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问道》第六十八章、大和尚佛国露怯,张仙子青锋显功

　　心火越盛，张芜荻面上却是越发冷静。一张脸，简直凝成了寒冰！自“出道”以来，几曾受过这般的“羞辱”？是的，在张芜荻看来，那了真和尚先是以六道轮回的瞳术暗算，现在又张开掌中佛过，一副静等自己自行送入掌中佛国之中的姿态，无疑便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不过怒火要发泄，却不意味着要莽撞行事！张芜荻立在原地，冷眼一看，却见得那了真和尚的掌中佛国之中，地、水、风、火起涌之间，慢慢显出了一方小小的世界轮廓，接着，那世界越来越大，原本十分模糊的轮廓竟然也便得清晰起来。其中，山川高低起伏，江河奔腾，湖海翻波，日月交替轮回运转，亿万星辰闪烁不定。春、夏、秋、冬，四时轮回，万物生灭竟然全部都只在一瞬之间。自己之前打入的那一道剑气，便在一次万物生灭的轮回中生生被磨灭。
　　只是见证了那了真和尚的掌中世界的威能，张芜荻反倒是眼神也更为明亮了！只听她冷声道：“好一个了真禅师，好一个掌中佛国！佛门无上神通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今日能剑破掌中佛过，幸何如之！”
　　了真和尚微微一笑，在掌中佛国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宝相庄严，十足的有道高僧的风范，只是落在张芜荻眼中，却是如同沐猴而冠，不值一哂。但见那了真和尚手一翻，掌中佛国，像是弥天极地也似的，整个世界镇压而下！那浩瀚的世界之力所带来的威压，如渊如狱，简直教人难以生起半分反抗的念头！
　　张芜荻当然不在此列！她身上剑意弥漫，无坚不摧，这股如渊如狱的威压于她而言，与春风拂面并无不同！就见得张芜荻念头升起，剑意涌动。那沛然的剑意呼啸着翻涌而出，宛若凝成了实质，化作无边飓风，震荡开来。刹那间，无边剑气凝结漫卷着往那了真和尚杀将过去！
　　那掌中佛国，能被称作佛门第一神通，其玄妙之处，自然是无双无对。不只有拿人度化、镇压封禁，乃至于供应法力。积攒信仰等等诸般妙用，更在于其本质虚实无间，自在转化，同时又能大小如意，暗藏芥子纳须弥的玄妙于其中，十分了得！
　　休要看了真和尚运用掌中佛国，负压而下，边简直像是一个世界碾压过来一般，但张芜荻杀向了真和尚掌中佛国的无量剑气，所做用的，却又只是极细微的一个点；而那了真和尚，显现在外，又被掌中佛过护佑，其实也在那一点之中，根本无惧于张芜荻的无量剑气！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两相结合，便是这掌中佛国的玄妙之一。有这般近乎作弊的申通在手，无怪乎了真和尚自信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镇压张芜荻，只在反掌之间。便是周云舒凑上来，双剑合璧与自己对战，了真和尚也自信能够一并拿下……
　　只是张芜荻显然不抱着这个想法。世上就没有绝对无敌的神通，只有无敌的人。了真和尚，显然不在无敌的人这一行列！这掌中佛国看似玄妙无双，但必然有着其缺陷所在，不然的话，佛门只要舍得资源，核心弟子一人一个掌中佛国，早就洪荒独尊了不是！至少，若是强横无敌，那了真和尚为何在最开始的时候，要等着自己裹挟剑气杀过去，而不是直接摄拿镇压？
　　退一步说，所谓的掌中佛国，根底上其实就是自开一个世界一样，用以对敌，相当于拿着一个世界去碾压敌人。只是世界流若真的强横无比，红黄无数大能都是傻子不成，为什么一个个的最多也就开辟一个洞天世界做道场，除了燃灯，便再没见哪位拿着一把世界，见了敌人就丢两个过去砸死对方？
　　张芜荻从本心里就确定了了真和尚的掌中佛国，必然有着其致命的缺陷，是以催动无量剑气攻伐，其实就是在观测着对方这一神通的缺憾，以期一剑建功。她越是观察了真和尚的掌中佛过，眼神越是明亮！虽然还没找到了真和尚掌中佛国缺憾所在，但透过这掌中佛国，张芜荻却是看到了自己的“混一剑”圆满的契机！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了真和尚总不会催动掌中佛国站在那里任由张芜荻观察。倏忽之间，掌中佛国便从天而降，要将张芜荻摄拿其中。而这个时候，张芜荻则是冷笑不已，移形换影，便再度改易方向，要躲开了真和尚的摄拿。她在等机会，等着一剑破开了真和尚掌中佛国的机会！
　　只是张芜荻显然是小看了掌中佛国的玄妙。任她如何辗转，那掌中佛国如影随形，紧随其后！好在张芜荻也从周云舒这里学会了三十六天罡法合一的法门，腾挪瞬移等等要比那了真和尚强出不少，是以那掌中佛国看似在追着张芜荻，实质上，却很难奈何得了一直腾挪不定，移形换影的张芜荻。
　　毕竟，掌中佛国再怎么选苗，也要看谁来用！若是世尊如来施展，那么没说的，千里万里，也是在一念之间就镇压摄拿；但了真和尚毕竟道行远远不足，那掌中佛国虽然玄妙无双，施展起来也好似乾坤碾压，但真正作用的范围，却仅仅局限在百丈方圆之内！
　　换言之，就是了真和尚的掌中佛国威压无双，但只要出了他所在百丈之外，便无可奈何，只能护持自身不败！这一点，他先前自认为周张二人万难发现，而他知晓照面之间就能把人拿下，是以并不在意。只是张芜荻这么一闪躲腾挪，缺陷就暴露出来了！
　　其实那种缺憾，根本不能凭眼力看出来，至少，周张二人的道行是不成的。但是谁让张芜荻为了试探，激起漫天剑气呢？只消看那剑气消散的范围，脑袋不傻，自然也就会在第一时间有所发现了！张芜荻之所以暂时没有出剑反击，只是一味闪躲，一半原因，便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确定对方的这门神通“无害”，而周云舒，则是同样的心理，所以没有上前去干涉战斗。否则的话，当真张芜荻有危险之时，周云舒哪里还能站得住？
　　却说那了真和尚看似立于不败之地，但他的追求可不止于这一点！当下，就见得这厮佛光乍现，两手轻轻托起那方掌上佛国，滚滚法力像是裹着佛国中的漫天星辰，化作无边星河奔涌向前，当空倾泻而出，直奔张芜荻席卷而来。
　　“敢情掌中佛国还有这般妙用？倒是与聂姐姐的剑演乾坤，离合万象，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张芜荻心中感慨不已，却已然有了灵光指引的方向了。
　　“有意思！”但只听得张芜荻口中一声轻笑，随之掌中剑翻涌之间，一点水汽乍现，顿时，天地温度骤然降低，寒冻了一个可怕的高度，那一点水光衍化，化作无边沧海，却在沧海一极，漩涡涌动，分明是成就了屯图案玩物，终结一切的归墟！
　　那归墟之眼扩大，将整片沧海吞噬，最终正正地迎上了了真和尚打出的一挂星河！以天地万象应对天地万象，相生相克，本来就是最完美的应敌法子之意，但张芜荻衍化归墟，却没有妄想着一口吞噬了了真和尚的一挂星河！
　　毕竟，了真和尚的性和垂落，乃是实实在在的世界演化的产物，但张芜荻只是凭着自己剑意衍化，法力支撑，弄出了徒具其型的归墟罢了——她又没见过归墟长什么样，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如此施为，仅仅是要借助“归墟”碰一碰了真和尚的星河，相机而动罢了……
　　“归墟”翻涌，横截了真和尚那股庞大的星辰长河。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无边星河顿时受阻，那剑意“归墟”吞噬不了了真和尚的星河一挂，刹那间“砰！砰！砰！”，响声接连不断，一颗颗巨大的星辰轰然爆裂，旋转的“归墟”本质上是无边凛冽剑气所化，这一交锋，立刻便展现出了剑气的本质。那无边星河竟被从中间一分为二，散落的星辰撞击在周遭山上，炸出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张施主好俊的剑气功夫！”了真和尚赞叹一声，对方当真了得，且不说闪转腾挪让自己根本追之不上，这一道剑化归墟，分明只得其型未得其神，但她却妙心独具，以无边寒意凝聚，以纯粹剑意支撑，化作归墟迎上，实质上却并不是效法归墟吞纳万物一般想要吞下自己的无变形和，而是借用无边寒意，冰封星河。却在冰封之时，锋锐剑意爆发，搅碎星河，击楫中流！
　　赞叹之时，了真和尚掌中乾坤化合万象，那星辰如雨而落的同时，巍峨山岳、浩瀚沧海，也都一一垂落。这厮似乎是把一招鲜吃遍天的理念贯彻到了极致，不求新求变，只凭一力碾压，但这样的对手，若是没办法摧枯拉朽的将之拿下，反倒是最为难缠！毕竟，不求变化，便意味着稳到了极致。就像现在，一道掌中佛国，就足以让他成为了刺猬一般，压根无处下手……
　　而张芜荻虽然只是随手试探一下，虽然尽了全力，但实质上并未指望能有多大收获。但这漫天星雨爆碎开来的时候，张芜荻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混一剑的要旨，是道法神通非天地本相，天地尚且不全，遑论道法神通？是以凡道法神通，其必有不谐之处。有不谐处斩之，使之不增不减，不伤不杀，神通道法自废。
　　从立意上来说，这门剑术的确能破除玩法，但若是立足于天地之中，那么对方一个世界砸过来，又当如何？原本掌中佛过出手的时候，张芜荻便立刻发现了自己的“混一剑”在立意上面的不足，这会子一剑破星河，却是有了新的想法：若无不谐之处，便先打出不谐之处便是！虽然醋包了点儿，但谁说剑术就一定要玩儿技巧来着？
　　就这一剑，张芜荻便有了主意！当下一声清啸，任凭那了真和尚借助掌中佛国，无尽神山沧海垂落，她只一剑衍化无极，便将之悉数当下——相类似的招数，上回与聂隐娘印证剑术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这一回自然是手到擒来，都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却说那了真和尚眼见得如此这般，反倒是让张芜荻状似游刃有余，当即改换了手段。便见得那了真和尚将掌中佛国的无上力量加持己身，刹那间庞大无比的力量汇聚，如川流入海，最终在了真和尚掌中合成一道汹涌洪流，席卷八荒，震荡六合，那无匹雄力，贯空而来。显然是拿出了最称了得的手段！
　　然而，面对这种似乎已经超越了境界极限的狂澜涌动，张芜荻却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避其锋芒，而是中宫直入，杀了上去！她脸上一片古井不波的神色，仿佛眼前毁天灭地一般的庞大力量，也与她毫无关联一般。却原来，这么一段时间，对张芜荻来说，已经足够漫长到她窥出端倪，乃至于混一剑都圆满很长一段，现在中宫直入，便已经是图穷匕见，要一剑破了掌中佛国！
　　要说了真和尚的掌中佛国，其实缺憾表现得也未免太明显了。一个是攻伐速度不够，能让张芜荻游刃有余的避开；其二么，这厮一直将至托在手中，无疑便是自缚手脚，亦或者说，他只能托在掌中方可施展？如此一来，攻击的玄妙也少了不少的门道。有这两点，至少，了真和尚不改变策略，张芜荻便可以稳居不败之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时间长了，自然能看出些门道，那时候，了真和尚不败也得败了……
　　也正因为有此明悟，了真和尚意识到张芜荻不是那些能在照面间碾压的人物，那是同样不逊色于自己的厉害主儿，自己这般“拙笨”的法门，无疑是在自讨苦吃了。也正因为如此，了真和尚才下定决心，立刻改换手段，让掌中佛国伟力加持机身，虽然牺牲了许多威能，但攻伐的灵活大大增加，收放自如，辅以佛门神通，尚有一战之力！
　　只是张芜荻却是不肯给他机会了！虽说从教授到现在，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但却也足以让张芜荻看出一条明路。这一剑中宫直入，便是混一剑借助了真和尚的掌中佛国见证了世界生灭的诸般玄妙而大有长进，配合着张芜荻的五星天赋，于了真和尚变招时窥破一线机会……
　　流光一线，风止浪息。这一剑，相比于之前的滔天威能，翻山倒海也似的大阵仗大动静，应该说算得上是无声无息，如同柳叶飘落，青萍逐流一般，圆融自然，不见半分烟火之气。
　　下一刻，流光破碎，洪流涌动。了真和尚一脸颓然，看着掌中残破的佛国世界，一张脸像是黄连做成的一般：“贫僧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