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星似乎还是那个地星。
湛蓝而又美丽。
只是现在，地星已经成了保护区，人类早就迁移。
没有了人类的存在，地星更蓝了、更美了。
哪怕在星际时代，能与地星相提并论的美丽星球，也不多见。
可房小明从高处低头向下俯览，那蓝色的星球在他眼中却又截然不同。
密密麻麻的法则锁链以地星为中心，向着周围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渐渐的没入虚空。
在法则层面来看，地星不像是一颗行星，反而像是无尽法则的中心枢纽。
当这种认知出现在房小明的意识层面，地星就仿佛变得无穷之大。
但在现实层面，地星却依然原貌，没有丝毫变化。
【法则之中无限之大……现实之中持一不变……这是混元特征……】
【谁能想到一颗看似在太阳系普普通通的行星，也会具有这种至高无上的特征？】
【看来之前房子所说，自己对人类毫不在意，确实是真。】
【只是这种不在意，与我所想的有很大差异。】
【……真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啊……】
【你……不现身吗？】
房小明闭上眼，刚刚那一声叹息，简直就是他此时心情的写照。
可偏偏他还得将自己暴躁的小心情给压下来，试图和和气气的与某某交流。
因为此时的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已经决定与他见面。
随着房小明的精神念头落下，法则层面的地星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然后缓缓的脱离现实地星所在的轨道，向着房小明冲了过来。
这种冲击，不亚于整个现世宇宙撞了过来，但房小明神色不动，看着那难以形容其大小的法则枢纽，眼神甚至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就在他的神色流露的瞬间，浩瀚的法则犹如涟漪，向着周围荡漾开来。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
这是真正的时间暂停。
诸天万界，现世宇宙，在此时此刻，时间统统静止。
房小明依然没有动，他似乎半点也不受时停的影响，甚至有种……时间正推着他不断向上，快要踏足混元的错觉。
他伸出了手。
由于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所以他伸出的手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手，更像是一团难以测度的光。
【不错，已经有混元的味了。】
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浮现在房小明的面前，珠子宛若透明，微有破损，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接着一个难以形容其大小的光人，从珠子中走出。
很难形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这感觉简直就像是一颗弹珠中走出了一头大象，不仅荒谬而且荒诞。
光人越来越大，最终珠子悬浮在光人的手中。
而房小明就站在珠子的前方。
他的身体在光人出现的瞬间，发生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的变化。
通往混元的那道最后的一层门槛，无声无息中就跨了过去。
无尽的信息随后就不断的向着房小明涌了过来——
现世宇宙的万事万物，在时停中溃散，化为一道灰色不清的洪流，冲上房小明的身躯，推动着他、不断的向上拔“高”。
随着“高”度的不断增加，房小明自身似乎也在不断的变大，越变越大。
大到银河只在手中，大到诸天万界至此没有了任何隐秘。
随着洪流的推动，他越来越高，他也越来越大，直到“高”到了诸天万界的最高点。
在如此难以测度的高度中，房小明心中微动，仿佛“看”到了另外三名，同处于同一高度的存在。
可还没等他将那三名同等的存在“看”清，他就被面前的珠子催动着、激发着、恍恍惚惚中不由自主的、轻轻向上一“跃”。
就在他向上一跃的同时，无尽之大的他瞬间化小，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收敛归一，宛若一切万事万物诞生的原点，难以计量、难以测度。
犹如一颗原子，轻轻飘飘的跳出了诸天万界之外。
就在他跃出的一瞬，现世宇宙同时归位，一切又恢复成原样。
诸天万界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盘，房小明像是一颗细小到难以形容的灰尘，跳出圆盘，立于其上。
周围混元的气息瞬间就开始向着房小明涌去，不断的冲刷着他、改变着他。
渐渐的，他再次开始变大，像是一颗珍珠放在圆盘之上。
在这难以测度、难以形容的空间之中，房小明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的形态。
他更像是一团固化的光，不仅身若琉璃，晶莹剔透，而且光芒璀璨。
无尽的伟大与至高的气息，从光芒中涌出。
可是同一时间，光芒就又黯淡了下去，又变化成了漆黑莫名而又无法观测的混沌未知。
光芒璀璨、漆黑莫名、伟大至高、混沌未知……可以用无数形容词来形容的两种极端中的极端形态，同时出现在此时房小明的身上，犹如量子的叠加态，朦朦胧胧难以确定、难以衡量。
就在这无量量的特殊叠加态中，犹如一团光的房小明，渐渐的再次拥有人形。
当人的形态出现的瞬间，房小明就开始脱离脚下代表着诸天万界的圆盘。
他的头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化的细线，这些细线中不断的有光芒流转，曲曲折折不知又有多长，更不知延伸到何处。
他的脚下一道道的光纹出现，以他为中心螺旋环动，向着周围蔓延，最终形成了一道新的盘。
与诸天万界的盘相比，这个盘无疑非常的小，但却又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机。
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熟悉而又陌生的盘，房小明眼神漠然，抬头看向面前。
无论他发生了多么剧烈的变化。
他面前的那颗珠子始终没有变，仍然岿然不动的，浮在他的面前。
【九度仪轨盘……原来是这个九度仪轨……九重世界的运行轨迹？这东西到底是谁给的？】房小明此时的情绪已经被压到了最低，近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问道。
【镇守玄天至高大世界的那位混元……放心，这是我与祂的交易，你不用还。】光人此时倒是变小了，坐在珠子上，看着房小明回答道。
房小明也开始变小，那颗浮在他面前的珠子随着他的缩小而不断变大，宛若一颗星球。
【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走在珠子的表面，看着周围与地星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的周边环境，房小明轻声而问。
【先等一下】光人摇摇头，【我得先把你该负的责任给说说，然后再将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责任？】房小明有些疑惑。
光人指了指脚下，【以后这颗珠子就是你的了，刚刚借助你跳出世界之盘的势，我已经顺利的断开了，与这颗珠子的最后联系。】
【由于你是借助现世宇宙、九度仪轨盘、还有我的力量，最终成为混元……所以你现在最大的责任就是，将这颗珠子与你的九度仪轨盘统统归于现世宇宙……以现世宇宙的物质基础，应该能承受得住。】
【或许有可能会诞生堪比洪荒的世界。】
【由于这是混元因果，你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不过你要真什么都不做，你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屈指一弹，一道光就飞射出去，径直的落入诸天万界之中。
房小明没说话，还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光人。
光人耸肩，【我之前与玄天至高大世界的混元做了交易，由于你迈入混元非常顺利，所以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结果不怎么样，祂还有得等，没准你离开祂还得继续等下去。】
【为什么说我什么都不做会后悔？】房小明等光人说完，问道。
【很简单啊，世界就是你混元初期的过滤系统，可以帮助你将混虚降低到一个安全的阈值，不然你根本无法吸收混虚之息……而这个过程，对于你以及世界来说，都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房小明听着抬头看了看，只觉得上方一片暗淡，除了诸天万界形成的世界之盘散发的光，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按照你所说的去做，那么以后我会变成一个瞎子……根本看不清混虚的真实？】
【基本上就是那样，不过应该比那更严重。】光人点头，【不过由于你已经是混元，所以你是永恒不灭的存在，世界灭，你也仍然会存在……所以想象一下，如果世界之盘的光通通消散，而你飘浮在你看不到的混虚当中，而你偏偏又死不掉……这种要命的状态可能会持续到永久……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那……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房小明无语道。
【所以，世界的存在是必须的，在你不能看清混虚之前，你需要世界之盘的光。】
【再者，那些存在如果想找你的话，也需要世界之盘的光来定位。】光人又道。
【那些……存在？】房小明莫名想起了洪荒中的某些大能，洪荒破碎后，那些大能岂会轻易狗带，应该也超脱而去了吧。
【世界就像是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套着另一个盒子……所谓的超脱，不过是从一个盒子当中跳到另一个盒子当中……虽然这种想法十分错误，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却也是正确的。】
【你从世界之盘中脱出，你已经具备混虚存在的特征，你永恒不灭，你凌驾于时间与空间之上……】
【但……如果将不存在时间空间的混虚也视为一个无限大的盒子，那倒也符合盒子理论。】
光人没有直接解释祂所说的存在的意思，话锋一转道。
【无限大？】房小明瞬间就发现了光人话中的不对，【概念性的无限大，还是真实的无限大？】
光人明显顿了一下，【二者叠加态。】
房小明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如果是真实的无限大，那么成就混元，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至高。
但问题是，并不是真实的无限大，而是概念性与真实二者叠加态的无限大。
换而言之，混虚应该是处在不断变大的状态中，但这种变大有可能会再某一瞬间变成不断变小……因为概念是有可能瞬息而变的。
【所以……混虚之中有敌人？概念之敌？】房小明立刻问道。
【算是吧。】光人摊手，【你现在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反正以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接触不到，毕竟你在安全区。】
【安全区？是因为这里是洪荒故土，所以……】房小明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然后低头看向脚下。
【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到这边来镇守世界的，诸天万界三大至高有三尊混元……所以完全不需要我来镇守世界……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你需要继承我的责任。】光人似乎看出了房小明所想，说道。
【那么你到底是谁？】房小明抬头与光人对视，【你是我吗？】
光人沉默一下，【你问的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
【因为我可以说是你，但我又不是你。】
【你在遇到我之前，你是你，你在遇到我之后……你是我。】
【因为我选择了你成为我的替代者，是真正顶替我存在而存在的存在。】
【毕竟原本的我不是真实的生灵。】
房小明指了指脚下，【你是混元珠的灵？】
【混元珠……混虚珠……你高兴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光人的身边浮现出一道道明显的时光涟漪，【反正它是你的了。】
【你要去哪？】房小明追问。
【锁定你成为我的替代者，而后等待你突破到混元，彻底斩断我与混元珠的关系，我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混虚之灵，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生灵……所以显而易见，我需要投胎转世。】
【但由于你是我的替代者，所以我不能存在于你存在的地方。】
【我只能存在于你的过去。】
【所以我只能燃烧我的一切，洞穿混虚的时河，回到真实的过去，在洪荒转世为人。】
【成为你遥远的，而又不可触及的，灵魂之源。】
光人像是在笑，一道道的钟鸣声从它光辉的身体当中荡漾出来，祂在缓缓的虚化。
【真是不可思议……原来如此。】房小明怔神道，【你将成为我，而我不是你，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不后悔吗？你消失了……你就不会有过去所有的记忆了，从更高的层次上来看，你只是成为了我的根脚……而非成为了我。】
【后悔？你觉得我还会有后悔这种情绪吗？】光人身体中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复杂，祂的身后也越来越黑，逐渐形成一个黑色的圆洞，【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并不是真正的生命，而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让我成为真正的生命，你觉得我会放弃还是会接受？】
【而且你忘了吗？什么才是真我如一？】
【你和我本就是一。】
光人的话一说完，就化为无数的光粒子涌入身后的黑洞中。
然后祂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自动消抹。
唯有达到真正混元者，仍然记得。
房小明盯着光人消失的地方，然后不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难怪自己可以成就真仙之魂，却无法度过红尘渡真大劫……难怪自己区区数万载就能成就旁人无数元会、无尽衍纪都无法成就的混元……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呢。
光人站在洪荒尚未破碎的那一头，而房小明却站在诸天万界的这一头，混虚的时河完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才是自己能够成为混元的真正原因。
因为光人选择了房小明，最终祂成为了房小明。
颠果为因？
不不不，这是远远凌驾于上的，因果如一！
自始至终，唯一永恒。
房小明抬头看向远方的混虚，远方依旧一片昏暗什么也都看不清楚。
房小明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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