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晚上会刮起一阵阵的风暴。即使是晚上，漆黑一片的沙漠海洋中也能看到随风盘旋飞扬的沙子。沙子都不会进入绿洲的范围。即使绿洲边缘之外的沙丘狂风骤起，但是绿洲之内，绝对还是平和安静，丝毫不受影响。
沙子是彻底的干燥，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沙子非常软，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如果不是楚凝亲眼看见过绿洲当中的地下城市的磅礴的地下河，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这片干旱的沙漠当中，竟然存在着巨量的水源。
这是不怎么符合规律的现象，加上之前楚凝关于因果之力的猜想，恐怕这座城市的主人，并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至少，城市的主人应当拥有法术，甚至是一个修道者。
不过，是修道者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普通人类不能活一千年，但是修道者未尝不可。楚凝现在想要找到，或者说至少想要知道这位城市的主人在哪。说不定，这个还不见踪影的城市主人，和她后面的任务有关。
现在是晚上时分，楚凝按照下午的路线再次来到了绿沙城的主城。不过她现在不需要去地下世界看了。她手握着地图，开始在城市的各个位置转悠起来。
有好些能够和地下广场连接起来的地表贸易区，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早早地关了门，染坊，制陶厂，布料等等的贸易区已经不见人影。不过，楚凝发现，和地下连接的贸易区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吃饭的地方——酒楼，茶楼，小吃店等等，虽然是晚上，但是这些小店当中传出的香味，往往能够飘向很远。
有一些面积小一点的贸易区中，酒楼只有两三层，因此地底和地面连接的通道建造在酒楼之外，相当于在街道上，不过有一些贸易区内的建筑异常庞大壮观，想必通道都被建筑囊括在内了。
楚凝缓慢地闲逛着，街上的声音非常多，有些冗杂。任谁也不能想到，这座城市，其实是处于荒凉的沙漠当中。
楚凝往下一个贸易点走过去，一路上，她听见了许多NPC聊的有趣的事情。她有时候会凑上去听听看。
“听说在城东张家，张家人在大漠内带回来了一块石头。”
“石头？那张家是打铁的人家，你喝醉了——而且沙漠哪里来的大石头。”
“嘿，骗你是小狗！听说那石头还能发光！大晚上的光绿莹莹的，怪吓人的。”
“真的假的啊。”
......
“在我小时候那时，外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外城那片区域都是高山，现在将高山炸开，才在山脚位置建出了第五外城......”
“在你小时候！你骗谁呢。你以为你是千年老妖啊！外城的历史我们都知道，就你那几十年岁数还能看到？”
......
“听说城西的红颜染坊这阵子出了一种新颜色，非常漂亮，我前天看见邻居李嫂子穿着，那颜色，真是绝了。”
“有没有你说得这么漂亮呀？”
“当然有，我明天就打算去看看！”
......
楚凝听到了好些晚上空闲的NPC的聊天，茶余饭后的话题总是丰富多样，重点是，有一些听起来明显就是夸大的信息，是不属实的，只是就这样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倒也是一种有趣的体会。
楚凝此时正站在一处街角，她看着街边小摊上的花灯，同时听着正在旁边挑选花灯的两个年轻妇女的聊天。
她非常认真，甚至忽略了系统的一声提示。
“今天都12月27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猜今年这里还会有庆典吗？”
“应该有吧——虽然去年出现了一点事情，但是不代表城主就出现问题了呀。新年庆典可是我们绿沙城的传统呀。”
城主——楚凝心中一动，她总算听到了一点可能有用的信息了。
听起来，似乎是这座城市去年的新年庆典当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而且，很有可能是和城市主人有关。去年新年——楚凝心中想到——那不正是游戏开服的那一个时刻吗？
楚凝继续听下去。
其中一个妇女正挑起花灯，那是一盏莲花形状的花灯，所有花瓣正开放着，中央花芯的位置是一枚小小的切割过的夜光石头，看上去像是能够吸收阳光然后在黑暗环境发光的那一种萤石。
嗯？难不成城东张家捡回来的就是萤石？
不知不觉间，楚凝已经彻底地沉浸在这座城市里面了。在很久以前，在夕风晓阳和她还不熟的时候，他也曾经来过寂空城好几次。楚凝也碰到过他一次，当时，夕风晓阳说出一句话——
寂空城内，有人气。
不是众人聚集的那种人气，也不是众星捧月的那种人气，而是周围弥漫着真实的生活气息的那一种人气。绿沙亦是如此，这是一座真正的生命城市，里面的每一个NPC，都是鲜活的生命。
“去年的时候孩子还小，早早就睡了，我没去庆典，后来听我丈夫说，当时城主是晕了呀——就在庆典上晕了！”
“嘘！别这么大声！”说到这里，另外一个妇女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看见旁边挑灯的楚凝时，还稍微犹豫了一下。当然，或许楚凝看上去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那妇女还是放下了心。
“别说出去，去年这件事是被封口的！”
“哦，对对对！”前面的妇女一阵后怕：“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别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能猜得到的，反正庆典之后也没有听说还有什么事，估计是城主累了而已吧——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
楚凝放下花灯，刚才的两个妇女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绿沙城似乎有夜市存在的传统。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街上依旧灯饰繁华，人来人往。她看见，不少原本关上门的小店店门，在此时才缓慢被打开，似乎是专门等待着夜市的降临才开门的。
楚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她不会感觉到疲累，不过渐渐地，她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从街道的另一头走出来。她的背后是繁华的夜市，而且她知道，在这座城市之内，像这样的夜市，还有数不清的数量。
现在还能去哪里逛呢？
楚凝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扫向了前方人流没有这么多的另一条街道。夜色已浓，街边路灯，灯笼内的火焰虽然光芒还算可以，但是灯光的照射范围总不一样，因此稍微远离灯光，或者是直接站在路灯之下的人，总会变成一片黑影。
楚凝眼睛扫过去，正要收回来，但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咦？
楚凝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紧接着，她再次看了过去——
她前面的街道是一条和刚才拐角前的夜市街道完全不能比的小巷道，这里的人少了很多。楚凝目光扫过去时，她能够看见不少正在行走的行人，唯有一个此刻正站在灯下的人影。楚凝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影其实也正看着自己，虽然站在灯下，正是看不清五官的位置，但是从那人影轻微扭头的位置，楚凝察觉到，那人影正在看着自己。
是谁？
楚凝敏锐地发现，在这空气中，忽然掠过了一丝意识波动。
终于不是普通的NPC了。楚凝心中这样想到。毕竟空气中的意识波动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楚凝也转过了身子，正在盯着她的那道人影也就此动了一动。
果然在看自己。
楚凝双手抱在胸前，只是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她已经着实和对面的人影面对面了，虽然她还是看不清楚这个人影的面容。但是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显露出来。
一身劲装，腰间有短刀鞘，这是一个刺客。
楚凝想了想，心念一动，她切换成了刺客职业。而腰间忽然出现的两柄短刀刀柄，也似乎让对面的人影惊讶了一下。楚凝看见那灯下的人影动了一动。
这个人究竟要干嘛？
就在楚凝疑惑的时候，那人影忽然动了。
人影从灯下闪开，一下子蹿入小巷当中，楚凝双眼眯起来，她看见这人影往小巷深处飞快地跑了过去。
要不要跟过去？
楚凝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已经果断地下了决定，直接跟着人影过去。
小巷子并非是一条直道，进入巷子的楚凝才忽然发现，原来这巷子呈现着左右拐折的形状，整条小巷虽然是朝着某一个方向延伸过去，而且没有任何的岔道，但是小巷子总会反复地出现偏斜角度的钝拐角，而在这些拐角的位置，其实楚凝是看不到前面巷子的情况的。
她直接将生命护盾召唤出来。
刚才人影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并非快到让楚凝心生退意，她一路跟过去，渐渐地，她竟然还能重新跟上那人影。
莫非——他在带路？
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总算到了尽头。楚凝在拐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下子进入了一处小小的空地位置，这看上去，似乎是小巷子通向的一片建筑前面的空地。
而刚才那个人，就站在空地前面。
楚凝也站在原地，她看见这个人转过身来。
“你要找我？”跟到这里，楚凝已经几乎肯定了这一点，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找自己。
“你有通行令牌。”对面的人首次开口，楚凝注意到，他的声音异常沙哑。
“......”楚凝一顿，从背包当中取出自己的透明令牌：“这个吗？”
“跟我来吧。”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自顾自地说话，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
就在楚凝犹豫的瞬间，她听到了这个刺客的声音——
“城主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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