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囚唐 > 《囚唐》三十九 金屋

  刘伯的小院位于长安城南,宣义坊内,三间屋子,门口有扫帚扫过留下的细密痕迹,很干净。
  院门敞开,远远可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院内择菜。
  “我去看看。”闫寸道。
  吴关点头,留在了原地。若被刘伯发现他与官差一同找来,接近小刘员外之事就要露馅了,吴关须得处处谨慎。
  可还不待闫寸走到院门口,另一个男人从对面走来,率先进了院子。
  闫寸只好继续前行,装作路过。他停在门旁的矮墙后,听着院内的动静。
  “大哥,你来了。”只听女人道。
  “快让我听听,他今日可闹你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不多时,他叫喊起来:“哎呀呀踢了踢了……”
  女人也笑道:“看把你乐的……来吧,进屋,进屋说。”
  她快走几步,上前,关院门。
  关门前还探头看了看小巷两侧。
  闫寸与她四目相对,立即道:“哎呦,大姐,跟你问个路啊。”
  女人面露狐疑之色,警惕道:“问什么路?”
  “这儿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宋老三的?我是他外甥,前来投奔。”
  “宋老三……你去那边问吧,那边有几户刚搬来的。”
  “对对对,就是刚在长安落户!谢谢大姐!”闫寸大步朝着女人所指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他绕回了吴关身边。
  吴关躲在暗处,也看到了那进院的男子,问道:“什么情况?”
  闫寸耸肩,“要么咱们找错地儿了,要么那刘伯……要当替人养儿子的冤大头了。”
  “啊?你确定吗?”
  “不太确定,所以得再进去探探。”说话间,闫寸又摸到了院墙边。
  吴关懊恼地拿拐杖敲了一下脚踝上的夹板,意思是若他没受伤,也要一同去的。
  闫寸先是透过门缝,向院内看了一眼,确定一男一女已进了屋,他一个助跑,以手撑墙,纵身而过,轻盈地落地。
  落地后紧接着翻滚,既卸掉了下坠的力道,又准确无误地贴上了墙根。
  他就在窗户下方,因此能听到屋内两人的谈话。
  “……大哥,咱们就不能早些动身吗?”
  “等你生完娃,我就带你和孩子走,你现在这样,能到哪儿去?”
  “可咱们有钱,我不是已将他的钱给你了吗……你带我走吧,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老头儿对你不好?”
  “不是,他待我很好,可我……”
  “哈哈哈,量那老东西也不敢将孩子怎样……有人乐意替我养儿子,哈哈哈……你莫再多想,安心养胎,有吃有喝多好啊……喂,你不是对那老东西动了心吧?”
  “不!我没有!”
  “最好没有,”男人冷哼一声,阴恻恻道:“否则我就将咱们的事抖出来,到时候那老东西不要你,我那儿你也休想去……”
  “不会的,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就是嘛,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现在你快过来,好好伺候我……”
  “你莫伤了孩子……”
  哐啷——
  闫寸抬脚踹门,这一下他用了全力。
  门栓是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棍,极为结实,没能踹断,但他将半扇门直接踹塌了。
  门板倒在地上,拍得尘土乱飞,屋内衣衫不整的两人隐在灰尘中,不必太尴尬。
  “官差办案,奸夫**速速……”
  闫寸话还没说完,男人一个鱼跃,自后窗翻了出去。
  他肩膀撞在木头窗框上,撞疼了,骂了一句娘,大步逃窜。
  闫寸亦从窗户翻了出去,不出十步便追上了逃窜的男子。
  噌碐——
  拔刀的同时,闫寸道:“再跑我出手了。”
  男子急得表情都扭曲了,口不择言道:“放过我,求你了。”
  “呵。”
  对这种只会冲女人耍威风的败类,闫寸毫不犹豫地抬手,让手中的舔血之物划过男子大腿。
  男子嗷地一声倒地。
  闫寸拽住其衣领,不由分说向回拖去。
  将男人弄回屋后,他看到大肚子女人正跟吴关在门口对峙,女人显然是想趁乱逃跑,被吴关截住了。
  一残一孕,势均力敌。
  吴关正在讲道理:“……喂,你我就别动手了吧,我再添些伤也并不打紧,你若有个闪失,可是两条命。”
  他这样一说,女人就不敢硬闯了。
  “都回屋吧。”闫寸招呼道:“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其实已不必招呼,看到受伤的男人,女人快步回去,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来,给男人包扎。
  男人已吓得哭了起来。通奸可是重罪,被女子丈夫捉住杀死,人家都不用挨罚的。他被官差逮个正着,能有好果子吃?
  女人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她已意识到所托非人,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除了等待悲惨命运的到来,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闫寸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问大肚子女人道:“他不是头一次做这事了吧?除了你,他还胁迫了多少女子?”
  “我不知道。”女人咬了咬嘴唇,轻轻摇头。
  闫寸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刘伯和这男人,只能选一个。”
  女人疑惑地看向闫寸。
  吴关接过话头,解释道:“若执意选这个怂包,就与他一同下大狱,等着问斩,你们一家三口去那边团圆吧。若你选刘伯,我们保证,你的秘密将永远是秘密,这个怂包再也不能要挟你了。”
  “你们……为何给我这样的选择?”
  “自然有我们的目的。”
  地上的男人已明白了,此刻他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任人刀俎。
  “不……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来了,立即消失还不行吗……你说话啊,求你了……你想想咱们的孩子,啊?”他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裙摆,摇晃着。
  女人往旁边挪了一步,将裙摆自他手中拽出。
  “不,我的孩子有父亲,刘伯是他的父亲。”
  闫寸想到了小时养过的兔子,那种贪生怕死的食草动物,怀了小兔子以后见人就咬,比狗还凶。
  他终于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些许人性,哪怕是母亲的身份赋予的。
  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