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山河盛宴 > 《山河盛宴》第一百一十八章 愿为燕褒姒点燃烽火台
    文臻茫然地接过了剔完了鱼刺的鱼肉。
  
      也只有牛逼的殿下,剔完了鱼刺之后剩下的鱼肉还和原先的一模一样。
  
      燕绥把碗递过来的时候,手指弹了弹碗边。
  
      文臻今日大脑秀逗,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瞧了瞧碗边,才发现那镂空雕刻好像是字。
  
      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边是一个“臻”字,一边是一个“绥”字。
  
      她抬头,燕绥有意无意对她亮了一下碗。
  
      也是有刻字的。一边“绥”字,一边“臻”字。
  
      文臻猛地开始咳嗽她被口水呛着了。
  
      而口水是因为惊吓而突然冒出来的。
  
      燕绥今天果然是吃错药了
  
      一定和唐羡之灵魂互换了
  
      搞一对情侣碗要闹哪样还暗搓搓当一堆人的面当其他人都是死人吗除了君莫晓那个不长心的,闻近檀为啥低着头猛喝白粥死活不肯抬头林飞白为啥一直在啃虾皮老太太为啥忽然不吃了
  
      这种在他看来又俗气又无聊的行为是怎么忽然钻进他的脑袋的
  
      她一咳嗽,林飞白和燕绥同时抬头,同时抬起手,然后燕绥看了林飞白一眼,林飞白的手原本已经要缩回去了,被这一看之后,反而不收了,眼看便要非常干脆地拍到文臻背上,忽然那手里被塞了一只碗。
  
      碗里是热粥,很烫,林飞白不得不先放下碗,然后拍背的就换成燕绥了。
  
      文臻这下咳得更厉害惊吓一波一波停不住啊。
  
      背后传入一股暖流,咳嗽立时便止住了,燕绥并没有放开手,又细细给她调理一阵,才放了手。
  
      文臻舒服了许多,以她性子,便要道谢的,但此时一抬头,正迎上燕绥乌黑幽邃的眸子,忽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赐婚后,和燕绥第一次真真正正这样安静坐在一起。
  
      赐婚后的变故,一路的追索,各方博弈,刀来箭往,感觉生死里走过了无数遭,才有了此刻面对面的安然。
  
      然而终于等到了对面这一刻,忽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觉得需要说什么,之前想过要怒骂,后来觉得有歉疚,再后来又觉得需要揍他一顿,再再后来又生出浓浓的歉意和担忧,几经翻覆的情绪,经过太长时间的积淀,最后忽然便只能归于平静,无喜无忧,无怨无恨,也无苦痛惊怖。
  
      这一路风霜过,今日沧海之上,白沙蓝水之间,他的目光望过来,大海便忽然干涸,而桑田刹那绿遍。
  
      却原来平静水面之下依旧涛飞云卷,却原来最能牵动她心思的依然是他。
  
      脚步声走近,打破这一刻凝目相望的脉脉氛围,唐羡之出现得及时,态度也永远那么自然,很随意地坐下。还没坐稳,燕绥就淡淡道“碗筷已经弄好了。你的热水泼了吧。”
  
      唐羡之不理他,直接对文臻道“多烧了一些,等会你洗个澡。”
  
      文臻一听大喜。
  
      先前又是下船又是落水又是呕吐又是泡海的,身上早就难受得要命,只是不方便说罢了。
  
      仙子真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仙女啊。
  
      她急忙道谢,又假惺惺体贴道“赶紧吃赶紧吃,耽误了这么久,鱼都冷啦。”
  
      唐羡之便笑,接过她手上一只虾,道“我瞧这个比较好吃。”
  
      文臻一傻。
  
      她只是随意挥手,并不是送菜,但事情到了唐羡之这里,怎么就特别暧昧了呢
  
      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家伙要掀桌了吧
  
      偷眼一瞧,燕绥却像根本没注意这一幕,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又庆幸又觉得怪异,还有些担心。
  
      是在思考如何搞死唐羡之吗
  
      感觉心情略复杂。
  
      好在复杂的只有她,其余人都不在意,唐羡之对她道“你且在此休息几日。你的情形不是很好,体内有淤积未化,现在不宜再风波劳累,等你稍稍好了,我们也修好船做好准备再出海。”
  
      文臻也感觉绵软无力,仿若大病一场,还有一些意想之外的情况,需要时间适应。但又有些担忧这几个水火不容的人,在一个岛上蹲着,怕会产生变数。毕竟恐怖故事常常发生在岛上。
  
      但转头一想,怕个毛线,那几位自己就是恐怖故事本身。
  
      再说岛上怕天雷地火,几个人一艘孤舟岂不是分分钟翻船
  
      她看唐羡之神情,如常悠然,心里想小唐同志明明在这次争斗中落于下风,为啥眼神颇为满意,还是他根本的目的其实就是要牵制住燕绥
  
      如今这种格局,倒也不全是坏事三个人谁和谁都不对付,却又都能保证她和亲友的安全,正是个互相牵制力场平衡的格局。
  
      她抬目看了看四周,这里是靠近沙滩的平地,再往后是茂密的植被,有野兽的声音隐隐传来,无法目测岛的大小,感觉是不小的。
  
      目前看来好像是没有人居住。
  
      听说燕绥的师门就在海上,也不知道离这里近不近。
  
      既然已经有了安排,她也不会有异议,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迫不及待要洗澡,那边三个男人立即都搁下筷子,君莫晓刚要伸手被闻近檀拉了一把,又拿起了筷子。
  
      闻老太太咳嗽一声。
  
      唐羡之微笑,很自然地转为夹菜,林飞白一顿,燕绥一开始听而不闻,手已经到了文臻身边,忽然越过文臻一拉君莫晓衣袖,道“怎么还不去帮忙”
  
      一脸懵逼的君莫晓翻个白眼。
  
      文臻想笑。
  
      老太太杀伤力满级啊。
  
      但这样不行,一来容易出冲突,二来万一有人因此对老太太不满怎么办唐羡之林飞白问题不大,燕绥那个狗性子,她怕。
  
      她笑,就着君莫晓的搀扶起身,笑盈盈和君莫晓道“小君,这几天就要劳烦你和檀檀啦。”
  
      君莫晓趾高气扬地道“那是,谁也不要和我抢差事”
  
      闻近檀瞟一眼那三只,期期艾艾地道“哎,那个,照顾病人,自然还是我们合适。”
  
      文臻忍住笑,心想还追求者呢,连自己的闺蜜奶奶都搞不定。不知道曲线救国吗
  
      其实唐羡之是知道的,也能做的很好,但关键还是小君和闻近檀都受了奶奶影响,不愿意她再和这些豪门皇室有牵扯吧。
  
      她表明了态度,也不和那三人有什么牵扯,十分客气态度公平地招呼他们吃好喝好,便去洗澡了。
  
      那边三个男人都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闻老太太咳嗽一声,忽然道“林公子,能不能劳烦你扶老身去海边走走,消消食”
  
      突然被点名的林飞白怔了一下,险些脱口问出一句“为什么是我”,但随即反应过来,立即起身,一边恭敬地道“十分荣幸,老夫人请。”一边挺着腰杆扶着腰杆更直的老太太去散步了。
  
      留下唐羡之和燕绥,第一次面面相觑。
  
      一霎间心中都浮上一个疑问。
  
      为什么
  
      我一个堂堂未婚夫正牌男朋友在这里,为什么会轮到这个路人甲
  
      文臻不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后还有好戏,她正舒舒服服泡在澡桶里。
  
      对,澡桶。
  
      唐羡之去了那半天,不仅烧好了水,还顺手做了一个澡桶,那么短的时间,那桶居然打磨光滑,居然还是榫卯结构。
  
      文臻不由第一万次惊叹仙子真是宜家宜室啊。
  
      她泡在澡桶里,身前身后都有状如芭蕉的矮树遮挡,倒也不怕走光。身边垂下一串黄色果实,她顺手采了一个,咬了一口,又给闻声看过来的君莫晓和闻近檀一人扔了一个。
  
      那两个接了,刚咬了一口,便忙不迭呸呸呸往地上吐,君莫晓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小臻啊你真是太坏了,这么涩的果子也给我们,咦,你不觉得涩吗”
  
      文臻愣了一下,把那果子往地上一扔,“啊,涩。”
  
      君莫晓一脸你真是坏地转过身继续为她把风了,文臻坐在澡桶里发呆。
  
      她没吃出涩味。
  
      她没吃出任何味道。
  
      她只吃出果肉糯软,便以为是好吃的。
  
      她失去味觉了。
  
      先前喝汤吃饭时候已经察觉,现在得到了确认,她不禁有些发呆。
  
      一个厨子失去味觉。嗅觉也似乎受了影响在变弱。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暂时的,更不知道继失去味觉之后,她是不是还会失去嗅觉听觉视觉。
  
      是不是还会因此影响大脑,神经,成为植物人
  
      她知道有一根针在一路折腾中偏移了位置,大概就是刺客的那一掌,导致针逆行进入了后脑,然后又崩碎了,而她又没有时间及时炼化,导致其中有碎片进入了大脑,给味觉造成了损害。
  
      这实在是让人恐惧,她不知道碎片有多大,有多少,有无消减,会不会像炸弹一样随时爆炸。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会因为那爆炸也失去一切。
  
      这想必也是那三人决定在这岛上暂时停留的原因吧,不能把这个炸弹解决,谁也不敢就这样渡过茫茫大海。
  
      她怔怔坐在澡桶里,水渐冷也没有察觉,忽然感觉头顶啪嗒一声,有点湿润,她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大冰晶珠子。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是这里海域温暖,还是夏末天气,哪来的冰晶
  
      她大叫“君莫晓”,同时猛地往水里一钻。
  
      下一瞬澡桶滚倒,水都泼了出去,她缩成一团,在澡桶里骨碌碌滚了出去。
  
      啪啪啪啪一阵急响,澡桶方才所在位置,插了一地尖锐的冰棱。
  
      君莫晓的怒喝声响在耳侧,文臻却什么都顾不得,这里地势有点倾斜,她缩在澡桶里一路骨碌碌滚下去,一边祈祷澡桶不要给人一剑劈裂,一边祈祷有人来救她,一边又异想天开地希望不是那三只是闻老太太
  
      天旋地转中隐约看见前方是海滩,好像有两条人影,随即其中一条人影冲了过来,蹬地一下一脚踩在桶身,澡桶止住。
  
      一人跪了下来,探头对澡桶里头看。
  
      文臻尖叫“啊啊啊不要看啊啊啊”
  
      出手的是林飞白,在海滩上扶老太太散步的时候看见一个大桶忽然滚了下来,下意识上前一脚蹬住,随即跪下来看桶里的情况,听见文臻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惊鸿一瞥间雪光耀眼,顿时脸色爆红地呆住了。
  
      随即他被人拎着领子飞了出去。
  
      本来也就飞几米,飞的路程中遇见第二个赶过来的人,被那人看似解救其实顺手一拨,拨到了千里之外。
  
      燕绥赶到的第一瞬间,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往桶里一罩。又把桶拨正。
  
      文臻以为一向并不在乎什么正人君子的殿下,多少要探头张一张或者有意无意瞄一眼,已经捂好了重点部位,虽知道那位今天就是转了性,当真目不斜视。
  
      文臻赶紧在桶里穿好他的袍子,燕绥伸手把她抱了出来,没有鞋子,便抱在臂弯里。
  
      文臻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想下来走,沙滩上没鞋子问题也不大,但燕绥的手臂铁打一般。
  
      她心里叹口气,也便不动了。
  
      一低眼看见袍子上有血迹,燕绥的衣袍一向颜色比较复杂,耐脏,此刻也能看出实在是不大干净了。
  
      想着他之前被易铭偷袭受了伤,被她吐了一身,又想着他自从海上追到她,便一直很少说话,忽然心中一软,便问他,“你累不累”
  
      只这么一句,便感觉他手臂一松,吓得她以为要掉下来,下意识抱住,但随即燕绥又抱紧了她,这回抱得更紧,语声却还淡淡地,道“不累。”
  
      文臻唔了一声,感觉到尴尬,两人相处一向自然,但经过赐婚成婚这一遭风波,像是忽然触及了某些不能触碰的雷池,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正在绞尽脑汁想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忽听燕绥轻声道“对不住。”
  
      文臻一呆。
  
      她这回又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比较对不住的,不是她吗
  
      她和他,恩恩怨怨,是非难解,赐婚之前有没有解开的龃龉,赐婚之后有难以原谅的禁锢,但是她后来想,前者可能燕绥有苦衷,后者可能是工于心计自作主张。
  
      相比之下,还是她突然答应赐婚这件事对燕绥的伤害更大一些。
  
      虽然他没有表白,她也没有承诺,可毕竟心照不宣,情分不同。
  
      她还在想着如何顺他的毛,和他说清楚自己的苦衷,他倒先道歉了
  
      啊,燕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之前,是工于心计自作主张。”燕绥道,“我已经责罚他了,吊着一口气,等你最后的决定,是杀是罚,都由你。”
  
      文臻一惊,急忙道“不不不,不必杀,罪不至死。”
  
      燕绥顿了顿,文臻盯着他,感觉他似乎又要说一个对不住出来,可她实在不想听,她宁可他发怒,咆哮,教主式抓着她摇晃,或者冷漠,倒吊她,踩她头,丢下她走人,也不要听他此刻这样道歉。
  
      这会让她的内疚和歉意更加泛滥直到彻底淹死她的
  
      她以后还要怎么硬着心肠断情绝爱去奔自己的自由和致富之路
  
      她已经抵抗得很艰难了好吗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君莫晓忽然从树后冲出来,手里捧着什么发光的东西,文臻松了一口气,急忙催燕绥去看看,燕绥最终没说什么,等君莫晓冲到面前,一眼看见她掌心的东西,文臻忽然觉得他手臂肌肉一绷。
  
      这只是瞬间,如果不是贴身依靠,她一定不能发现这变化。
  
      她仰头看燕绥眸子,他却又迎着她的目光,毫无变化。
  
      此时唐羡之和林飞白也赶了过来,看见君莫晓掌心里是一捧冰棱。
  
      这种天气,冰棱居然没怎么化,发出青幽幽的光。
  
      唐羡之和林飞白看了一眼,便去了刚才文臻洗澡的地方,林飞白跃上树梢,仔细查看了一阵,道“人往东北方向去了,但不排除有声东击西的可能。”
  
      唐羡之便对燕绥笑道“表弟,是否愿意与我等分头搜索”
  
      燕绥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不怕调虎离山吗得有人留下来守护老太太。”
  
      文臻听着想笑,笑燕绥什么时候也把老太太挂在嘴上了。这是和唐羡之学,也要走曲线救国道路吗
  
      想想真是神奇而又有意思的违和呢。
  
      唐羡之也不以为意,道“是极。殿下你确实不适合亲自去追索。说不定反而不方便呢。”
  
      文臻心中一动。
  
      这话什么意思
  
      燕绥脸色如常,抱她去了放衣服的地方,重新装束好了,文臻看他衣服破了,想着我们尊贵的殿下什么时候穿过破衣服这海外小岛也没处换,干脆给他洗了缝缝补补吧。
  
      她照顾他习惯了,便道“你这衣裳脏了也破了,让”
  
      她本意是请闻近檀帮忙,毕竟她这方面手艺最好。闻近檀也十分自觉地伸手来接。
  
      结果燕绥立即道“那好,你一向手艺不错。”
  
      文臻“”
  
      闻近檀默默收回了手。
  
      半晌文臻把衣服往怀里一卷,嘿嘿一笑道“是,我手艺最好,交给我吧。”
  
      她是破罐子破摔,燕绥却像开了窍一样又良心发现了一次,道“你还没恢复。算了我自己来。”
  
      文臻瞪大眼睛,想象了一下殿下海边洗衣服和灯下补衣服的画面,觉得冲击力实在太大,为了避免日后他想起恼羞成怒和自己秋后算账,她把燕绥的衣服抱得更紧,头摇得像拨浪鼓,“啊不,我喜欢洗衣服能为殿下服务就是我的荣幸,洗个衣服算什么事呢”
  
      闻近檀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君莫晓在一边撑着下巴,心想想要掳获一把把的美男就是要靠狗腿这个技能
  
      一直觉得文臻也不如何美貌,个子也不高,出身也一般,论厨艺也没比她高多少,何以人人趋之若鹜,现在感觉好像解开了谜底呢。
  
      最起码这样的话儿她可说不出来。
  
      燕绥瞟了一眼被文臻紧紧抱在怀里的衣服,不知怎的便愉悦了许多,微微一笑道“那更好。”
  
      他一笑便如玉树生花,清光摇曳,文臻觉得眼花,闻近檀刚抬起的头飞快地又垂了下去,君莫晓又妒又恨啧地一声。
  
      文臻忽然理解了周幽王。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为燕褒姒点燃烽火台啊
  
      她这边色授魂与,那边闻老太太咳嗽一声,文臻立即笑容一整。
  
      像被教导主任抓住早恋的学生。
  
      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被那三只给传染了吗
  
      说话间唐羡之和林飞白已经回来,各自都说没搜到人。顺便转了一下这个小岛,不像有人居住,面积不是特别大,岛上多奇花异树和各类药草,林飞白负责岛西面,说西面好像还有一个山谷,因为入口特别狭窄且藤蔓密布,藤蔓上灰尘满满,不像有人进入过,又牵挂这边怕受到攻击,便先回来,等有机会再去查探。
  
      ------题外话------
  
      别嫌字少,身体不好,完全靠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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