩婷婷进来，“梁主任，什么事？”
“陈玉梅，”梁金龙给韩婷婷介绍，“她说买房子比高利贷赚钱，我说不过她，你看着办！”
梁金龙笑着对韩婷婷说。
韩婷婷上下打量着陈玉梅，吐着舌头，调皮的问梁金龙：“梁主任，这是谁啊？”
“她是陈三虎的大女儿，”梁金龙脸色一正，“这么样吧，陈玉梅，你跟着韩婷婷，去给我做一个贷款公司选址的方案，哦，还有，你两个都是内行，顺便给我做一套如何经营的方案，这两天，你就跟韩婷婷一起吃住，好不好？”
“那，藏传密宗养生馆那边这么办？”
“你喜欢在那种环境里工作？”梁金龙笑着说，“那边暂时事不多，成立贷款公司重要些，你说呢？”
“好吧，反正都是挣工资！”
陈玉梅疑惑着，跟着韩婷婷走。
“这样子，能当领导吗？”梁金龙看着陈玉梅和韩婷婷出去，在心里问着自己。
韩婷婷笑盈盈的推门进来，看着梁金龙。
“陈玉梅呢？你笑什么？”梁金龙被韩婷婷笑的不知出了什么事。
“早知道这样，就不把房子租给上官凤林了，现在要买！”
“你也赞成买房子？我们可是说的是放贷款！”
“把钱借给别人做生意，哪儿有自己做生意放心啊，什么生意都有风险，只有房价上涨是绝对有把握的，而且不操心，没有成本，如果能租出去，就是额外的利润，再说了，把买房子作为投资，也是分散投资风险，所以，我建议，买李小龙的房子，替他回笼资金，也可以压低他的价格，买下一栋商业楼，我们自己经营出租，把它做红火！”
“你是做生意的料啊，我怎么就不会做生意呢？”梁金龙叹了口气。
“您不会做生意？您不是开贷款公司吗，还不会做生意？您都是大生意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生意，自然不入您的法眼，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才一天到晚瞎捉摸呢！”
“我和大家行事方式不一样，恐怕原因就在于，头脑里没有商业意识！”梁金龙发现什么似的，“我怎么就产生不了从谁那儿赚一笔的想法？”
“人不赚钱，干什么？不赚钱做什么那叫不务正业啊！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基本路线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中心就是赚钱啊，党号召大家赚钱呢，这才培养出全民的商业意识，市委，政府，抓一切工作，最后都得落实到实现了多少GDP,您说，是不是？”
“嗯，做什么都要有商业意识，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缺乏商业意识，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把什么都当成异常交易！”
“哈哈，您说什么呢？怎么是交易！”韩婷婷跟梁金龙讲话，从来没有上下级的意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交易，商业意识是褒义词，交易是中性词，钻营是贬义词，但说的事情都是一个，看跟谁说，在什么场合下说！”
“商业意识，交易，钻营，在客观上讲的是一件事情--------”梁金龙品味着韩婷婷的话，“什么都要讲盈利，既然是经营，就要考虑盈利，就要考虑是否划算，否则就是白做，白做，当然就不会有人做，这种导向是一个分水岭啊！”
“什么分水岭？”
“哦，我走神儿了，”梁金龙揉了揉脸，“你帮着陈玉梅把如何经营贷款公司方案弄出来，你们多交流交流，我觉得，这个陈玉梅，做事情，好像跟我一样的毛病，老不在状态！”
“嗯，这个女的，她有心事儿，人挺聪明，聪明没用对地方，她是不是失恋了，被人骗了？”
“我哪儿知道啊，”梁金龙心思还在商业意识上，就赶不上韩婷婷的思维，“我不了解她，你这么说提醒我了，我回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