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大当然听不明白，不仅洪老大，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十三姨没人能听得明白。因为程诺刚才叽里咕噜的这么长时间说的全都是英语。
口音标不标准无所谓，关键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十三姨才听得懂。
刚才那些茶客在讨论能够救出十三姨的可能时声音虽然不大，但恰巧就在程诺所处位置的头顶，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什么狮子吼、天女散花的也听了一些。
程诺其实也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救出十三姨。听到茶客的话倒还真给了他一点启发。
天女散花的本事他当然没有，可狮子吼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替代方案，那就是用镁光灯。
依据漏洞物品的说明，加入过量的镁粉，镁光灯就可以当火炮用。
既然都是炮了，动静肯定小不了。
虽然程诺想不明白这个镁光灯怎么就能当火炮用，毕竟这体型差得实在太大，炮弹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试试。
程诺也不求杀伤什么的，弄点动静出来，声音能比得上过年放的大雷子就行。只要洪老大他们被震住，自己就有机会把十三姨救出来。而只要十三姨不在对方手里，事情迎刃而解。
但想试也不容易。
这个时代的相机、镁光灯和程诺用过的可不是一回事。怎么打开镁光灯、加多少镁粉才算是过量等等问题，程诺一概不知。之前跳出的窗口里只说了镁光灯是漏洞，并没有提示它的具体操作方法。
想到搞清楚这些基本操作只有问十三姨。至于猪肉荣，一个还停留在象鸡画像概念的家伙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所以这才有了程诺用英语询问十三姨的一幕。
一个沙河仔跳出来，指着程诺：“混蛋！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一个民团兄弟站出来刚要说话，立刻被旁边的人拉住。
刚才洪老大给的压力太大，大家一直崩着那根弦，现在好容易让对方转移了注意力，先喘口气再说。没看见有点唠叨的猪肉荣除了开头那句话后再也没开口吗？
程诺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冲着那个沙河仔笑了笑，然后对着洪老大举起镁光灯，配合着做了一个倒入镁粉的动作：“镁粉就是放在这里吗？”
洪老大和那个沙河仔互相看了看。
沙河仔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一直盯着程诺看的十三姨点了点头。
洪老大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程诺对着洪老大肯定的点点头：“需要放多少镁粉，一包够不够？”
十三姨脸上的茫然一点没少，但记着程诺说过的关系到她的脸的话，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程诺嘴角带着笑容，指了指旁边的照像机，继续问道：“是不是一按像机的快门，这个…镁光灯就会自动打开？”
十三姨抬了抬右手。
洪老大终于有点按捺不住：“小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屁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茶客也忍不住问道：“这连说带比划的，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他老指着那玩艺儿干什么？”
另一个同样盯了半天的茶客突然有些恍然：“我知道了。”
其余人都看过来。
那个茶客指着相机道：“那东西我见过，叫什么不记得了，反正是西洋人画像用的，我早听说十三姨从英国带回来一个，好多人上门请她去画，上次开胭脂铺的老陈就请她去过，当时我正好在，就是这个东西。”
这个解释却让其它人更加疑惑，一个茶客猜道：“画像？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难不成要给那帮沙河仔画像？画完像沙河仔就能放过猪肉荣？”
立刻有人否定：“不能！如果画个像就能解决这件事，猪肉荣还用得着认输？别人找这洋玩艺难，宝芝林可没这回事，东西都是人家的。”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均觉得想不明白。
程诺现在当然顾不得理会别人的议论，看着已经有点不耐烦的洪老大，竖起一根手指，终于说了一句对方能听得懂的话：“很快就好。”
茶楼上的人互视一眼，这句话听倒是听明白了，可什么意思？什么很快就好了？
洪老大还没回过味，程诺接着又甩过来一串他听不懂的句子：“告诉我怎么打开镁光灯。”
洪老大黑了脸。
十三姨的大眼睛眨了两下。
程诺立刻了然，再次冲着洪老大点点头：“你现在可以说话，简短点儿。”
十三姨看上去忍得很辛苦，满肚子疑问的她在得到程诺的许可后，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回答程诺的问题，而是直接崩出一句：“阿诺，你怎么会说英语的，还是美式英语？”
因为口音的问题，程诺一直被认为是北方人。现在战乱纷飞，从北方逃难到南方讨生活的人有很多，一出场就是美国人打伤的程诺自然也被归为这一类，而程诺也一直没有否认过。甚至大家猜测他就是因为认不出美国的国旗也听不懂美国人的话才会误闯美国租界。
一个连美国国旗都分不清的家伙突然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这当然会让人惊奇。
可现在是惊奇的时候吗？
程诺抿了抿嘴唇：“这不是重点…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可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呢？”十三姨的好奇心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冒出：“啊，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他们都照下来，提供给衙门当证据。是不是这样？”
十三姨丰富的想像力还让程诺都要无语。
现在是你发挥想像力的时候吗？
还好十三姨说的是英文，没让洪老大听出不对。
程诺冲着洪老大挥了挥手里的镁光灯：“没时间解释，快告诉我答案！”
茶楼上的人越看越晕：“怎么十三姨也跟着一块叽里咕噜的？在搞什么鬼？”
洪老大终于暴怒，指着程诺叫到：“你TM再跟我说些不清不楚的话，老子就废了你！等砍完梁宽的，下一个就把你的手剁了！”
洪老大又转向十三姨：“还有，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现在知道害怕了？告诉你，再喊也没有用！给我老实点，否则别怪我在脸上留点纪念。”
由此可见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程诺和十三姨互动了好几个回合，洪老大竟然没有听出来两人说的是同一种语言。
洪老大的话一下也让十三姨回到了自己还被绑架着的现实。
程诺对着洪老大再次点头：“还不快点说。”
“噢，”十三姨赶紧解释道：“打开镁光灯很简单，它下面有个开关，按就可以了。但千万要注意，镁光灯的开关最好和快门一起按，否则会造成爆光的时间不够，洗出来的相片全是空白…”
程诺很快找到了开关：“行了，不用再说了。”
十三姨顿住。
“你们没完了是吧？”洪老大跳脚：“以为你站那儿老子就够不到你是吧？”
程诺对洪老大的话根本不理，拿着两个镁粉包，有些笨拙地打开往镁光灯里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