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隋末之草根崛起 > 《隋末之草根崛起》第六十二章 兵发辽水

  大业八年三月,辛卯(十二日),兵部尚书段文振病逝。
  杨广是个极其骄傲自负的人,但他并不是个目空一切的自大狂,自负和自大是不同的,但是自负和自大往往又在一线之间,就看有没有让他服气的,又能时刻拉一把的人。
  这样的人有没有?有,至少曾经有!
  比如,曾随杨广一起平定南陈的高颎,这位大隋宰相杰出的军事才能让杨广为之折服,灭南陈的时候,杨广作为大军统帅几乎只看不说,全凭高颎指挥,可惜,大业三年的时候被他杀了!
  再比如,楚国公杨素,平南陈灭北齐,平叛江南大破突厥,战功彪炳,杨广也很服气,可惜,已经去世数年。
  现如今左右朝臣中,包括许国公宇文述在内,杨广几乎没有瞧得起的,瞧不起自然听不进去劝,唯独段文振在杨广心里还有些分量,还能听进几句话,可惜段文振在这关键时刻,去世了。
  每个人都会说‘如果’,都会说‘假如’,可惜,没有如果和假如。
  如果真的有‘如果’,假如真的有‘假如’,那么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比如段文振的去世,老将军在给杨广的奏折中写的明明白白:夷狄多诈,深须防拟,口陈降款,心怀背叛,诡伏多端,勿得便受。水潦方降,不可淹迟,唯愿严勒诸军,星驰速发,水陆俱前,出其不意,则平壤孤城,势可拔也......
  可是,死人的话,杨广会听吗?
  段文振的去世给大军的出征蒙上了一层阴影,很多大臣扼腕叹息,甚至垂泪不止。
  大业八年三月,癸已(十四日),也就是在段文振去世的两天后,杨广亲自指挥全军,兵发辽水。
  三月份的辽水已经开化,滔滔河水奔腾而过。
  杨广命工部尚书宇文恺起浮桥三座供大军渡河。
  数万民夫拴着腰舟,扛着木板、木桩跳入河中,辽东的三月份,虽然冰雪消融,可辽河里依旧冰冷刺骨,几个呼吸民夫们便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手脚随后失去知觉,半柱香的功夫,已经有上百人活活冻死或者被水冲走。
  宇文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命民夫上岸。
  回头吩咐属下在辽水岸边点起篝火,驾起大锅,让民夫烤火、喝姜汤,轮流下水作业。
  三座浮桥齐头并进,一点点向前延伸,对岸的高句丽士兵是愚蠢的,明明离的那么远,还徒劳的向民夫射箭,稀稀落落的箭矢歪歪扭扭的掉落到河里,这边隋朝的士兵或者民夫哈哈大笑,这个时候,将官们是有些宽容的,没有斥责任何人,因为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不屑的笑容。
  距离岸边仅有十余丈,眼看胜利在望,东岸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哨声,骤然间伏兵四起,床弩、箭矢雨点般射向毫无防备的民夫。
  鲜血顿时染红了滔滔河水,成百上千的死尸顺着河道漂浮而下,慌作一团的民夫在河里不知所措,绝望的惨叫声让很多人惊醒,拼命向回游去。
  岸边监督的将官早已收起了笑容,冷酷的下达了射杀的命令,“退后者,死!”
  刚刚游回到岸边的民夫迎头撞上弓弩箭矢,哀嚎中栽倒在河里。
  余下的民夫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声中,在刀枪弩箭的威逼下,重新向对岸游去,悲凉而绝望的再次开始搭建浮桥。
  承担此次先锋的一共三路大军,左右屯卫和左翊卫共计十二万余人。
  眼见民夫死伤无数,浮桥难进寸许,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同时下达命令,手下的士兵推着弩车在前,弓手在后,踏着还没搭建完毕的浮桥向对岸挺近。
  隋朝这边的弩车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明显强于高句丽,弓手的素质也远不是高句丽士兵可比,双方的巨大差距让高句丽士兵几乎成了活靶子,成片成片的倒下去,隋朝这边终于占据上风。
  很快,高句丽士兵终于受不了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纷纷向后撤退,浮桥也逐渐的向对岸延伸。
  右侧的浮桥是在上游,没受到死尸和飘散在水中木料的影响,率先搭上对岸,老将军麦铁杖首当其冲,率队伍冲上河滩。
  士兵们在火长旅帅的呼喝声中整顿队形,长矛兵在前,刀盾兵居中,弓箭手坠后,一个个整齐的方块迅速成型。
  大隋朝的府兵不是吹的,是真的属于当世精锐,契丹、突厥的臣服不是没有原因,此时此刻,大隋士兵的战斗素养就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早有所准备的高句丽士兵红了眼睛,面对威武雄壮的敌人没有丝毫退缩,疯狂的涌了上来,双方“轰”的一声撞在一起,朵朵血色的鲜花在辽水东岸绽放,条条卑微的生命在声声惨叫中消逝。
  突然,战场上响起了鼓声,是高句丽人的鼓声。
  在隋朝士兵的惊愕中,埋伏在山坡后面的高句丽士兵如蝗虫一般涌到岸边,而后兵分两路,一路缠住麦铁杖的右屯卫先锋部队,一路冒死到岸边阻止另外两座浮桥的延伸。
  这时另外两座浮桥也已经接近岸边,只有七八丈左右,双方的床弩、弓箭都在射程之内,高句丽的士兵终于不用再受只挨打不能还手的气,浮桥上的隋朝士兵难以展开队形,渐渐落了下风,数丈的距离,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身在左屯卫军中的牛秀早急红了眼,胯下的战马踢踏个不停,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急如焚。
  自从来到辽东,牛秀的心情一直很抑郁,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不说,主要是那些蝼蚁般的民夫,沟壑中的死尸......这些情景让他反思,东征到底应不应该,涿郡一带斗米已经涨到六十文,老百姓还会饿死多少?齐鲁之地的义军杀到了哪里?自己家中的境况如何?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一样的憋闷。
  今天终于等到期待已久的时刻,牛秀渴望手中的长矛痛饮敌人的鲜血,渴望纵横沙场发泄心中的郁积。
  随着战场上的变化,牛秀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正焦急之际,右侧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抬眼观看,牛秀不由大惊失色,右侧的浮桥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士兵,有几处已经轰然断裂,大的断口有两三丈,小的断口也在一丈左右,很多士兵措手不及掉落水中,沉重的甲胄让他们徒劳的挣扎几下便沉入水底。
  对岸的高句丽士兵见状士气大振,呼和震天,麦铁杖和他的先锋部队被团团包围,大隋的将士是英勇无畏的,面对数倍乃至十倍的敌人,没有丝毫的退却,喊杀声响彻辽水两岸,可是敌人实在太多,将士们已经麻木,本能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直至栽倒在地。
  西岸一片沉默,东岸一片欢呼。
  首战失利,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十余名高级将领战殁,五千余士兵血染辽河。
  杨广出离了愤怒,尤其麦铁杖的阵亡,让他几欲疯狂,这是为数不多的心腹爱将,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比那只会逢迎拍马的裴蕴,比那老顽固苏威,比那贪得无厌的虞世南,比那只会顾着自己家族利益的宇文述强的太多!
  杨广不是糊涂之人,手下众臣都什么德行他心知肚明,可他也明白,朝廷,既然叫朝廷,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有君有臣才叫朝廷,尤其大隋的皇上多受世家掣肘,太多的事情都身不由己,段文振死后,军方真正能和自己一条心的已经不多,如今麦铁杖又战死沙场,杨广越想越气,甚至有些丧失了理智。
  负责造桥的工部尚书宇文恺被推出营门准备斩首示众,众多大臣不干了,这能全怪宇文恺吗?没有成熟的工匠,没有勘察水势地形,全靠庞大的人力硬来,浮桥能结实才怪呢!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瞎急,现在失败了就想杀人?想的美!
  再者说,那麦铁杖悍不畏死是让人敬重,可他就不该为失利负责吗?多死些民夫而已,他着什么急,如果他能等一等,和另外两路齐头并进,怎会着了高句丽人的道?现在都推到宇文恺的头上,公平吗?下次呢,下次有这事儿谁来当替罪羊?
  众大臣心照不宣,不能让皇上开这个头。
  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苦苦哀求。
  杨广渐渐恢复了理智,下旨将宇文恺削职为民,工部侍郎何稠暂代其职。
  裴蕴进言道:“圣上,殿内少监元弘嗣能力出众,东莱造船功劳卓著,想来对造桥也颇有经验,老臣建议可为侍郎何稠副手,共同搭建浮桥。”
  元弘嗣最近很风光,东莱造船和进献马蹄铁让他数次受到杨广褒奖,因为前车之鉴,元弘嗣不想再和其他大臣有太多勾连,只想抱紧皇上大腿好好过日子,论职务,殿内少监,轻松愉快,论爵位,金紫光禄大夫,荣耀非常,他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
  现在一听裴蕴的话,好悬一口血喷出来,你个老不死的,造船和造桥是一回事吗?
  脑子一转,元弘嗣明白裴蕴是在敲打自己,别只顾着抱皇上大腿,君臣君臣,他是君你是臣,咱们才是一伙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为圣上效力乃微臣分内之事,臣愿望!“元弘嗣急忙躬身施礼,不管怎么样,现在是不能犹豫的。
  杨广其实不大瞧得上元弘嗣这种粗鄙之人,而且东莱造船工匠民夫死伤无数,老百姓怨声载道,这些事杨广都知道,不过没有追究,死伤些许百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人终究是有功的,还难得一片忠心,也就提拔后留在自己身边了。
  现在元弘嗣愿意去承担搭建浮桥的重任,杨广还是很满意的,和颜悦色的鼓励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