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关城墙，午夜时分。
塔尔的三千人从城内的宿舍调集到关墙，没有惊动任何头领；
他们并不需要守夜，也不会因为暴风关的窘迫情况而失眠，午夜时分都睡的正香。
不得不说，逆戟鲸真要是放开了去做的话，他还是有很大的权限范围的——只是他平日里面谨慎得很、不愿意让人留下把柄罢了；
他相当顺畅地对城内负责守卫的百夫长、宿舍管理的后勤人员还有城墙上负责升降梯的预备战士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每个人都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在以前的许多年里面，他这么做肯定是获得了其他头领的“许可”才会这样的；
至于这一次，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金属链条一次又一次的摩擦声响之中，塔尔和他的追随者们、逆戟鲸通过大型升降梯离开了暴风关，随后潜伏到了森林之中；这会儿就算是头领们发现了也没什么问题，他们还能下来追？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中年人。”塔尔感觉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下逆戟鲸的情绪——毕竟这会儿他的身体似乎都在颤抖，“倒像是第一次去狩猎的年轻小伙。”
“呵……我都记不清我上一次离开暴风关是什么时候了。”逆戟鲸的语调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夜晚的寒冷还是过于激动：“这附近的景物，换个角度看感觉别有一番味道……”
他每天都会盯着暴风关下方的山地看上至少一个时辰，别说地形，就算是一些比较显眼的树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抛开身份不论，他是个相当优秀的向导。
不能顺着道路大大方方的前进，夜晚可看不清什么白旗；要是蛮子以为是这边要发动夜袭、直接大军包围过来的话，估计举什么旗都没用了。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的；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抛下一些不会再有用的东西。”塔尔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佩剑，“双方若是能够一直和平相处下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或许这样的表现能够让他放松一些。塔尔想着。
“是……是啊。”逆戟鲸喘着粗气；他虽然放松了许多，但是体力似乎并不能跟得上行军的步伐。
说来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因为事务繁多缺少锻炼，能跑这么远才是怪事……塔尔这么想着向身边的几位头领传令让队伍慢一些；头领又传递给附近的百夫长，百夫长再传递到每个小队；
很快，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就降低到了“正常走路”的级别；如此效率的信息传递方式让逆戟鲸不由得有些吃惊——这可没借助任何魔法啊。
不愧是黑龙护佑之人；以他的水平看，和谈一定没有问题的。逆戟鲸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会儿就算放慢一些脚步也没关系，只需要在黎明之前赶到山脚下就可以了。
三千人在道路两侧的森林之中一路前行；稍微注意一下周围的土地就能够看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战士们的也好、蛮子们的也好，在他们战死之后，遗体全都被预备战士们拖到了这边来；
没有焚烧，没有掩埋，就在这里作为野兽魔兽的食粮；没有家人给他们凭吊，他们的朋友兄弟更是连是否存活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反正那些尸体也没办法做其他用处，不如当做野兽和魔兽的“饲料”；
在已经过去的夜晚和白天，森林中的居民们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盛宴，部分聪慧的魔兽甚至还将一部分肉带走储藏了起来；这会儿，不少尸体已经被啃噬到残缺，森森白骨看起来触目惊心；
就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们，此时也感觉有些胆寒。
再前进一些，众人看见了那个让人远远看去就心生不适的巨坑——之前那个投石机炸出来的；
没人打算填补它们；毕竟这条路科瑞族又不走，正好放在这里阻挡可能的下次进攻。
原本就颇为陡峭的坡体由于这个巨坑的存在变得分外险峻，地形凹凸起伏不平，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是还能看到一些烧焦的皮毛、铁片甚至骨头……它们从哪儿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它们是怎么“出来”的？大家都不愿意去回想。
塔尔示意队伍绕过那个大坑前进；万一滑入其中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减员。
“蛮子应该在村落附近安置有陷阱吧？”塔尔看向临界村说道——临界村的木质围墙并不像镇子一样位于边界，而是在村庄的中间——而且，围墙外部的建筑显然比内部的要更加简陋些。
“是的，在山脚那边就有着不少陷阱——会发出巨大响声那种；至于村庄附近的森林中更是时时刻刻都有着蛮子看护。”逆戟鲸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那些外围的村落，“外面的那些蛮子都是后搬到这里来的，他们认为这边更好讨生活也更安全，哪怕是围墙外面……我们也确实很少将临界村选做袭击目标。”
虽然那些围墙是木质的，却也不至于为了几户外来者大作修改——只是没想到外来者越来越多。
塔尔能够猜测到那些蛮子贵族的想法，但发展到了如此数量还不管不问，未免太不把迁徙者放在心上了。
贵族并不是很在意领土内的平民，吗……塔尔的眉头皱了皱，这对于谈判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到了这里大致就是极限了。”三千人前进到了山脚附近之后，逆戟鲸对塔尔说道：“前面很可能有一些陷阱，在黑夜之中相当难以分辨。”
“命令全军停下来。”塔尔向着身边的头领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严禁继续向前、严禁喧哗。”
在低语和脚步声之中，命令快速传布了下去。
“略微休息一会儿吧。”塔尔三两下爬上了一棵树——逆戟鲸略带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不好意思，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呃，有些生疏。”逆戟鲸这么说着，坐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下。
“希望你之后会有时间去学一学这门手艺。”塔尔爽快地笑了笑，又爬了下来。
塔尔仰头看天，星斗闪烁，宛如密布在黑绒上的宝石碎片；
这会儿，人似乎忘记了身后的战场遗址和尸体，也不会去想前方的火魔法瓶和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