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妖者无疆 > 《妖者无疆》第二百零一回 无可奈何花未开
    丹眸光柔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爹爹叫这个姐姐给你烧饭吃。”
  
      一语未完,江蓠的长剑已经冷冷跃出,赤金剑芒大作,直指丹的眉心,骂道:“老匹夫,你敢。”
  
      丹手上略一用劲儿,扣住落葵的脖颈,大声笑道:“你看老夫敢不敢。”他微眯双眸,冷笑道:“你以为你出身天一宗,老夫就会怕你么,若正阳道之人得知,堂堂天一宗少主江篱竟与嗜血道的妖女厮混在一处,你猜后果会是怎样,你会不会如当年的苏凌泉一般,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事情诡异的丝毫不受控制,向最危险的边缘滑去,江蓠听得此言,手心虽是沁出汗来,却仍能镇定静立,连长剑都没晃动一下,他早将此事想了个明白,知道了又如何,人人喊打又怎样,他就是要与她在一处,关旁人屁事。
  
      落葵被钳住脖颈,虽暂无生命之忧,倒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自然猜的出丹为何突然发难,事关鹿儿,他并不敢轻易杀了自己,她只扬眸望住江篱,眸光笃定。
  
      最不镇定的当是君葳蕤了,她早已猜到江篱的来历不凡,却绝没猜到他竟是天一宗的少主,难怪,她在心底暗叹一声,难怪他如此的风姿不凡。
  
      而最慌乱无措的当属黄芩了,他倏然变了脸色,竟双手一搓,无数枚细长银针破空而出,闪着如冰雪覆盖般的光芒,每一枚皆对准了丹,怒道:“你,你要做甚么。”
  
      丹瞟了众人一眼,神情微变皆落在他的眸中,他不慌不忙不惊不怒,只嘿嘿一笑,语出威胁:“不救鹿儿,你就只能看着她俩一起死。”
  
      黄芩顿时急火攻心,险些气的呕出一口血来,直想冲回屋内翻一翻黄历,看看今日究竟是个甚么日子,怎生的如此晦气,人人都来逼迫自己,他眸光在眼前几人脸上巡弋片刻,蓦然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喊大叫道:“不活了,不活了,都别活了。”言罢,他挥了挥衣袖,拂尽银针,随后身形如电,竟一把拉过旋覆花,紧紧抱到怀中,撒腿就跑。
  
      还未跑出去几步,就听得“当啷”一声,数根琴弦齐发,横在了黄芩面前,丹一手拖着落葵,一手揽着鹿儿,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讥讽一笑:“黄芩,你往哪跑,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若能跑的出去,老夫这把年纪,可真是活到狗身上了,还不如自废修为的好。”
  
      黄芩回头,只见江蓠寸步不离的跟着,而黄大与黄二黄三则在自己左右分立着,这下子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恼羞成怒,破口骂道:“你,你,你们让开,别拦着我,让开。”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黄芩为何会突然发狂,亦猜不透他与怀中这个女子究竟有怎样的纠葛。
  
      江篱望向君葳蕤,眸光探寻,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些甚么。
  
      君葳蕤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并非是她不愿实言相告,着实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落葵被丹掐的几乎要断了气儿,
  
      轻咳了一声道:“你,你松开点,你看他现在这副癫狂的模样,你这样掐着我,他也不会救鹿儿的,若你再失手掐死了我,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丹怔了一怔,竟真的缓缓松开了手。
  
      江蓠见状,忙飞身而去,拉过落葵,瞧着她脖颈上通红的指痕,不禁恨从心生。
  
      落葵缓过一口气,抬手轻轻揉着脖颈,黑白分明的冷眸骨碌碌转动,她忽的一笑:“黄芩,看来我方才骂你骂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是个缩头乌龟,被我打了只会缩到这里躲着,却不敢来找我报仇。”她冲着那瘦骨嶙峋的旋覆花挑了挑眉稍,半是心疼半是讥讽:“这位姑姑也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才会为你舍去性命。”
  
      这话不偏不倚的直戳黄芩的心肺,他身子狠狠晃了一晃,痛苦道:“不是,不是,你胡说,我没有,没有。”
  
      “没有,”落葵嗤的一笑,冷眸深处尽是霜雪:“你若不是心中有愧,怕得要死,她躲你的这些年,你为何不想尽法子去找她,如今她命悬一线,你又为何不想尽法子去救她,反倒要同她一起死,也是。”她冷冷一笑,笑容凄然,像是千帆过尽的世事沧桑,她微微垂眸:“死了便万事皆休,管它谁欠谁,谁负谁,左右下辈子再也遇不上就是了。”
  
      此言一出,落葵觉出江篱的身子颤了一下,手心中随之沁出细密的汗,她在心底喟叹,牵动心肠的不止黄芩一人。
  
      黄芩闻言,不禁脸色大变,身子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女子也随之重重掉了下来。
  
      “干娘。”黄氏三凶见状,顿时大喊了一声,齐齐冲上前来,张开双手接住了旋覆花。
  
      憋闷了许久的黄二黄三再忍不住了,不管不顾的冲到黄芩面前,劈头盖脸便是拳打脚踢,血转瞬就糊了他满头满脸。二人一边打一边骂:“干娘真是瞎了眼了,小妖女说的对,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敢做不敢当。”
  
      君葳蕤惨叫了一声,疾步冲了过来,扑倒在黄芩身上,哭的泪水涟涟:“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好了,回来。”黄大抱着旋覆花,厉声大喝了一句,瞧着地上血淋淋的两个人,厉声道:“姓黄的,你今日若救了干娘,你与干娘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否则,我们兄弟三人定要缠死你,与你不死不休。”
  
      黄芩默然不语,他心中清明,不救才是恩怨两清,救了反倒是恨上加怨,可正如落葵所言,死了虽是万事俱休,可恨休了恩休了,情也休了,未竟之事未解之谜皆再无人可问,他这余下的浮生,便只是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了。
  
      “凡夫愚迷,只知忏其前愆,不知悔其后过。以不悔故,前愆不灭,后过又生。前愆既不灭,后过复又生,何名忏悔?”丹骤然开口,声音微冷,有看透生死的淡然。
  
      黄芩身子一僵,苦笑道:“只怕,只怕她狠毒了我,不肯欠我这么个救命之恩。”
  
      落葵
  
      挑眉笑道:“这有何难,她若不愿欠,就让她早早还了,两不相干。”
  
      黄芩微怔,神情几度变化几番挣扎,众人皆是默然,并没有谁开口催促于他。
  
      寒风像是骤然停了,没有了风声树声,没有了雪落声和花开声,天地间一片静谧,江篱默默垂首,紧紧握住落葵的手,灵台清明,人活一世,无非就是生死,但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他默默叹息,但愿心中自有山高水远,终有一日人月两圆。
  
      黄芩凝神良久,挣扎了良久,终于神情复杂的冲着鹿儿招了招手。
  
      丹顿时大喜,拉着鹿儿走到近前。
  
      黄芩的两指搭在鹿儿腕间,闭目无声良久,开口便如天籁之音:“随我来。”
  
      就这般,丹牵着鹿儿,江篱扶着落葵,黄大抱着旋覆花,君葳蕤满怀心事的跟在后头,而黄二黄三憨笑着掉在最后,在这片草屋间七拐八拐,竟拐到了后山。
  
      这片崖壁伫立于小路的尽头,如同刀劈斧砍般平整,望之与寻常的石壁并无甚么不同。
  
      还未走到崖壁前,黄芩却陡然停下了脚步,猛然回首,怔怔望了旋覆花良久,眸底是少见的柔软,轻轻荡漾着。他轻轻吁了口气,便毫不犹豫的双手交叠,广袖迎风舒展,眉心中蓦然红光一闪,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陡转,变得血腥而阴森起来。
  
      寒风掠过,吹拂的那淡淡的阴森徐徐漾开,落葵置身其中,只觉那阴冷如孔不入,从其间竟嗅到了一丝丝熟悉之感,她不禁冷眸一缩,凝眸望住黄芩。
  
      “小妖女,这黄芩修的功法,怎么与你们嗜血道的如此相似,他分明出身正阳道的。”江蓠凑到近前,诧异无比的低声道。
  
      落葵凝眸摇头,低声道:“这并不是嗜血道的功法,只是气息相似罢了。”
  
      正说话的功夫,天地间陡然阴暗了下来,有朵层云遮住了高远碧空,只转瞬间,那层云变得漆黑一片,深处隐约有电闪雷鸣。
  
      而黄芩见状,双手飞旋,指尖白芒如同流星划过,一记星芒没入层云。
  
      层云顿时被星芒牵引着,重重坠落下来,没入崖壁。
  
      轰隆隆的巨响在崖壁上炸开,像是惊雷阵阵,劈中了崖壁,上头顿时浮现起圈圈涟漪。
  
      涟漪散尽,崖壁上多了两扇紧闭的石门。定睛相望,只见石门上的紫金铜门环儿竟雕成了恶鬼头颅的模样,面目狰狞,着实可怖,而门上鲜红的符文飘动,连成片后,赫然正是两个诡谲的文字。
  
      落葵偏着头微微沉吟,这情景似曾相识。
  
      江蓠警惕心大起,拉着落葵退了一步,低声道:“小妖女,这门上布下了极厉害的结界,我竟看不到里头半分。”
  
      落葵沉吟道:“那门上的两个字,正是睚眦二字。”
  
      江蓠蹙眉疑道:“睚眦,睚眦必报。”他微微颔首,嬉笑道:“他倒真是这个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