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妖者无疆 > 《妖者无疆》第一百九十回 不讲理的祖宗
    那股滚滚热浪方一触到黑色的衣角,顿时滋啦一声,那衣角冒着滚滚白烟,化作了虚无,虚空中紧跟着缭绕过一阵皮肉焦糊的气息。
  
      黑袍男子腾腾腾退了几步,退到池边,不得不收起了对琳琅的轻蔑之心,他伸手在背上一拂,身前凭空显出那张空无一弦的独幽琴。
  
      江蓠与落葵遥遥对视了一眼,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此人祭出了杀招,只怕琳琅要支撑不住了,而忧的是二人能否从此人手中夺下一枚东海神珠,心中着实没有几分胜算。
  
      就在此时,黑袍男子抬手,在空荡荡的独幽琴上轻轻一划,勾挑抹剔间像是在拨动真的琴弦,琴韵婉转悠长,空灵缥缈,仿若幽兰开在空谷,虽无人识却毫不暗自菲薄。
  
      琳琅满脸凝重,方才的那一招已是自己压箱底儿的招数了,竟也只是化了此人的一角衣裳,他凝眸相望,若就如此放此人离开,从此琳琅轩便名头不在,人人可欺了,可若不放此人离开,今日自己的命恐怕就要交代在此处了,为了区区两枚身外之物丧命,这着实不值,更不符他素日的中庸之道。
  
      沉凝了良久,听得琴声渐低,幽长不在而金戈之声渐起,隐含杀伐之意,琳琅蓦然开口道:“兄台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用假的辰角之液,来换取鄙人的东海神珠。”
  
      “废话,老夫若有真的辰角之液,岂会稀罕甚么东海神珠,老夫又不是女的,不需要打甚么首饰。”黑袍男子停下了抚琴的手,按在轻声,冷笑了一声,言语倒是振振有词,听的人竟连连点头。
  
      琳琅顿时气急攻心,张了张口,勉强忍下怒火,道:“东海神珠实乃琳琅轩的镇店之宝,若阁下没有辰角之液,拿这两页纸上之物换取,鄙人也绝无二话。”
  
      黑袍男子像是听到了甚么可笑之事,仰天大笑,半响才道:“老夫甚么都没有,就是要拿这东海神珠,你能奈我何。”
  
      围观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这也太不讲理了些,这不是明抢么。不过人家有那个本事明抢,换作咱们,在琳琅手下过不了几招,根本就不敢动这个念头。
  
      琳琅气急败坏的一跺脚,飞身而出,身形在半空中诡异的倒转一下,两只手上分别凭空握住两柄丈许长的陌刀,振臂一挥:“今日在场的诸位,凡阻拦此人离开的,我琳琅轩赠千年雪灵芝一株,凡助鄙人捉拿此人的,赠万年玄玉一块,火精芝一株。”
  
      此言一出,众人的兴致皆被高高吊了起来,得不到东海神珠,得些旁的也不算空手而归,况且,若论单打独斗,恐怕没人是黑袍男子的对手,可若围殴,只怕他也是一人难敌众手,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罢。
  
      众人纷纷掐诀,周身亮起各色光芒,冲着黑袍男子缓缓聚拢。
  
      江蓠二人对视一眼,相互微微摇头,隐在暗处并未挪动,只谨慎的瞧着四围,以不变应万变。
  
      黑袍男子见状,只是一笑,不慌不忙的抬手,划过琴面,发出铿锵之声,杀伐之气大作。
  
      那琴韵化作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气浪,横扫聚拢而来的众人,走在最前头的几个人被气浪掠过,纷纷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月光下顿时血光飞溅,将四白落地的墙染的猩红斑驳。
  
      众人顿时停在了原处,踌躇不前起来。宝物再好,也要有命用才是,可眼下这情景,显然是要拼上性命的。
  
      琳琅见状,眸中怒色一闪,双手一挥,两柄陌刀顿时银光大作,劈空而出,在虚空中一搅,划过个刁钻的弧度,一左一右劈向了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顿时身形后仰,抓起独幽琴在身前飞快的一转,琴面上顿时生出千万条琴弦,如同蛛网状交错,万丈光芒刺目。
  
      锵锵两声巨响,陌刀劈了个空,齐齐劈到独幽琴上,纷纷被震飞到墙角,而琴面却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
  
      黑袍男子定睛望着那痕迹,神情一滞,眸光狠厉的扫过藏身众人之后的琳琅,手上一扬,划过一道银色寒光,竟是一条丝弦破空而出,朝着琳琅飞快卷去。
  
      此时琳琅的手中已没有可以阻挡之物,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抓起边上一人,高举在身前。
  
      只见银色寒光在那人腰间斜斜斩过,那人顿时惨叫一声,皮开肉绽的掉到了地上,血噗的一下飞溅起丈许高,那人只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而尸身也扭曲成了个诡异的姿势,显然十分痛苦。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震怒异常的望向琳琅。
  
      琳琅此时一换了张脸,冷薄一笑:“想拿我琳琅轩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些代价,这世上,哪有甚么真正的便宜可占。”
  
      此话真真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浇醒了还在做着不劳而获,趁火打劫美梦的那些人,纷纷踟蹰了一下,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去。
  
      大堂内顿时只剩了黑袍男子和琳琅二人,还有倒伏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八个护卫家丁。
  
      琳琅沉凝片刻,厉声道:“兄台果然是好手段,难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是不给鄙人个交代,即便鄙人打不过兄台,拼了性命不要,也不会叫兄台将东海神珠带走的。”
  
      黑袍男子低低一笑:“你要甚么交代。”
  
      琳琅咬牙道:“兄台究竟是谁。”
  
      黑袍男子大笑起来:“若老夫告诉你来历,只怕你会跪着磕头,送老夫出去。”
  
      琳琅毫不畏惧的扬眉道:“请说。”
  
      “老夫乃东海丹。”黑袍男子扬声大笑,手在琴面上轻抚,传出阵阵波涛汹涌的琴韵。
  
      此言一出,外头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呼啦啦做鸟兽散状,顷刻间跑的干干净净,唯有暗影中的江蓠二人依旧身形未动,满脸震惊。
  
      此人的凶名实在太大,简直如雷贯耳,比之江蓠的纨绔之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他盘踞东海许久,不管是谁,只要是修仙者从东海过,遇上了他,便是不由分说将所带之物掏个干净,掏的比脸还干净才能离开,这般明火执仗的打劫,却从来没人敢说个不字,只因打
  
      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只能破财保命了。
  
      当然,此人并非全无章法的一味打劫,遇上他也打不过的,向来都是请到船上把酒言欢一番,再好好的送出去,故而倒也没有惹上甚么了不起大人物,这才在东海待的十分安稳。
  
      至于此人的来历,却是无人知晓的,唯一可以确信的便是,他并非出身东海,而是在东海打了一架,难逢对手之后,才将东海据为己有,仗着自身拳头硬,便从未对谁讲过一个理字了。
  
      琳琅全然未曾料到此人竟是凶名滔天的丹,他哽了一哽,瞧见四围的确空无一人了,只好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前辈总要给鄙人个交代,才好将东西拿走,毕竟是镇店之宝。”
  
      话未完,丹便扔了个黑漆漆的瓶子过去,不屑道:“老夫身上只有这个,爱要不要。”
  
      琳琅打开瓶子一瞧,是几枚魔灵丹,虽然与东海神珠无法相提并论,但也勉强算是珍贵,他陪着笑脸,忍着肉痛道:“那么,东海神珠,就,就归前辈了。”
  
      丹哈哈大笑,笑罢,冲着门外大喝了一声:“两个小娃娃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进来,老夫有话说。”
  
      江蓠二人一怔,并未多做思量,旋即肩并肩走进大堂,冲着丹施了一礼,扬眸相望,不言不语。
  
      丹打量了二人一番,轻蔑道:“就凭你们俩,也想从老夫手中抢东西,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江蓠挑了挑唇,一本正经的奚落道:“可不是么,我们怎么敢在劫道祖宗手里抢东西。”
  
      丹剜了江蓠一眼,丝毫没有动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若能劫的过老夫,你是老夫的祖宗。”
  
      江蓠不屑的翻了翻眼皮儿,将冷嘲热讽极尽能事:“不敢,我可不敢要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祖宗。”
  
      丹的涵养着实出人意料的好,与竹林中竟不像同一个人了,听得江蓠此言,只薄薄冷笑道:“东海神珠就在老夫身上,想要,咱们花林山见。”
  
      言罢,他飞身而出,像一团黑漆漆的乌云,喋喋笑着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东海神珠现世终变成了笑话,琳琅轩内狼藉一片,琳琅环顾了一圈儿,不禁又气又急,辛苦筹谋了十年之久,原想捞他一大笔,发个横财,谁料最后竟叫个臭不要脸的给搅和了,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此情景,江蓠二人也不好多留,更不好多说甚么,说甚么作甚么都像是在看个天大的笑话,始终忍笑忍得艰难,着实不够厚道,便急匆匆的像琳琅施了一礼,告了个辞。
  
      刚刚走出琳琅轩,天像是猛然间阴了下来,弦月被层云遮住,月华敛尽,有的雪片落下来,一片一片穿过树冠,落在地上,转瞬即逝。
  
      落葵忙不迭的用手掩住头顶,惊呼道:“坏了,下雪了。”
  
      话音尚在,狂风一卷,那雪扑簌簌的下的大了,江蓠一言不发的拉着落葵跑到廊下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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