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重铸大唐 > 《重铸大唐》第021 一石二鸟
    至于军事方面,门客们都是比较乐观的,中央禁军外加各地诸侯联军,王师在数量上比仅有剑南西川一镇之地的陈敬暄多得多,军中也不乏猛将,他们认为,韦昭度以宰相之尊亲自前往督师,又有天子权宦支持,只要申明军纪,任何藩镇兵都不敢不听从指挥,只要战事不旷日持久,中枢还是有办法供应的。

    听了亲信们的怂恿,韦昭度的主意完全拿定。第二天,李晔就见到了韦昭度的奏疏,情词慷慨,请求去剑南西川平叛逆贼。

    李晔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一丝难以为人觉察的笑容,他二话不说,亲自提笔拟了一道谕旨:

    西川不靖,陈、田二贼仗势逞凶,糜烂地方,国朝多故,股肱是倚,以卿才识,戡定不难。

    今替朕出师,征伐之事,朕不从中制,今特赐天子剑以便宜诛赏,望卿平定贼乱,早奏肤功,贼平振旅,朕定加殊锡焉!

    紧接着李晔又颁布了一道敕旨,削去陈、田二人一切职衔,加韦昭度为行营招讨使,仍留“平章事”衔,以使相身份担任行营统帅,同时加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为招讨副使,顾彦朗为行军司马,禁中飞龙使,杨复恭义儿杨守诚为行营监军,阆州刺史王建为行营都指挥使,协助韦昭度战场指挥,杨复恭恐王建不尽力,又奏请皇帝将成都辖区内的邛、雅、蜀、黎四州分割出来,设立永平镇,以王建为节度使,帝允之。

    五月二十六日,出征的前一天,天子在安喜楼设宴,亲自为宰相韦昭度饯行,韦昭度感激涕零,表示不灭逆贼,誓不回朝。然后便率领四都五千余神策禁军和东川、山南、关中诸镇三万兵准备南下进攻成都。

    鉴于韦昭度出征在外,政事堂宰相职位暂时空缺,李晔便趁机任命户部侍郎领盐铁使王抟参知政事,同时为了安抚麻痹杨复恭,又升崔绍纬为从二品尚书左仆射,执中枢门下印,让刚拜相不久的他做了首席宰相,杨复恭心愿得了,没有过多的怀疑,点头同意了李晔的人事安排。

    回到后宫,李晔长呼了口气,这几日所为不过是他夺权路上走出的第一步,至于能否顺利走出第二步,直到最终顺利铲掉拦路虎,那就要看天意了。

    自从三四个月前魂穿到寿王李杰身上,他便站在了整个漩涡的中心,逃不掉,躲不开,唯有鼓足勇气,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百年之后,史书上,定会有他浓重的一笔,却不知是如何评说,中兴雄主乎?亡国之君乎?

    几日后,李晔御临紫宸殿视朝,百官鱼贯而入,三呼万岁后,按班站立,然后有殿中监朗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兵部侍郎韦贻范手捧奏疏奏道:“河北魏博镇牙军叛乱,牙军裨将罗弘信杀节度使乐彦祯及其子乐从训,自称魏博留后,已派人递出奏表,请陛下赐其魏博旌节。”

    李晔接过奏疏,又仔细看了下奏表,大致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魏博节度使乐彦祯,骄横不法,征发六州百姓在魏州城墙外修筑外城方圆八十里,百姓苦于沉重的劳役。

    乐彦祯的儿子乐从训尤其凶狠险恶,之前宣武节度使朱温挤走义成军节度使王铎时,乐从训就埋伏在高鸡泊请王铎吃了板面刀,自此,魏州的老百姓“皆恶之”。

    之后,乐从训又聚集了五百多亡命之徒组成亲军,称为“子将”,“招聚兵甲,欲诛牙军”。

    魏州牙兵对此大为疑惧,推举牙将罗宏信为首领,发动了兵变,和乐从训的“子将”恶战了一场。乐从训战败被杀。

    说起来,乐彦祯也是牙将出身,趁魏博军内乱,杀了原魏博节度使韩简,自立节度使,现在罗宏信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重复着他昨天的故事。

    读罢正文,李晔心下一阵感慨,朝廷刚出兵去西南平叛削藩,东北又出了这事,如今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不过唐末的现状他也了解,此事放在盛唐时绝对是不可想象的祸事,但是放在如今却只能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

    李晔稍稍沉吟片刻,便叫来中书舍人,知制诰李谿,替他拟旨:加罗弘信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文散秩、检校尚书右仆射,署魏博留后。

    长安天子,魏府牙军。

    河北魏博镇自田承嗣召募矫健强力者为牙兵之后,由于待遇优厚,这支牙军甚为娇宠,逐渐变得骄横跋扈,军中一直都是父子相袭,势力盘根错节。

    田承嗣之后,牙军变易主帅,视同儿戏,节度使史宪诚、何进滔、韩允中、赵文牟的废立都是经过牙军之手。魏博镇牙军逐帅、杀帅之风沿习一百余年之久,直至今日再一次上演了牙军逐帅的戏码。

    兵骄而逐帅,帅骄而背主,自晚唐藩镇势力大兴以来,士卒杀部将、部将杀主帅、主帅杀藩镇,层层太阿倒持,遍地骄兵悍将,兵将擅自杀帅逐帅的事件层出不穷。

    自魏博镇首开弑上夺权、自立自代之风后,其余诸镇也是有样学样,他们取得节度使实权以后,往往先自称留后,再发奏表请朝廷正式下诏任命其为节度使。

    诸藩表面上隶属于中央,实则在法令、官爵、甲兵、租赋、刑杀等方面一切自专,名为藩臣,实同敌国,而大唐天子则渐渐和春秋战国时的周天子一般无二了。

    如今朝廷对那些骄横的藩镇早已无可奈何,除了装聋作哑、一概默认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既然他们还愿意承认朝廷的正统地位,朝廷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立马将节度使的旌节斧钺拱手交给那些父死子继或者通过兵变上台的军将,这套形式已经延续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为人所皆知的潜规则了。

    李晔自问自己目前还没有挑战潜规则的实力,与其撕破脸皮,弄得彼此脸上都不好看,还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们,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