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里，向子威左思右想，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踏实。
中午答应了老钟之后，他内心的喜悦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又多了一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他觉得出卖程序这样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有违职业道德。
可是那五万块钱的诱惑，还有陆广知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承诺，又让他动摇了。
想了半天，他还是无法说服他自己。
于是他拨通了哥哥的电话，跟他讲了白天发生的这件事情。
哥哥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只卖产品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是如果卖程序给别人，这样就有些涉嫌出卖公司的机密了。
向子威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哥哥说：“这件事听上去好像很有诱惑力，不过仔细推敲起来，我觉得就有些很不合常理了。你不是说以前那个姓万的光卖芯片给你们公司就挣了几十万吗？他怎么会舍得把程序只要十五万就卖给西安呢？
“这个我也问过老钟了，不过他并没正面回答我。”
“你觉得老钟这个人可靠吗，这个人的人品如何？”
向子威说：“可靠不可靠我不知道，不过这个人的人品在公司里面并不怎么样，私下里吃过公司很多回扣，还经常以次充好。”
哥哥说：“那你可要小心点了，和这种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栽到他的手心里了。”
向子威突然想起了何佳曾经说过的话，顿时后背一阵发凉。
他吞吞吐吐地对哥哥说：“我曾经听一个同事说过，老钟这个人以前在别的公司做财务时，把好几个人都送进监狱了。”
哥哥严肃地说：
“那你更要提防着他了！反正我觉得只要一个人的人品不行，跟他合作就要多长点心眼了，以我的观点来看，我觉得这个人不太可靠。
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将来别被他忽悠进监狱就不划算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花多少钱也买不来你的清白了。”
向子威的热情被哥哥一瓢凉水给浇灭了。
“如果你的老板将来不履行承诺，”哥哥说，“将来买房子时，我给你准备十万。”
挂上电话之后，向子威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地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疑点多多。
首先，万易刚和老钟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因为万易刚走后，他公司那边的消息都是老钟负责传达的；
其次，老钟说万易刚想把他挖过去，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第三，万易刚和西安的交易，老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这十五万块卖程序的交易，明显是不合理的呀。
向子威左思右想，突然一个激灵，既然老钟曾经把不止一个人送进过监狱，那么，这会不是老钟和万易刚设下的一个局，故意引他入套呢？
他想起了几天前，自己发现万易刚在阿尔斯通变频器的问题上撒谎，又发现他说他的产品能取代闳清的“HQK-03”，然后何佳又把这些都告诉了陆广知的事情。
以陆广知脾气，肯定当时就找万易刚质询了。
而且，以陆广知一贯的作风，他肯定也会告诉万易刚，这件事情是究竟由谁查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万易刚勾结老钟，故意陷害他就是有可能的了。
况且万易刚和老钟两个人都是劣迹斑班，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也许向子威把资料和程序交给老钟后，老钟并不是交给西安，而是直接交给万易刚……
这样一来，闳清的程序就相当于被万易刚掌握了；如果老钟再把这些东西交给陆广知，那么向子威出卖公司的技术的事情就被陆广知所发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万易刚既报了向子威的一箭之仇，又拿到了向子威的程序，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向子威感到浑身一阵发冷。
不过，他始终想不通的是，他一向和老钟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他会这么歹毒，居然会帮助万易刚一起来设计陷害他呢？
也许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可以从万易刚那里得到一笔好处费，要不然，他是犯不着为万易刚卖命的。
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不停地出着冷汗，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几天后，趁着没人的时候，老钟上来问向子威，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向子威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没有准备。
老钟说，前几天不是说好的吗？先把材料准备好交给他们，然后他们才会相信啊。
向子威冷冷地说，我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了。
老钟明显感到很意外，问向子威是不是嫌钱少，如果觉得一人一半不合理的话，那么他们就四六开好了。
向子威看到他还不死心，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我跟公司签合同的时候，技术人员附加的有额外的保密协议，如果出卖程序的话，公司可能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
我可不想因为这五万块钱，就把自己的一生给白白葬送了。”
后面的这句话，向子威特意加重了语气。
老钟一看向子威和那天判若两人，马上就急了，他小声地对向子威说：“这个事情我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的，保证不会泄露出去，你还怕什么呢？”
向子威依旧不为所动：“其实我并不是怀疑你，主要是这种事情将来谁也说不准，即使你不说，也不能保证西安那边将来会不会说出去。我作为产品的开发人员，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就把自己的前途给赌上，去冒这个风险。”
老钟语无伦次地说：“这有什么风险啊，要不咱们到时候给西安那边签个合同，里面加上保守秘密的条款就行了，如果他们违约，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向子威被老钟这种混乱的逻辑给逗笑了：“本来做这种事情就不是合法的，如果再签个合同，这不是相当于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个绳索，坐实了自己犯罪的证据了吗，我才不会傻到那种地步。”
看到向子威态度这样坚决，老钟失望地说：“要不再等等吧，等将来新的程序开发出来之后，再把旧程序卖给他们吧。”
向子威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西安这个所谓的生意，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其实它都已经黄了。
何佳将爷爷看病的发票寄到上海的姑姑那里，让姑姑帮忙报销。
他是通过快递公司把发票寄过去的，但是快递员在投递包裹时，将车子停在了外面，然后上楼去派送包裹。
结果送完几个包裹后，快递员下楼一看，发现车上的一部分包裹被小偷给偷走了，这其中就包括有何佳寄给姑姑的发票。
小偷按照包裹上的电话打过去，向何佳的姑姑索要五千元。
何佳的姑姑马上向派出所报了案，但是发票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肖丽敏上楼来找何佳，说是这个周末想带儿子到杭州看一下病。
向子威问小家伙怎么了。
肖丽敏说，盼盼小的时候，婆婆因为舍不得花钱，就经常喂方便面给盼盼吃，结果盼盼由于方便面吃的太多，胃就吃出毛病来了。有时候稍微多吃一点硬的东西，胃就不舒服了。这不，今天又到医院挂水去了。
向子威“哦”了一声：“盼盼一直长不胖，原来是因为胃不好，不能多吃东西的缘故吗？”
“是啊，”肖丽敏忧心忡忡地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却出毛病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就把盼盼送给我妈去带了，哪有像盼盼的奶奶这样带孙子的，为了省钱，竟然只给孩子喂方便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