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一方诸侯的诞生 > 《一方诸侯的诞生》第二百四十三章 模糊的山丘

  他感觉自己内心有一股线,这股线一断,自己就会彻底的崩溃。
  在这根线断之前,他还能压抑着一切,毕竟,他也才十八岁而已。
  现在,他明白,已经到了线断的边缘。
  他动作粗暴的挣脱对方的拉扯,将再赶上来的手狠狠打落,然后一把将对方推倒在泥泞地里。
  大踏步独自朝山上走,他必须要自己冷静一下,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事。
  很多双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谁动作,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冷漠的眼神让他有些惧意,他加快脚步,赶紧逃离了这个地方。
  前方的山坡他已上去过不止一次了,今天的泥泞比往日更甚。
  碎石隐藏在稀泥下,咯得他的脚生痛,脚上还是以前在船上的时候穿的那双水靴。
  这鞋很不适应在沙漠中行走,里面的脚早已因为潮湿起了疹子,稍微一热就奇痒难耐。
  此刻那种奇痒更甚,好像有很多蚂蚁在里面一起爬一样。
  他不顾泥泞,随处坐了下来,一把脱掉靴子,一些浑浊的泥水伴着沙石流了出来。
  自己的脚被泡得又白又皱,前面几根指头已经溃烂,皮肤破了。
  呈现一种病态的红色,像是卖不出去的肉。
  他将双脚插进泥沙里,粗砺的沙石给了双脚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爸爸抱着他,轻轻摇晃着他的感觉,舒服又踏实。
  那是有人在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感觉,自从爸爸去世之后。
  这种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重新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眼前的一切都逐渐模糊。
  这黄黄的天地,远处那模糊的山丘,还有山脚下的人。
  一切都渐渐的远去,好像和自己再也无关。
  自己再也不用关心那里会有绿洲,那里有饮水,那里能找到些许的食物。
  不用再管这些族人的死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自己需要的,就是这里,这粗糙温暖的沙石,这里就是自己最需要的地方。
  这就是自己的最终归属吧。
  他的心念一动,将双脚更深的插进沙石里,那里奇异的有一种暖暖的温度。
  让他想起他的船舱,想起船舱里那黑漆漆带着鱼腥味的被窝和枕头。
  就是这里吧,他苦涩的笑笑,眼泪到了嘴里,像海水的味道。
  这里就是我的归属。
  他开始挖坑,这比想象中的要费力一些,或许是因为自己也两天没有吃饭,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吧。
  费了好大的劲,才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他拿过自己靴子,想拿它当做挖坑的工具,它却软绵绵的根本不中用。
  他把它再次扔到一边,不禁哑然失笑,都准备去死了,还怕痛吗。
  他突然有了无比的决心,就用双手硬生生扣开土层,再手脚并用的扩大它。
  双手由于剧痛不停的颤抖,他也完全不管不顾。
  又费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挖出了一个可供躺下的浅坑。
  他甩出最后一捧土,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没有了丝毫颤抖,太阳的光芒正透过云层射出来。
  照得他这个小小浅浅的墓坑有了一些暖意,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他想道。
  山下没有人管他,甚至几乎没有了声息,他略微有点奇怪。
  不过,不管他了,从自己决定去死开始,这就不是自己的负担了对吧。
  他摸索着大概的位置,在墓坑里坐了下来。
  很多感觉都涌上来,很多感觉又离他而去,童年,父亲,母亲那沙哑的嗓音。
  时而碧绿时而漆黑的海水,生吃鱼干留在嘴里的臭味,还有爷爷。
  “爷爷,我坚持不下去了,”他张开嘴喃喃自语,“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做不了决定,我以为我可以,实际上我不行。”
  “他们没有我会更好的,爷爷,你打我骂我吧。”
  脖子有些痒,他抬手触到一片冰凉,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好久的泪。
  好了,泪也该流到这里了,现在,我就在这里结束自己吧。
  他起身把刚才准备好的一块大石头放在头顶,等自己躺好位置。
  把这块石头朝上一扔,掉下来时,自己就能去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你知道我好想你吗?
  天空湛蓝纯净,像夕阳下大海的样子,连一丝白云都没有。
  或许爸爸说的装宝石的蓝色天鹅绒就像这个样子吧,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他用力举起准备好的大石头,这石头真沉啊。
  他的双手不住颤抖,几乎无法举起,他咬紧牙关,甚至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承重的咯吱声。
  “爸爸,我来了。”他闭上眼睛,双手一松。
  意料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眼前有一张脸遮住了天空,那脸看起来陌生得很,却有种让人放松的魔力。
  然后他听见对方把石头放在地上的声音。
  他突然有些生气。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刚才已经耗费了几乎自己全部的力量,现在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力。
  对方一头乱发,看起来也很久没有整理过,此刻却带着微笑看着他。
  “你TM是谁,干嘛跑来管我的事。”
  他没好气的问道。对方胡须遮住了嘴,脸庞看起来也黑黑的,却自有一份自信洒脱的气质。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
  此刻对方也没有在意他的无理,他撕下自己的长袍,把他溃烂的脚分别包住。
  然后将他的鞋抖抖干净,放在他面前,示意他穿上。
  不知道为何,看着他认真仔细的动作,他满腔的怒火渐渐消散,只化为淡淡的一句:“你为什么管我。”
  对方指指山下,“我想下面的是你的族人。”
  格伦巴有些羞愧,“是的,我抛弃了他们。”
  “我们的人正在帮助他们,大多数人都能挺过来的,没事了。”那人说道。
  他惊讶的坐起来,“你是谁?”
  “我叫苏正。”对方微微一笑。
  屋子里要温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