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卤鸡爪吗？
就是那种肉嘟嘟、颤巍巍、里头的筋还带着韧劲、咬一口表层的肉入口即化，骨头嚼起来齿颊生香的那种。
无论怎么回味，都觉得余韵悠长。完了再嗦一下手指头，简直是人间最美妙的事情。
“好吃吗？”
排着队伍的小年轻看着旁边已经坐上桌，点了两份炒饭和两份卤鸡爪再加两杯酸梅汤的父子俩。
当爹的瞅他一眼：“那不好吃，你能在这里排这么长的队吗？”
别看小伙子离那摊位直线距离也就五米的样子，可实际上前头是走密集s型路线的，队伍那是弯弯曲曲比蛇还拧吧！
小孩子正吃的满脸花，这会儿嗦骨头嗦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满足，小年轻愣了一下，也回答孩子他爸。
“我没吃过，我这不是看这小摊现在在微博上挺火的嘛，晚上闲着没事也是溜达，就过来看看。”
他抽了抽鼻子：“怎么不香啊？”
说到这个，中年男人就来劲了：“那你是得尝尝！好家伙，这老板的手艺绝对是这个！”
他比划一个大拇指：“所有的香味啊，都锁在这饭里头，你不动一下，根本就不知道能好吃到啥程度！”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心酸的叹口气：“世道艰难啊，儿子也不成器，你说这老板，明明有个国宴的收益，最后却还是得在这摆摊，连个门面房都没混上……也是难。”
小伙子看看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在不停给人打包的路录，纳闷道：
“不是说这摊子才出来没多久吗？您怎么就这么了解？他儿子哪不成器？这不帮忙干活干的挺好的吗？”
“那儿子不行。”
中年男人一脸感慨：“你是今天刚来没瞅见，他的儿子最是拈轻怕重。这摊子还没摆在一会儿呢，就催着收工，嫌累不干了。你说他爹对着大灶烧火那么热，他就打包一下，还挑三拣四的的。”
说完不无怨念的补充：“我们还排着队呢，他就说这锅卖完不卖了，好几次我都硬是没排上。”
这才是吐槽的重点。
小伙子：……
说话归说话啊，你这种夹带私人情绪的可不行。
“人家指不定是心疼他爸，不想让他爸多干活呢。”
“那肯定是没有的。”
中年男人端着盘子吃的西里呼噜，完了再嗦一口酸梅汤，清清爽爽酸酸甜甜。
那滋味……唉，别提了。
再一抬头，他儿子已经吃到他盘子里的鸡爪了。当爸的再也顾不得，赶紧把盘子一放，顺手就把鸡爪都夹了过来。
“商量好的啊，咱一人一份，你不能这样。”
儿子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又接着拿勺子去吃炒饭。
中年男人这才给排队的小伙子八卦：
“肯定不是。”
“这小伙儿就看不起他爸摆摊，人家说他们是父子，他还不高兴。唉，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脸皮。”
正说着，就听那边打包的路录此刻抬起头来：
“唉唉唉，那边两位顾客，可别说我坏话啊，这真不是我爹。”
你说这人那么多，聊天的那么多，小伙子，还那么忙，打包的时候偏还能竖着耳朵听他们俩聊天……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这会儿赶紧说道：“那肯定没有，我们就随便聊聊。小老板，下次你们多备点货呀，可别轮到我又卖完了。”
小伙子却不接他这茬，只是昂起声音说道：“大家抓紧时间啊！我这摊子摆不了几天了，搞不好过两天就得回去不摆了，大伙有缘分多吃两口啊！”
“这怎么就不摆了呢？”
大伙儿很不乐意。
“你要觉得卖炒饭辛苦，你随便卖点别的不费工夫的也行啊，我们都来捧场。大家伙天天排队排个把小时，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是没挣到钱，还是怎么？”
胖子也乐呵呵的，就像路录说的那样，他钱挣得差不多了，估摸着算，挣得粮食绝对够他们吃一年的。
这会儿也是急着想回去，于是笑呵呵的说道：
“别误会，别误会。我胖子呢，多谢大家捧场。这家里有事急需用钱，所以才过来摆个摊。谁知道承蒙大家不弃，这摊子也挣不少钱了，够了。”
“我寻思，你们不天天叫着说吃土吃土的吗？那咱也歇歇，不干了，明年瞅着啥时候再说吧！也给你们钱包减轻点压力。”
可能是常年干活的缘故，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倒是嘹亮的很，周围排队的全听到了。
等到旁边的摊主再回过神来一看——好家伙！
原本觉得胖子那里又贵又慢的那些顾客，这会儿一溜烟又重新排到他们队伍去了。
一边排还一边喊着：
“老板，吃土什么的是我们的口头禅，你别当真啊，你这手艺，我打三份工，我也得吃一口呀！”
“你这老板太不实在了，用到我们的时候你就摆摊子，钱挣够了你就不摆了，你这不是始乱终弃吗？”
其他摊主：……
就问你气不气！
但是一想着过两天人家就走了，不跟他们争了，大伙也只能捏鼻子先认了。
……
而在步行街这背后的巷子口，从里头七拐八绕进去最后一栋居民楼，最顶层两层年久失修的房子，其实距离胖子摆摊的地方也就隔了两道墙。
胖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屋子里原本正在学习的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此刻都停了笔。
台上的老师带着圆眼镜，头发油腻腻，此刻正跟大家讲他们的新项目：
“大家接下来主推的就是这个项目，入会费69800，但是这个69800呢，平台不白收。其中的3800，是买入会的这个资格，不是骨干和优秀员工，我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大家都懂吧。”
“其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你发财大家也要跟着喝汤对不对？
这个入会费里面还包括亲友入会资格券，一共25份，大家要做的就是把25分资格券成功发放给亲友……当你的朋友们入会参与这个项目，我们的项目才可以启动，才可以拿到分红。”
“只要大家努力，一切未来不是梦，不瞒大家说，去年咱们公司最努力的那名员工，光分成就拿了1024万。未来还很有可能会拿到1024亿，人越多分成越多……”
“我知道有很多新的同事，不太理解我们这个公司，觉得我们是骗钱。有这种想法呢？我都相当能理解。”
“但是大家要知道，我们呢，是国家秘密牵头的一个重点项目，只是不能拿到明面上去发展。大家看看这些具体的文件就知道……”
底下大伙听得如痴如醉，热血澎湃，恨不得明天拿到1024亿的就是自己。
唯独那三个年轻人此刻心不在焉，眼瞅着就没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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