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嫁春色 > 《嫁春色》第二百八十章:恬不知耻
    第280章恬不知耻
  
      张氏听的脑仁疼。
  
      到了如今这地步,她就是个傻子,也算是看明白了。
  
      林蘅不管认不认齐明远,她都已然决心要与林家分割了,而至于齐明远夫妇,哪怕林蘅不肯认清,他们夫妇这一辈子,也是要护着林蘅走到底的了。
  
      都说民不与官斗。
  
      真的叫徐月如起了劲儿,她们一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天大郎把她从正厅支走,便与她说过,别毁了林家——
  
      她何曾想过毁了林家?
  
      林家难道不是她的家?林家难道就没有她的儿女?
  
      眼下徐月如说,许了林家十万两白银,只想换林蘅一个自由。
  
      行,她这么想要林蘅一个自由,她给。
  
      那十万两白银,一文钱都不能少!
  
      张氏心下有了计较与主意,一把挥开林薰的手,虎着脸:“这便是我们家与齐大人和徐小娘子之间的事情,与你什么相干?姑娘方才张口闭口只问我,是你温家什么人,倒管教到姑娘头上,眼下也正是这个话,你又是我林家什么人?是齐家什么人?倒要你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徐月如显然迟疑动摇了的。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一大家子的账,如何能够算得清楚。
  
      她大抵也知道,十万两,养林蘅十五年,富裕太多,但她想叫林蘅风风光光的离开林家,叫世人都知道,林蘅不是孤苦无依被赶走的,而是她不屑林家。
  
      六郎说,齐家那里,总还有他一份儿,如今有了妹妹,便是为了妹妹将来的嫁妆着想,他也该要回来。
  
      她倒是赞成的。
  
      成婚这半年,她心里一直就在想这个事儿。
  
      六郎也是齐家的嫡子,不管是多是少,是该有他一份,可恨齐家上下仗着六郎年幼丧母,在他们手上辛苦讨生活,倒逞起威风来,把该着六郎的,一概把着不给。
  
      从前六郎不计较,她虽嫁他做妻,却也没有她先出这个头的道理,白叫齐家人说她挑唆罢了。
  
      是以要给林家这十万两,的的确确是她夫妇二人商议后定下来的。
  
      眼下听温桃蹊这么说,张氏又是这反应……
  
      徐月如一拧眉:“我说她有资格开口说话,她便有资格,张夫人倒急着叫她住口,可见桃蹊说的是真的。”
  
      她才回头去看温桃蹊:“好姑娘,你们是算的什么账?”
  
      张氏又叫抢白一场,却仍不甘心叫温桃蹊胡说什么,于是只叫嚷:“我们自己家里的账,我不清楚,你倒清楚,林蘅才多大个人,她知道什么?便由着你们说多少,便是多少不成?先前既许了我们老爷十万两,如今却又要改口?”
  
      她嚯的一声,叉着腰:“齐大人想是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都忘了吧?”
  
      徐月如一向就最见不得人对齐明远指指点点,她护短,在京城无人不知的。
  
      当下脸色就难看起来:“张夫人有什么,只管与我说,很不必问六郎去,咱们女人说话,夫人倒去巴着郎君问话,这是哪里来的规矩道理?张夫人这么喜欢与人谈什么道理,讲什么规矩,也该先正己身,再严他人吧?难不成是严于律人,却放纵自己的?”
  
      张氏一时语塞:“行,与你说,自然也一样,你自诩高门贵女,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的十万两白银,接林蘅离开,我看你这意思,是要悔口?”
  
      徐月如只觉得好笑:“张夫人是将此事当买卖谈了,我们却并不当买卖的。先前也是觉得,一家人的账,怎么也算不清,说给你们家十万两,我们想着,这笔银子,该多不该少,不然像我我们占你林家便宜似的,再者,不管怎么样,六郎与我,多多少少,也记着林家一份儿恩,这里头虽有误会,当年林老爷不把我妹妹接走,她也该是风光得意的齐家嫡姑娘,但这些话,如今只都不提了。”
  
      她顿了顿声,斜了眼风扫过林薰与林萦:“听闻蘅儿幼年时,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便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多给些银子,也没什么,可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全都变了味儿了?更何况,我听桃蹊这话里意思,这笔账,只怕不是算不清的。”
  
      “你听她小丫头片子信口雌黄?”张氏气笑了,抬手一指,指尖儿方向正对着温桃蹊。
  
      温桃蹊倒也不怕她,反而迎上去两步:“张夫人若要问账的事,回家去问一问周大姑娘,也就明白了,犯不着在我府门口丢人现眼,如此叫嚣,知道的,说你舍不得与我姐姐的母亲之情,不知道的,还只当林家如今眼看就要破落了,夫人竟这样贪图齐家兄长与嫂嫂的十万两银。”
  
      周大姑娘?
  
      张氏倒吸口气,猛然间想起什么,脸色倏尔就白了。
  
      徐月如却看出端倪来,转头问她:“那周大姑娘是何许人?”
  
      温桃蹊低着声儿,大概其的与她说了一番,临了了,才又扬声:“我说这些,可有一句是扯谎的吗?张夫人再要不信,我拿了账本来与你看过,也不是不行的。这有账本,就算物证,府上周大姑娘是老太太身边儿伺候的人,算是得力的人证,这事儿,怕就是闹到公堂上,大老爷也不会胡乱的判了十万两给你家。”
  
      张氏哑口无言,徐月如却听的云里雾里,只好拉了温桃蹊再问:“真是从蘅儿出生,就一直记着账的?她的吃穿用度也好,一事一物,全都记录在册?”
  
      温桃蹊神色一暗,说是:“从前是林老太太拨了周大姑娘去伺候,替姐姐记着,后来姐姐长大了,就她自己记,周大姑娘也回了老太太屋里去伺候,我想着,老太太怕的……怕的就是有今日的。”
  
      徐月如往台阶下看,齐明远的脸色,早就黑透了。
  
      他们是至亲夫妻,她晓得齐明远的习惯,往他右手上看过去,果然那只手,紧攥着,骨节处隐隐泛白。
  
      她一时又心疼齐明远,又心疼林蘅,再看张氏那张脸时,便只觉得想吐。
  
      她还是小瞧了张氏了。
  
      上次在林家一见,只觉这女人是个极其无脑,又市井无赖做派的,何尝有半分高门主母的模样。
  
      今日才更令她开眼——
  
      林蘅养在林家十五年,却连个客人都算不上。
  
      林老夫人早有此虑,便是知道,在张氏眼里,林蘅甚至连个玩物都算不上。
  
      她想什么时候清算,便什么时候清算。
  
      林蘅所能为自己做的,竟仅仅是把账记清楚,好来日不吃亏。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徐月如咬紧了后槽牙:“便是这般对我妹妹,你也该应下六郎与我的这十万两?”
  
      “我不是……”张氏强撑着,“我从没叫她记账!可见她心术不正,从小就防范着,可她从不知自己不是林家女!这十五年,她都只当自己是林家的孩子,是我与老爷的骨肉,既是骨肉,她便这样防范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吗?徐小娘子可不要说错了话,反把此事诬栽在我头上,倒成了我的不是,我的过错一般!”
  
      “张夫人此时倒急着撇清关系,说的仿佛你从不曾苛待我姐姐一样,连我听了,都差点儿信了。”
  
      温桃蹊这轻描淡写一句话,便把张氏所有努力都打破了。
  
      她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当场吐出来。
  
      林萦到底机灵些,只是不敢再擅自开口,今日的温桃蹊,哪里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咄咄逼人又气势凌厉,有些吓人的。
  
      她颤着声叫母亲,张氏立时反应过来。
  
      看样子,亲闺女是指望不上了,倒不如指望指望林萦,还能机灵些。
  
      于是她沉着脸:“有什么你就说,叫我做什么?”
  
      林萦肩头一抖:“方才温家姐……三姑娘说的那样厉害,女儿不敢擅自开口的。”
  
      张夫人冷笑一声:“她是高门贵女,便要作践旁人,天下道理又不是他温家一家的,你也没吃他温家的一粒米,没喝他温家的一口水,倒好听她的话,她说什么,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我还站在这儿,你怕谁?”
  
      温桃蹊便与徐月如对视一眼。
  
      想张氏真是要撕破脸了,什么话都敢说的。
  
      但眼下压根儿不必计较这些,不过都是口舌之快而已。
  
      那头林萦怯生生的,上前了小半步去:“敢问温三姑娘与徐夫人,如今说我母亲苛待了二姐姐……”
  
      她一声二姐姐出口,徐月如一抬手:“姑娘不要急着攀亲,往后你只一个姐姐,哪里来的什么二姐姐,我却不知是什么人。”
  
      张氏越发气结,林萦恐她开口再坏事,忙就改口:“是,徐夫人说不知是谁,那便不知是谁。如今总是林姑娘养在我们府上十五年的,一时要说我母亲苛待了她,却也该有个凭证。
  
      我单瞧着,听着,也看着,素日里,林姑娘吃穿用度,与我姐姐分毫不差,林家是拿她当嫡女养着。
  
      就连温三姑娘也说,林姑娘每月得的例银,每季裁制新衣做首饰,可不都与我姐姐是一样的吗?难道我母亲竟厚此薄彼,在这上头,苛待了她?”
  
      她抬了眼皮,水泠泠一双眼,眼珠子乌黑又水亮,倒真是美人皮相。
  
      徐月如素常喜欢美人儿,长得略好看些的小姑娘,她都心下喜爱,若有很机灵的,她便与人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亲厚的很。
  
      便譬如温桃蹊这样的。即便是没有林蘅,她也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
  
      只眼前这一个嘛……林家的庶女,白得了这样一幅好皮囊了。
  
      徐月如嗤笑:“那你的意思,我妹妹该感恩戴德,叩首拜谢?”
  
      林萦一怔:“倒也不是这意思的,我母亲是宽厚和善的人,今儿原也是叫气急了,只是夫人要说我们家苛待了林姑娘,这话可叫我们怎么敢认呢?既不曾苛待,她要记账,那也只是她的事,当初祖母叫周大姑娘去伺候,不也是更顾着她吗?如今倒说打头里,便是我祖母的意思,这岂不叫老太太寒心难过?”
  
      可真是巧言善辩的一张嘴。
  
      徐月如微一拢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温桃蹊见状,叫了声张夫人。
  
      张氏下意识不想搭理她,可她偏偏不如张氏所愿,又叫了一嗓子。
  
      她轻柔着嗓音说话时,娇滴滴的,尾音往上扬,倒很俏皮,张氏一时听了,竟觉得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在里头。
  
      她侧目去看:“你又想干什么?”
  
      温桃蹊先是笑了。
  
      那笑容十分灿烂的绽放在她俊俏的小脸儿上,就冲着张氏,再一歪头:“我姐姐在林家过了十五个生辰,既是她过生日,旁人送与她的礼物,怎么却一概都让夫人收了去呢?凡是人家送的,姐姐也都记在了册子上,我看过,金银玉石,宝珠珊瑚,真是应有尽有,十五年,这些东西,恐也不下万两只数,我有些好奇,便想请教夫人,这是林家的规矩,还是单给我姐姐一个人立的规矩呢?”
  
      连林萦都变了脸色。
  
      徐月如登时明白。
  
      这是哪门子的破规矩,分明是拿捏蘅儿一个人的。
  
      恐怕连林萦这样的庶女,每岁生辰所得礼物,张氏都是一根指头也不碰的,免得传扬出去,人家要说她做人嫡母,心胸狭隘,不容庶女,连孩子得的生辰礼,也要抢了去。
  
      如今倒把林蘅的全都扣下,还腆着个脸,好意思说从未苛待,从未克扣!
  
      “她小小的年纪——”
  
      “张夫人快不要说这话叫人打嘴了。”徐月如面沉如水,“我只问你,林家的两位姑娘,可也如此吗?”
  
      张氏无话可说。
  
      自然不是如此的。
  
      薰儿是她嫡亲的女孩儿,要什么都成,那点子东西,她扣下做什么?
  
      至于林萦……这死丫头虽是那小贱人生的,但平日还算乖觉,她也不想叫人觉得她苛待庶女,怎会去占了她的。
  
      但林蘅不同。
  
      横竖家里上下都知道林蘅出身,她自己又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就算克扣了她的,她也不会吭一声去。
  
      张氏不言声,徐月如就明白了,转头去问温桃蹊:“那账册现在在蘅儿手里?”
  
      温桃蹊忙说是:“方才陆景明誊抄了一份儿,亲自带着出了门,帮着去询价了,本来说还林家银子,姐姐不愿声张的,只是没成想,张夫人不依不饶的来闹,又话赶话的说到了这儿,知道兄长与嫂嫂竟要白给林家十万两,我实在听不下去,这才一股脑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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