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导吓得一屁股栽进了雪里，嘴里呜呜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亡灵死士的数量很少，即便是一人解决一只也绰绰有余。但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要怎么出手呢？那些黑雾可不怕雪崩。
下意识驱使下，他们迅速回缩成一个圈儿，只得以防御阵型应对。
一时间，马群在这寒冷的冰原之上躁动了起来，但士兵们不得不守住马匹，与亡灵死士苦苦对峙。
之前在冰堡那边时，他们离巨大的山峰较远，尚且能够用灵术图个方便，但现在不一样了，山峰与山峰之间是最怕灵力振动的，若是雪崩，他们将顷刻间被两座山上的积雪埋葬！
留给卢修斯少将思考对策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十秒。
战阵后方，白涟舟和小西塞尔距离亡灵死士最近，但他们忍着体内因本能而暴涨的灵力，一步一步向后撤退。
“谁的武器在身上带着，小声报告。”卢修斯少将紧紧凝望着团团聚集而上的亡灵死士，开口问道。
“报告……”
“报告……”
只有两个声音应答，分别是高尔德和科南。
这不奇怪，大家都嫌爬山麻烦，自然是能将少拿一点是一点，武器不一定能用得着，都收回到灵力回路里放着了。
“还有我。”小西塞尔最后应了一句，“算上白涟舟一个，我有两把。”
目光阴郁地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卢修斯少将的脸色有点凝重。很巧合的是，这四位灵术师分别可以代表四种元素，如果组成一支小队出战绝对不弱，但他们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只有剑，或是短刀，有胜算吗？
包围着小队的亡灵死士开始缩小包围圈，渐渐肆虐的灵力气息似乎在嘲讽他们，不过是猫爪之中垂死挣扎的老鼠罢了，无论如何挣扎，不久后都会变成黑雾的一部分。
“我不想用你的刀……”白涟舟小声嘟哝道：“你让我跟它贴脸打，还不如让我直接被吃了拉倒。”
小西塞尔骂道：“特么的，长弓和火神枪都要催动灵术，你没得挑。”
现在的问题在于，白涟舟刚刚摆脱掉重伤过后的灵力虚弱期，并且能够动用的灵力越来越多，甚至由于自身灵能的优势，其实已经跟凛夜、格温德林他们不相上下了。
白涟舟需要战斗的机会，激发灵力，进化，再进化，只要他能参战，活下来，想突破灵使级，突破蓝期都只是时间问题。
但一旦被禁用灵力，他在体能和战斗技巧上绝对是所有人里最弱的。
没人能体会到一个占星师的无助……怪只怪不和天时地利。
白涟舟接过小西塞尔递来的战神单刀，那刀柄黯然无光，没有任何灵力。
脚步在这一瞬滞住，少年没再往后方靠，而是持刀，站定。
这么多努力，为的是背对大家，冲锋陷阵。
黑雾的数量不算多，能看出具体形状的有八只，从灵力波动来感受，它们的实力不算均衡，但占据了各方面优势，将人类围在了一个逼仄的角落。
四个灵术师，詹森·西塞尔，白涟舟，高尔德和科南，总的来说，差不多能代表所有新兵的顶级战力。他们身后还有一位随时准备灵力暴涨，阻止雪崩的嘉娜中校。
看起来，好像不太困难。
“詹森·西塞尔，你那把破刀不如给我。”一路上一直很沉静的兰斯洛特突然说道，“他一个水灵师，能懂什么格斗术？”
没人理他。
四个新兵颇有默契地分散开，各自占住一个方向，将所有非战斗人员护在中间。
“如果有雪崩的迹象，抓紧靠近我，明白吗？”嘉娜一手攥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腕，随时随地准备高举手掌，架盾，迎接雪崩。
少女心里没底啊，谁也不知道雪崩的力量是多大，如果用蛮力阻挡，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震荡，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不要，千万别……”保罗吓得浑身筛糠似地颤抖，“雪崩的话，这里就全完了……”
听着身后惊慌地情绪，白涟舟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亡灵死士的出现，几乎印证了之前讨论过的所有观点。
比如，以多打少，亡灵死士有数量优势。
再比如，地形狭小，方寸之间，需立见高下。
然而实际上，人类也不会被其全面围杀，同样也无法把它们全部消灭。
只能寻找机会，先尝试击破其中一两个单位。
矮身，俯冲。
众人眼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白涟舟已经冲了出去，直接扑向离众人最近的亡灵死士。
没用灵力，这速度快得惊人。
“斩！”
随着少年心中的喝声落下，助跑带来的冲力骤然涌上了手臂，带着肉眼可见的巨大威力旋斩而下！
而随着这一刀劈落，白涟舟身体向同一方向一拧，身体里暴涨而起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四肢，只在片刻之间便充盈了整个身体。
刚才？
白涟舟一阵心悸，动作结束，稳住视线，小西塞尔的刀上没有灵力涌动的痕迹。
那刚才的感觉……
这一刻，完全是生的本能，他根本没给自己留思考时间，回身，短刀自下而上一扬。
当啷啷！
击中了黑雾的内核，霎时，雾气如同有形的丝绸向外溃散，灵力爆裂。
周围的空气一震，白涟舟与亡灵周围的积雪在气浪之中向四处扩散。
因为白涟舟是第一个冲上去，所以黑雾的目标也集体向他掉转。
但下一瞬便被拦了下来。
“你小子，冲那么快，急着埋啊？”
就在这时，小西塞尔带着另外一柄战神短刀，闪身出现在白涟舟身后，一道道匕首的残影黑雾之中一次又一次闪现。
一时间，那依仗数量优势的黑雾竟然攻不上来了。
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小西塞尔的及时出现，给白涟舟争取了充裕的时间，挥刀，斩，再斩，终于暂时控制住了刚刚第一只亡灵死士。
黑雾坍塌，无疑是给在场所有人增添了士气。面对未知的事物，没有任何人是不害怕的，而白涟舟这个愣头青冲了，用最简单的近身拼刀，奏效了。
“哎，要不用灵力算了。”小西塞尔觉得憋屈，看着一旁的高尔德和科南，两个用剑的高手在麻木地挥剑，不过瘾。
若是把它们全解决掉，从长远角度来看，确实是件好事……
白涟舟所立之地，已经被刚刚的气浪炸出了原本的陆地，脚下是冻得硬邦邦的高原土壤，冲刺的时候不会打滑。
踩在雪上的脚感可就没这么好了。
身形一转，冲刺，瞄准下一个目标，斩！
这一次，白涟舟却没能将那亡灵死士斩落……满天飞舞的碎雪之中，幻变的黑色雾气不断重组，暴涨之时，甚至将毫无灵力的少年弹飞了出去！
不要用灵力……不要用灵力……
可是……
在急退了十几米之后，白涟舟的身体砸在了雪地里。
众人视线之中，那团黑雾毫无停滞地，直接跟着他冲了出去。
顿时，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而此时，人形周围刚刚浸染开一圈红色血水。
黑雾的攻击，总是身形先至，而后出现伤口。
就在他摔出去之后，高尔德和科南也先后负了伤。同样的方式，一团扑面而来的诡异黑光，而后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汩汩淌血。
目光死死地盯着正面战场，嘉娜有些为难地看着卢修斯少将。
但残酷的现实，让所有人心头一凉。
“卢修斯少将……”
嘉娜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他们会失去一个能带来奇迹的士兵。
“有些事不能如你所愿的，嘉娜中校。”卢修斯少将冷冰冰地开口说道。
咳咳，咳……
凌空挨了这么一下，白涟舟意识有些不清醒，但身体反馈给大脑一些很模糊的感觉，伤口在愈合，灵力在暴涨。
小西塞尔顿时着急，在团团包围之中完全无法取得优势，不断移动身位，为受伤的队友争取时间。
高尔德和科南仍在奋起反击，剑刃斩击的声音钝钝的，似乎是扛不住了。
“白涟舟？你活着没？”
“白涟舟！”
上次说什么来着，信任。小西塞尔不再喊他的名字了。
簌——迅疾如风的声音，黑雾发动一次又一次奇袭，周围的空间因快速的灵力颠动而微微扭曲，瞬息之间，自人身体上穿过，当场不留痕迹，随后几秒钟，血流如注。
鲜血滴落在白雪上，哧哧地冒着热气。
即便是见过数次，他们也没有针对措施。
但他们知道，一旦到达生命的极限，黑雾便会将自己吞噬。
而这一刻，半空之中骤然亮起一束红光，下方正在肆虐的亡灵死士突然惊恐地向后倒退，就连那些正准备扑杀猎物的几只也不例外。
“腾！”只一眨眼，顷刻间漫天火光。
耀眼的火焰箭矢在接连不断地弩弦声后笼罩了整片雪峰谷地，血雾和升腾起的白色蒸汽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依稀可见的，只有少年飞跃的身形，和一连串近乎不可能在雪山之中实现的火灵术。
“白涟舟，危险啊……”人群中，格温德林在喊他的名字。
包围圈内，小队里的尖叫声不断。这时候，焰箭带起的蒸汽也逐渐消散了，众人再也没见到那些恐怖的黑雾，取而代之的，是雪地上一片又一片焦黑的灰烬。
“这种程度的火灵术……”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啊……”
脑海中有了细思极恐的画面，但是现实中还未出现，白涟舟抹着嘴角的血，在一阵嘈杂的噪音之中，隐隐听到了隆隆的震动声……
“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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