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逐浪洗剑录 > 《逐浪洗剑录》第180章 赌气

  郭竟道:“那人骗去逆沧澜有何用处?”
  杜腐道:“自然是意图嫁祸,陷害沈大侠。”
  郭竟道:“果真如此,那人二十年前就该发动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杜腐苦笑道:“这个……小弟谅不敢妄论了。”
  郭竟又问道:“如果那设计骗取逆沧澜的人,目的只为发嫁祸,缥缈峰之巅变故发生,他已经如偿以愿,为什么又假扮沈大侠的容貌,搞出一个‘复仇会’,这岂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他一面处心积虑要害沈大侠,一面却又号召要替他复仇,世间哪有这种怪事?”
  杜腐听了,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默然良久,才摇头叹息道:“这些疑问,目下还无法获得解答,也可能当年骗取逆沧澜的是一个人,复仇会主却是另外一个人……”
  郭竟接口道:“以眼前情形看,谁最可能是复仇会会主?”
  杜腐道:“若以小弟揣测,当然是流云堡主宋飞鸿涉嫌最重。”
  郭竟摇摇头,道:“这又说不通了,宋飞鸿若是复仇会主,那吴俊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他竟是奉宋飞鸿之命,特地来监视宋飞鸿自己的么?”
  杜腐被问得一愣,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他们对答论之后,穆乘风就没有再开过口,一面静静倾听,一面回想自己和欧阳佩如初次见面时的种种经过,从那些耐人寻味的言语和举动,他相信杜腐至少猜对一件事那就是欧阳佩如和师父之间必定有一段不平凡的交往,否则,欧阳佩如何以一再追问师父的生死消息?何以对两柄风铃短剑那样不愿释手呢?
  再退一步说,欧阳佩如和黄莲花既是闺中好友,又曾亲目睹黄莲花为情所苦而羞愤自尽,站在朋友的立场,她对师父纵然没有迁退之心,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感,但是,她非仅对师父未出半句怨言,更将唯一独生爱女付托给自己,如果不是她对师父旧情难忘,怎会如此?假如这些忖测不错,宋飞鸿因嫉生恨,阴谋嫁祸以图泄忿,也就并非绝无可能了……
  想到这里,不禁惊然而惊,暗暗自责道:穆乘风啊穆乘风,你师门沉冤未雪,实在不应该贸然答应携带莲翘同走,如今,寻不到她的下落,固然有亏承诺,倘若有一天,证实宋飞鸿果然就是陷害师父的仇人,这桩错杂的恩怨情仇,你又怎样去了结啊?
  穆乘风正自惶惑无主,石掌柜又推门走了进来,一见杜腐已经清醒,喜道:“东家兼程赶路,途中想必尚未用过早饭,既然四爷的伤势已无妨碍,属下这就叫他们安排酒菜替东家洗尘。”
  郭竟挥挥手,道:“洗啥屁尘,我心里正烦,便有山珍海味也吃不落胃,你倒是去问问姚姑娘他们饿不饿?替他们送些过去。”
  石掌柜道:“属下已经过去问过了,齐少宫主只要了一碗面,那位姑娘却一个人坐在房里发愣,问她话也回答,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郭竟微微一惊,目注穆乘风道:“孩子,过去看看,别让她闷出病来了。”
  穆乘风迟疑道:“小侄去了恐怕更糟,刚才的情形,伯父已经看见了……”
  郭竟笑道:“年轻女娃儿,谁没有点脾气,何况她新遭速变,心里难免要烦躁些,你就算看在伯父份上,多忍耐点吧。”
  穆乘风无耐,只得站起身来。
  石掌柜忙道:“姑娘的房间在右首第三间,老汉替少侠领路……”
  郭竟道:“不用了,人家小两口要说话,你跑去作什么?”
  石掌柜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多亏东家提醒,属下真是老糊涂了。”
  穆乘风却半点也笑不出来,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向月眉的卧房走去。
  转过檐角,一列三间静室矗立在后园花中,屋前是排竹架,上面长满了藤罗和小花,微风拂过,淡香摇曳,室中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穆乘风走到第三间房门外,方欲举手叩门,但想到月眉那冷冰冰的态度,心里就有些不寒而栗,急忙又把手收了回来,隔门轻咳了一声,低叫道:“姚姑娘,在屋里吗?”
  房中寂然无声,毫无回应。
  穆乘风等了一会,不见回应,又叫道:“姚姑娘—一”
  这次话音未落,就听见月眉声音冷冷说道:“鬼叫什么?房门又没有拴。”
  语气虽然冷峻,总算有了回答,穆乘风小心翼翼推门而入,只见月眉独坐在窗前一张木桌旁边,眼睛望着窗外,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小窗遥对花园,显然她早巳看见穆乘风由园中过来,只是故作不不知而已。
  穆乘风颇感尴尬,只好无话找话,含笑道:“这房间还好吧?四周都是花园,一定很清静。”
  月眉木然道:“房间好不好,是人家客店的。”
  穆乘风笑道:“都怪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问姑娘住不住得惯,如果觉得这间房间不好,可以另外再换一间。”
  月眉冷哼一声,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惜这番话问错人了。”
  穆乘风一怔,道:“怎么问错了呢?”
  月眉道:“咱们住惯江边茅屋,能有这种客房住,等于搬进了皇宫,还敢挑剔什么?你这番话,应该问那些什么堡的千金小姐才对。”
  穆乘风讪讪笑道:“好!算我又错了,咱们不谈这些……据郭伯父说,你们兼程赶路,尚未用过饮食,你想吃点什么?好叫他们去准备。”
  月眉仍然没有回头,冷冷问道:“是郭老前辈要你来问的吗?”穆乘风刚想点头,忽觉不妥,忙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月眉道:“你来干什么?”
  穆乘风道:“我特来道谢,刚才危急之时,若非姑娘赐赠珍贵的虎胆精,杜四叔和我……”
  月眉没等他说完,截口道:“你谢错人了。”
  穆乘风讶道:“怎么错了?”
  月眉道:“虎胆精是百禽宫的药物,也就等于是你自己的东西,要谢应该谢你自己。跟我有何相干?”
  穆乘风呐呐道:“这个……这个……”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又被月眉连番顶撞嘲讽,一时间,竟窘得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眉虽然没有回头,好像已经看见他的窘态,冷漠的一笑,说道:“一个大男人,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那么不干脆。”
  穆乘风红着脸说道:“是的,我……我……唉!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如果我说是特来看望你的,你一定不会相信……”
  月眉却道:“你又没说,怎知道我不信?”
  穆乘风垂首道:“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对我的误会很深。”
  月眉道:“这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对你误会很深呢?除非你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心虚胆怯,怕人知道……”
  穆乘风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决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月眉轻晒道:“既如此,你又怕误会什么?”
  穆乘风只感到她那冷冰冰的态度令人受不了,却没想到那那张小嘴词锋犀利,更咄咄逼人,竟比刀剑更难招架,不觉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知口舌笨拙,说出来的话总是辞不达意,把惹姑娘生气,如果姑娘嫌我站在这儿厌烦,我就告退了。”
  月眉冷冷截口道:“我可没有说过厌烦两个字,你要走尽管走,别把恶名推在我的头上。”
  穆乘风动辄得咎,说既说不过她,走又走不得,呆呆站在门旁,好不尴尬。
  月眉目光望着窗外,漠然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穆乘风只好学金人三缄其口,没有回答,也不出声。
  过了片刻,月眉又冷笑道:“本来嘛,咱们又不是知书达:理的堡主千金,跟咱们这种俗人谈话,自然无味得很,早知如上,又何必来找这份罪受呢……”
  说到这里,仍然不闻回应,月眉只当他已经赌气走了,回头一看,却不料穆乘风正望着她露齿傻笑。
  月眉险些吓了一大跳,又好气,又好笑,低头啐道:“死人,笑你个大头鬼……”话没完自己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宛若冰河解冻,大地春回,满天阴霆,顿时消散了大半。
  穆乘风长吁一声道:“姑娘现在不生气了吧?”
  月眉白了他一眼,哼道:“谁说不的,老实告诉你,这口气,我一辈子也消不了。”
  穆乘风含笑道:“别气啦,别气啦,天大的烦恼,一笑置之度外,好啦好啦,我去拿些好酒好菜来,陪你喝一杯,消消气。”
  月眉撇了撇嘴,一扭头道:“哼!你去拿吧!谁要吃你一口,谁就不是人。”
  穆乘风笑道:“那又何苦呢?就算要生气,等吃饱了再报不好么?”
  月眉道:“谁跟你瘪皮笑脸,你们男人呀,除了脸厚,就只会欺负女人。”
  穆乘风道:“我可没敢欺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