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高照，阳光也照了进来，晃得人有些刺眼。
“刘嬷嬷的身边有个包袱，里头只有旧衣物。”
话音落下，管彤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袱。
有人来接过并且打开查看，不少人也跟着伸头过来看，就是几年普通的妇人衣物，没什么特别的。
阎肃不解，“这几件只是寻常衣物，如何能证明死者是刘嬷嬷。”
“阎大人，重点不在衣物，而是那个包着衣物的蓝布。蓝布的右下角有块黄色的绣样，上面的绣花样式乃是我所绘，世间只此一物上才有此绣样。”
阎肃低头翻看，果然在右下角发现个奇怪的绣花，似动物又好像不似，黄黄的一团，脸颊上还有两个红圆圈。
那是她幼时画的一只皮卡丘，刘嬷嬷见着奇怪又有些可爱便绣在衣摆处，小小的一只，若不细看还以为只是朵小黄花。
“那么刘嬷嬷与绿绮为何而死？姚行为何要投毒与尹清。”
“刘嬷嬷与绿绮是因为知道我大姐中毒的事因而被灭口，而姚行所投之毒名叫沉眠。”
“沉眠？”
不少疑问声发出。
而姚行在听到沉眠之时瞪大眼睛，尹颜怎么会知道此毒，怪不得尹清出姚府之时是昏迷的，原来尹颜都知道，她不止知道事情刘嬷嬷绿绮之死，她还知道事情的起因了。
既然她都知道，为何当初告她之时她全部当作不知呢。
姚行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心中也越来越冷，他感觉是掉进了尹颜的陷阱里了，尹颜究竟是想做什么。
何为沉眠，未曾听说。
这是公堂上所以人的心声，唯有站在最远处的龙逸皱眉。
“何为沉眠。”阎肃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沉眠盛行于前朝后宫，而今距离前朝早过百余年，听过的人自然少。而此毒之所以盛行便是此毒含有麝香，易使怀孕的妇人流产。”
流产。
管彤想到什么惊呼，“清姐姐五年前流产过，我曾去看过她。”
一句话激起千层，不少人看向姚行的眼神都变了，虎毒还不食子啊，
“中毒的妇人流产后会一直久病不愈，郁结在心，直到再受一次刺激便会死去，样子如同沉眠。此毒不易查出，所以人们就会认为是病中猝死。”
姚行垂死挣扎，“你这是污蔑，我未曾下毒，我更是不知什么沉眠。五年前清儿流产是因为去了顺城住持岳父丧礼，来回颠簸过于操劳所致。”
“哦，是吗？”尹颜垂眸。
局势隐隐不妙，段涛跳出说道：“尹颜，先不说尹清是否中毒，你自己也说说沉眠此毒不易查出，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尹清中了沉眠的。莫不是为了陷害姚行而自己下毒吧。”
“就是，就是。”御史台其他几个老家伙帮着附和。
“果然物以类聚。”尹颜不屑道。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个老家伙叫嚣道。
“呵，我大姐中毒乃是事实，由同心堂的林仁大夫作证。至于沉眠怎么查出你不用管，不易查出不代表查不出来。”
“那你声称是姚行所为，有何证据证据。姚行又为何要害自己的孩子，为何要致尹清死地呢。”又一官员出声，这话问的倒也公道，未曾有偏向性。
尹颜看着人倒是不认识，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那身官服很是眼熟。瞧见那位身后还站着那么几个以前就是六部的官员，这位怕就是新任的尚书省大人了。
“刘嬷嬷与绿绮的死便是证据。”
跪的有点久了，尹颜微微挪了下膝盖。“刘嬷嬷祖上曾在前朝当过宫女，因此对于沉眠知道一些。见我大姐无故流产，而且还久病不愈便隐隐怀疑。绿绮较红萝稳重，刘嬷嬷便告诉绿绮自己的怀疑，想办法验证是否为沉眠。绿绮就是在验证的路上中被人打晕，抛于湖中溺毙而亡。”
“绿绮的死给了刘嬷嬷答案，我爹去世，我不在，二哥不在，她便选择沉寂下来，她要为我大姐谋条生路。直到姚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威胁刘嬷嬷，要求她辞退大姐名下所属店铺的掌柜。为何刘嬷嬷不曾告知大姐，以我大姐的能力完全不用受限。就是因为刘嬷嬷不敢，一旦告诉了，我大姐必回追查其因由，到时候知道自己的孩子便是姚行所害，这个刺激绝对会毒发而亡。”
“最后，刘嬷嬷便将事情告诉红萝，二人一起配合暂时保住了我大姐的命。刘嬷嬷知不是长久之计，便故意与红萝演了出戏，被驱逐离府，想去寻节伯，结果被人杀害抛尸在荒野中。”
尹颜一字一句说着，这是她这一月来查出的真像，她也不曾想到姚行竟然如此狠毒，她也不想不通姚行为何要致她大姐于死地。
“如此品行，何以为官。”
“尹颜，你修要为自己开脱罪行。你所说之言全凭猜测，你所提供的证据也只能证明刘嬷嬷与绿绮乃是谋杀，并非是姚行所指使。”说话的还是那个御史台的老家伙。
尹颜冷笑，段涛都还没说，你倒是蹦哒的厉害。
“那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姚行指使吧。”
“你。”御史台的那位被堵的哑口无言。
“所谓秦晋之好，结的便是两家的通交。而姚行所为，别说通交了，根本就是结仇。姚行乃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学子大多都是为朝廷储备栋梁。若底下学子都效仿他一般，这整个大遗怕是要毁了吧，此为不忠。姚家与尹家的亲事乃是我爹与姚榷老爷子所定下，姚行如此迫害我大姐，这是为不孝。当年姚行迎娶我大姐之时被我拦在了房外，我出了对联由姚行对，姚行败了，我便要求他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放他进去。可姚行没有做到我的要求，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竟然是国子监祭酒，真是滑天下之大谈。”
这一通话说的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也竟无人反驳。
“好，不愧为尹望之女。”
望向声源，是海家老爷子，海至远的曾祖父。此时正精神矍铄的看着她，目光满是赞赏。
“尹颜，你所说的全部建立在姚行下毒的立场上。如今无凭无证，你也敢如此污蔑当官官员，你还真如幼时的那般的嚣张跋扈。”
说话之人乃是幼时在西街被尹颜揍了的儿子的王国公爷
“你说我嚣张跋扈，你瞎吗？你回家去看看你那儿子再说吧。强抢民女，欺行霸市。”
“胡说，何来强抢民女，我儿与那女子本就两情相悦。”
尹颜一听就笑了，脸皮可真厚。
“两情相悦，你怎么说的出口啊。就你儿子那样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就是腰，那个民女图啥，倒贴还不一定愿意悦你儿子呢。”
一声轻微的笑声，而后便被其他的笑声掩盖住了。
阎肃那一脸正经的模样也没绷住，装着咳嗽，“尹颜，注意说词。”
尹颜只能默默翻个白眼。
王国公爷被怼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一个劲的指着尹颜。“你。你。”
见王国公爷败下阵，那个刚为姚行辩驳的御史台的老家伙也指着尹颜，“巧言令色。”
回想这一个月收集到的意外消息，尹颜很是鄙夷的看着这位。
“别指着我，很不礼貌。”说着挥掉那只手。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姚行是杀妻灭子，你是宠妾灭妻。嫡妻放任小妾羞辱，将嫡女出嫁为庶女铺路。呵。”
老家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
“尹。”
“你也闭嘴。”尹颜先打断，“你娶三任妻子，前两任说是暴病身亡，其实是被你殴打致死。你现在这任妻子乃是外省娶过来，娘家不知你这人行径。后来知道想把女儿接回，奈何官职小，斗不过你这个户部侍郎，家中子弟多有损伤，无法只能憋屈的窝在任职地。”
还有想为姚行说的人都闭嘴了，谁家没有些不能为外人所知道的事，他们不知道尹颜知道多少，他们怕再为姚行出头也要遭受波及，看看那几位就知道了。
公堂再次寂静。
一道明黄黄的身影从后堂内出来，众人惊惧。
“微臣/儿臣//草民叩见皇上。”
“平身吧。”
景帝一脸平静，他也是不得不出来了，再不出来，这个尹颜怕是要把这满朝文武的那些隐事都抖了出来了。
阎肃急忙从位置上退了下来，由皇帝坐了上去。
尹颜还算淡定，她早就知道皇帝在这里了。从她踏入公堂后，阎肃问话时老是是不是的往后瞄一眼，能让刚正不阿的阎肃如此顾忌，怕是只有皇帝了。
被尹颜点破不能为外人道矣的事的几位个个头冒虚汗，他们根本不曾想到皇上竟然会在此处。
“尹颜，你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没有证据证明乃是姚行下毒啊。”景帝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开。
“我。。。。。。”尹颜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方蒙从门外入内，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尹清在大理寺门外求见”
“尹清。”景帝沉思了下便下令，“带进来吧。”
“是。”
方蒙奉命下去将尹清带到公堂上。
一身素白衣裳的尹清站在尹颜身边，面色苍白。
尹颜急了，大姐毒才刚解，身体未好，什么都还不清楚，怎可出来。
“大姐。”揪揪尹清的衣摆。
“无事。”尹清安抚道。
这两日均不见阿颜身影，她便知事有不对，逼着红萝说出了所有事。
她忽然觉得她这些年的坚持很可笑。
她很早便知自己与姚行的娃娃亲，而姚行自身也是不错。二人到了年龄便成亲了。刚开始二人过得还算融洽，可是后面渐渐便出现了问题。两人看问题的角度很不同，时常发生矛盾。虽然过后又和好了，但这矛盾依旧存在，或许这就是阿颜以前曾说的三观不合吧。
公公姚正是什么也不管就像所有男子一样，不管后宅之事。婆婆姚夫人基本不管事，事事都以祖母姚老夫人惟命是从。而祖母很强势，可又目光短浅，姚行又比较听取姚老夫人的话语，二人争吵的次数越老越多，慢慢的便离了心，不再关心与他。
爹去世，她却发觉自己怀孕了。然而还未高兴多久便忽然流产，她以为自己那段时间过于忙碌才导致的流产。后来身体因为流产便一直不好，日日处于昏睡，更是被人搬离主院，去了偏院。她想着去了便去了，反正她也冷了心。
她从未想过和离，她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会来回，她不想因为有个和离的姐姐而影响二人的婚事，她更加不能为尹家蒙羞。
然而绿绮，刘嬷嬷因她而死，阿颜更是故意打了姚行，闹进了大理寺，冒着被问斩的危险来为她讨公道。
她知道她这些年想错了，尹望的子女是不会因为名声而忍让。她没有长成爹爹期盼的模样，那么就要让在天之灵的爹看到她还是有他的风骨。
“民妇叩见皇上，民妇手中有姚行下毒的证据。”
姚行身体晃了一下，他感觉他要完了，他的一切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