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嫁春色 > 《嫁春色》第一百八十九章:表白

  第192章表白
  大约是他语气森然,叫林蘅心下生出三分怯意,便越发退离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谢喻白面色微沉:“躲什么?”
  连敬语也省了……
  林蘅不记得曾得罪过他。
  这人怎么看起来阴晴不定的样子,和他先前一番做派,竟全然不同。
  她抬眼,眉眼间仍是一派柔和:“我本就只是到姑母家中小住月余,自然早晚是要回杭州去的呀。”
  倒也是。
  谢喻白抬手捏了捏眉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是听起来有些突然,我才回歙州不久,也没见过姑娘几次,本以为温大奶奶有了身孕,姑娘怎么也要住到孩子落地,总要好几个月的,说不得,等孩子落地了,又要住到年下去……”
  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他着人打听过。
  林蘅和温家那个小姑娘感情极好,同李清乐感情也好,她在歙州过的如鱼得水,自在极了,再加上早半个月前,各家就收到了李家的请帖,定下了七月初二为林蘅办生日宴,那派头真是好大,想来这场生日宴,便不会平平淡淡的。
  他在京城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这生日宴背后是什么目的,他多少也猜得出。
  既然李家太太有这个心思,他本来以为,林蘅在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歙州城了。
  今日偶遇,竟无意听她说起,她要走了……
  谢喻白深吸口气:“姑娘何时动身?”
  林蘅眼角往下垂了垂:“日子还没定,约莫要到七月中或是七月底了。”
  “在歙州住的不好吗?”
  说话的工夫,嘉善居就已经到了。
  谢喻白虽少在歙州走动,更少往外头的茶楼酒肆厮混,但他每年回来,排场都大,场面上的生意人也没几个不知道谢家二公子的,何况他身后还跟着林蘅。
  他话不多,神色看起来颇为冷清,弄得茶楼小伙计也不敢轻易搭话,引着两个人往二楼的雅座去,什么也不敢多问。
  谢喻白便只点了太平猴魁,转头又问林蘅喜欢哪几样茶点,由着她点了,才打发小伙计去准备。
  只是他心中又暗暗记下来。
  林蘅喜欢吃的,多是软糯的糕,不要太甜,却样样都要精致,光是听那几样茶点的名儿,那就该是小姑娘吃的东西。
  谢喻白先替她倒了一杯清水:“歙州也是物阜民丰,什么都不缺的,风土民情又与杭州很是不同,林姑娘生在杭州,长在杭州的,这样急着回去,是在歙州住的不好吗?”
  他把前头的话,又拿出来问了一遍。
  林蘅谢过他,接了茶杯,抿一小口,润了润嗓子,才摇头说不是:“歙州很好,姑母一家待我也很好,还有这么多的朋友。本来来的时候,我爹娘也说过,便是在姑母这里住到年下也不妨事,难得出来一趟,但如今家中有些急事,我父亲写了信来催,这才定下了下月动身回去的。”
  她说家中有急事,谢喻白本是不好多问什么的,只不过嘛……
  林家如何,他也派人去打听过。
  林蘅在家中非长非幼,卡在中间儿,属实有些尴尬。
  她长这么大,家里对她一向都是淡淡的,父母是,兄弟姊妹之间亦然。
  虽说林家也不会缺了或是短了她的,一事一物照样都是极尽精致,十分金贵的把她养大,但要说疼爱,那便太少了。
  偏偏她自己又是个寡淡的性子,不会在双亲跟前撒娇争宠,倒纵的她底下弟妹也敢欺负到她头上去。
  她祖母倒是对她不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后半辈子吃斋念佛,求佛祖庇佑家宅安宁的人,最喜欢林蘅这样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然则老太太颐养天年,也不会为她出什么头就是了。
  林家能有什么急事,要催着她回去?
  谢喻白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半个月前就接到了李家的请帖,才晓得姑娘是七月初二的生辰。”
  林蘅不晓得他心里想什么,只是听他说话客客气气的,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劝了姑母几回,她不听我的,这样大费周章的,小小的一个生日,弄得尽人皆知,倒劳累各家,又要备着来赴宴,怪不好意思的。”
  “这是沾喜气的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喻白手是藏在桌下的,搁在膝头上,轻点着自己膝盖处,“不过我倒是听了些别的话,本来也没太放在心上,但姑娘眼下说,要急着回杭州去了,我才觉着有些奇怪,想问上一问,可又怕唐突了姑娘,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林蘅喉咙一滚,吞下一口口水,呆呆的看他:“二公子太可气了,公子几次照拂过我,哪里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其实他也不过上次在街上帮她解了一次围而已。
  可那天的事情,随便是谁,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人。
  谢喻白唇角微扬。
  她有心感念着,他才不会客气推脱,便顺理成章的问她:“我听了几句闲话,大抵是说,姑娘的生日宴,实则是李家太太想替姑娘相看郎君,所以才这样大费周章,又弄得这般郑重,不肯草率敷衍,我原只觉得这些人背地里嘴碎,便是真的,也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以姑娘的人品样貌,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李家太太是你亲姑母,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可眼下瞧着,姑娘既不日要回杭州,那这个生日宴……”
  他后话顿下去,没有继续说完了。
  林蘅脸上燥热一片,脸颊泛起红晕来,早羞臊尴尬不知如何自处才好了。
  怪不得谢喻白说怕唐突了,这种事情,那就算外头有些闲言碎语,谁会问到她脸上来呀?这可不就是唐突冒失吗?
  而且这事儿……说起来她也觉得别扭的很。
  早说了别这样,表姐又不听,还要劝她,把她劝住了,姑母也说,外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去,即便知道她们的用意,照样上赶着来赴宴,来相看,谁家她生的花容月貌,又颇有贤婉的名声。
  她一直觉得不好,但姑母和表姐谁也不听她的,她就只能把自己埋起来,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当不知道罢了。
  前头清云倒是真的拿这话开了两回玩笑,姑母把清云骂了一顿,像怕她临时反悔似的,她就更不好说什么,到底是姑母用心良苦,晓得爹娘一贯对她的态度,怕她年纪渐渐大了,爹娘对她的终身大事不肯上心,将她草草许配了人家。
  她是个女孩儿,自己说不上话,性子又温吞,不会忤逆爹娘,将来真要找了个不成的郎君,她也是要屈就的。
  林蘅自问不是心比天高的人,但要说真给她配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夫婿,她心里也是不肯的,所以自然再不说什么,默许了姑母的做法,对外头的那些话一概不理。
  谁承想,这谢喻白今天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来问她呢?
  “那都是外头人胡乱说嘴的,二公子怎么好放在心上,竟当真了。”林蘅红着脸,柔声细语说话时,听来竟像是嗔怪。
  谢喻白自然晓得她不是嗔怪,便是撒娇,也不会冲着他。
  想想上回相见,她对宜棠的态度,小姑娘家动了心思,在不该动的人身上。
  “是这样吗?”
  小伙计奉了茶水和点心上来,仍旧是先前不敢多话的做派,放下东西,匆匆又掖着手退下去。
  谢喻白把她点的几样茶点全往她面前推,又替她倒茶去:“我还以为竟是真的,想着,以我的品性,也不知能不能入了李家太太的眼,可听姑娘意思,竟都是外头人胡说的。”
  他又叹口气,语气中无不惋惜:“实在是可惜了。”
  林蘅吃了一惊,抬眼去看,他脸上竟真的写满了失望。
  他手上动作轻缓,倒茶的手那样好看,一张脸又极认真的颜色,望向她时,目光清亮。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这样的玩笑,实在令人无所适从。
  林蘅缓了半天,才尴尬的笑着:“二公子这样说起玩笑话来,这茶,我恐怕就吃不成了。”
  谢喻白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我若不是玩笑呢?”
  他挑眉:“林姑娘,我父任工部侍郎,前途无量,我母亲原也是江南大家的千金闺秀,脾性与你一定相投,是最温婉,最好说话的,我大哥早成了家,嫂子虽是京中贵女,却从不跋扈,待人极宽和,我们谢家也算门风清贵,我也勉强算得上仪表堂堂,况又从名师,难道,配不上姑娘吗?”
  林蘅心口突突的:“二……二公子,你这样说话,咱们便就此别过了。”
  她说着要起身,谢喻白哪里叫她如愿,腾地就起身来,本想横跨半步去拦她,但怕把她吓坏了,忍了忍,只叫住她:“你心里有别人,我知道。”
  林蘅一双腿就迈不开了,惊恐的回头看他,心神全乱了。
  谢喻白心里清楚,可直到见了她这样,才真正确定了,那几乎是她自个儿承认的,实在叫他窝火的很。
  他略合了合眼:“但是林姑娘,你心仪他,他对你呢?他若倾慕于你,又或有所行动,便也轮不到我今日与你说这些——”
  他拖长了音调:“你或许觉得唐突,觉得我冒犯了你,又或许觉得,不过片面之缘,我此番做派,实在有些轻狂孟浪,竟与那些纨绔无两样。但我的确一向最喜欢姑娘这样的脾性,若要娶妻,求的便是与我母亲那般,温婉,宽厚,豁达又恭谨的女孩儿。”
  谢喻白站定住,也定定然看着她:“不瞒姑娘说,我着人打听过,知道姑娘一向是个最孝顺的孩子,也问过家中婶婶,更知道姑娘在歙州短短时日,便已是很有贤婉名声。即便是今次李家为姑娘操办这个生日宴,众人心知肚明,晓得李家太太是想为姑娘相看郎君,却也没一个人说姑娘轻浮,说李家轻狂的,还不都是为着姑娘自个儿是个好的——人家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似姑娘这样的女孩儿,我谢喻白不甘看你落入别家。”
  他就像是在说着终生的誓言,那样坚定,更是那样的坚韧。
  林蘅缓了口气,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谢喻白的心意那样直白,那样炙热,她……她承受不起!
  林蘅几乎是逃一样的从雅间冲了出去,她一向是举止端庄又得体的人,慌不择路,也只是脚下轻快,略略带出微风,小跑着出门去的而已。
  茯苓就守在正外头,见她神色慌张的跑出来,吓了一跳,忙把人一扶:“姑娘,谢二公子他……”
  可她再去看,自家姑娘是面色红润,面颊上一团团的红云,彰显出的是她的羞怯,这幅形容,绝不是怒极。
  林蘅反手握她,瞪了她一眼,不叫她多嘴,拉了她匆匆下楼,出了嘉善居去不肯回头。
  只是她并没有回李家去,而是领了茯苓,转了个方向,往温府去了不提。
  谢喻白没有追出来。
  他看着方才林蘅坐的位置,面前的太平猴魁一口没喝,她喜欢的那些茶点也一块儿没碰。
  这姑娘胆子可真是有些小。
  在京城这些年,见了太多大大咧咧的女孩儿,若听了他这话,扑上来的怕都有,偏她有如惊弓之鸟,竟听完就跑了。
  母亲总说,娶妻娶贤,他深以为,林蘅便是那个贤。
  他们谢家的门楣又不打算去高攀什么名门望族,公侯勋贵人家,几辈子的清流名声,他爹也从不屑于做些攀龙附凤的事儿。
  温长洵那个娘不是看不上林蘅的出身,觉着她商贾出身,帮衬不到温长洵吗?
  这么一个宝贝,瞎了眼才会瞧不上。
  谢喻白踱步过去,把先前林蘅面前的那杯茶端起来,吃下去半杯,唇畔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的,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上的女孩儿,就一定要得到手。
  她要是离开歙州嘛——杭州他也有许多年没去过了,按着爹的打算,明年他便要正经忙碌起来,再想离京一趟就不容易,所以今年后半年的时间,爹都交给了他自己,正好,他到杭州去游玩半年,散散心,再……追个姑娘,一举两得,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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