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古镜鸿蒙 > 《古镜鸿蒙》第32章 不眠之夜

  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肖奉国是让大家始料未及的,却也是让严昱欣喜异常的。
  肖奉国突然失而复得,严昱刚想乐呵乐呵,突然又想起钟义那边还在打着,于是赶紧和肖奉国爬起来冲了过去,想要叫停还在交手的双方。
  不料他俩刚跑过去,那个跟韩星缠斗着的黑影就登时警觉了起来,然后非常灵活的几招打退了韩星,迅速隐没入丛林之中。
  “这怎么回事啊?”严昱不解,“那人是和你一起的么?”
  “不算是…”肖奉国摇摇头,“说来话长。”
  严昱看到钟义坐在地上,程卿蹲在他身边扶着他,示意肖奉国等会儿再说,先跑过去给钟义做检查去了。
  “左手被卸脱臼了”严昱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接了回去,“右边第六根肋骨前段有点问题,可能是横断骨折,断端有些移位,不过应该没伤到内脏。”严昱算半个骨科大夫,因为他的拳术师父老张是个看骨科的老军医,他挨到钟义胸口处,仔细听了听,然后从急救箱里拿了外用药膏给他抹上,又用胸带帮他固定好,钟义疼得直龇牙。
  “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至少要养1个来月。”严昱说道,摸摸钟义的脑袋。
  一听肋骨可能骨折了,钟义先是心里一咯噔,脸顿时苦下来了,惨嚎起来:“骨折?!会死么!”后面再听到严昱说没有什么大碍,他又长出了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
  见他还有力气耍宝,旁边一直神色紧张的程卿也才心安了些。
  “你就是,肖,咳,肖奉国?”韩星斜了肖奉国一眼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你们一起的?”
  肖奉国刚见严昱时的激动心情此刻已经平复了,这会儿又变作了不苟言笑的模样。说心里话,他知道严昱一定会来找他,他知道这个家伙听说自己出事后就一定会冒着风险进山来,然后固执地毫无头绪地,拼命找他这样一个听起来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希望生还的人!所以严昱的到来他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其他人是怎么回事?程卿和钟义的事情,严昱跟他说过,他是知道的,所以刚才,在听到程卿的名字之后,他才及时收了拳,没跟严昱自相残杀。他心里想着事,又本就不善言辞,是以根本没回答韩星的问话,搞得韩星有些尴尬,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严昱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算是打了个圆场,依次介绍了众人给肖奉国认识,然后又说起了是得知他出事之后进山寻人的经过。
  等严昱说完之后,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看向肖奉国,等着他说自己的遭遇,可是等了半天,发现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对于大家都盯着他这件事,肖奉国感到了万般的不适,他看向严昱,眼里竟有一丝惊慌。
  “不好意思。他有社交恐惧症,说话恐惧症…”严昱笑出声。
  “我没有...”肖奉国打断他。
  “那你说啊。”严昱促狭地摊了摊手,一脸挑衅。
  肖奉国登时语结了,过了好一会儿,在严昱认为他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如连珠炮似的开始说话了,从救灾落水一直说到刚才的相遇,全程语速极快,几乎不带喘息。
  原来在走回洞壁之后,肖奉国曾再度尝试了向河滩进发,可是居然又走回了原地,痛定思痛之下,他便不在盲目乱走,而是开始尝试与原住民鬼脸人沟通,试图搞清楚出山的路,这对于肖奉国这种不善言辞有社恐障碍的人来说,付出的努力比之前自己找路还要艰辛。好在,在无数次尴尬地尝试之后,鬼脸人虽然并不和他说话,但是至少不躲着他了,甚至还会主动分一些食物和水给他。今天晚上,他和鬼脸人甚至还一起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岩洞里共进了一顿无言的晚餐。可就在他俩吃饭的时候,严昱他们点了照明弹,他探头出来看的时候,那个鬼脸人突然飞一般地爬下岩壁冲向照明弹,于是他也跟着冒险摸黑下了岩洞,然后顺着鬼脸人的足迹,朝着照明弹一路狂追了过来。
  他们所在的石壁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跟着鬼脸人追了一阵子之后,他就看到了前方依稀的探照灯光,想着可能是有人野外宿营,自己可能要获救了。结果没等他高兴,就听到一声爆响,然后前方的探照灯一下子灭了,再接着就听见前面打起来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敌谁是友,所以打算绕到近处瞧瞧。结果刚一过来就被严昱发现了,一阵抢攻,打得他手忙脚乱,再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终于说完了…肖奉国的脸已经因为缺氧涨得通红,他大口做着深呼吸。严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连一向淡定自如的程卿,也完全被肖奉国这连珠炮般的发言惊得目瞪口呆…
  韩星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肖奉国的经历,但是他对后者提到的石壁很有兴趣,一直在细致地追问着肖奉国关于石壁的情况。但是显然,对于肖奉国这个闷葫芦来说,刚才那一段经历描述已经把他一整年的说话份额都用完了,此刻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想再搭理任何人的样子。
  “程卿,这石壁,还有这个地道,其中一定有古怪。”韩星见肖奉国不理他,便看向程卿,“此人这么紧张,肯定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他看上去非常想要立刻下地道看看,但他也很明白,想要下去首先得争取到程卿的支持。
  严昱却不想冒险:“那个人的身手大家都看到了,按照老肖说的,那处石壁上那么多岩洞,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有好几个,甚至几十个几百个,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他们却很清楚知道我们的位置。我们这边伤号太多,真打起来恐怕对我们极为不利,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换个隐蔽的地方好好休息,明天天亮之后再作打算。”
  “若是我们现在离开这,保不准他们会回来,等明天早上来,这里的秘密可能没了。”韩星皱眉道。
  “没了就没了。”严昱没好气地说道,“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秘密值得冒那么大险么?”
  “我们这战斗力不弱,而且按照肖奉国的说法,我看那个人也就是孤身一人的,我们并不需要全部下到地道内,上面也派人留守即可,只是下去大概看一下,一旦有危险,我同意马上终止,立刻撤退。”韩星还是想要下去。
  “我们来这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人,现在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地道和那个石壁,即便真有什么金银财宝,也最多算是附带的福利,这种附带的福利,有当然好,没有也不要紧,但如果拿这福利需要付出代价,那咱们就需要掂量清楚了。”严昱说道,他眼见刚刚找回老肖,钟义和老肖和自己都不同程度的有伤在身,此刻韩星还要坚持下地道在他看来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韩星,按照你的方案,你说我们一部分人下去一部分在上面留守,你觉得哪些人下去合适?此处没受伤的只有你和程卿,就算对方就一个人,你觉得分散之后我们有能力打过他么?还是你觉得不用人在上面留守,大家全部下去?如果全部下去,就算不考虑上面的危险,这地道下面会有什么危险你能知道么?一旦有危险,马上终止?同意撤退?等发现危险的时候恐怕不是你想终止就能终止,想撤退就能撤退的。”
  韩星和他们一同前来,说白了并不真是为了救肖奉国,他和肖奉国八竿子打不着,一点情谊都没有,他来这里,严昱很清楚,完全是因为程卿的缘故。不过不管怎样,一路上他确实也算是帮了不少忙,所以在顺利找回肖奉国之后,严昱本是对其存着几分感激的,当然,这感激也是十分有限。刚才钟义和那个不明身份的人搏斗的时候,严昱看得再明白不过了,韩星对除了程卿之外的人没有任何情谊,也不会为他们冒任何风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目的明确的,说白了,都只为了博取程卿的好感而已。如今他坚持要下地道,也正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除了程卿以外其他人的死活。或者说,这些人的死活对他来说根本比不上地道下面的秘密。
  果然,对严昱说的话,韩星满含着不在乎的冷笑了一声。
  “行吧,这个险我觉得不值得冒,你要坚持想去的话你就自己去。”看来多说无益,严昱也冷笑了一声,“我要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回巴寨。”他先看了一眼肖奉国,肖奉国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这点他可以肯定,他又看向程卿和钟义,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钟义没有吭声。他和韩星不同,他和程卿来此,是真心想要帮忙找人的,而现在,人找到了,虽然他也很好奇想知道下面有什么秘密,但是以现在的阵容,确实不太适合冒险,而且他还受了伤,虽然严昱说没什么大碍也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处,但是胸口还是一直有疼痛感传来,骨折…什么什么骨折…记不太清楚了,不过骨折肯定是很严重的,他想着,而且,那地道下面那么黑…谁知道有没有鬼…所以,他更倾向于严昱的提议。不过,如果程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绝对会无条件先以程卿的意见为主的。
  “留在此处确实不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伤员休息,明天一早再作打算。”程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给出了意见。
  程卿说完后,韩星没有再吱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见,一定是失望万分的。
  “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吧!”钟义一听程卿说要走,立刻行动起来,“我去把‘小项羽’收了,大家小心点,那人搞不好还在附近。”说罢他就屁颠屁颠地去收拾东西去了。
  “这么黑,怎么走?”钟义收拾完东西,沉默了半天的韩星终于开口了,话中带着一堆的刺,“连手电都不能打,请问要怎么摸到‘安全’的地方去?在危机四伏的树林里摸黑乱走,我看不出来比我之前的提议安全多少。而且,别忘了,我们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之前朝南走会走回原地。”
  “老肖之前也遇到相似的情况,我想这附近可能有什么改变磁场的东西,影响到了指南针的指向。”严昱说道。
  “那么请问没有光亮,没有指南针,你想怎么把大家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韩星语带讥讽地问道。
  “我们只需要往刚才那人离开的反方向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带就行了,并不需要摸黑走回河滩去。所谓的安全不过是相对而言。”严昱岂是省油的灯,“你要是不想走,‘小项羽’也留给你,你自己下去玩会呗。要不你点个火堆,保准那人一会就来找你,你们开个篝火联欢会联络一下感情?”
  “咳,嗯。”钟义也不知道是在憋笑还是怎么的,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然后打了个圆场,“咱们快走吧。”
  韩星也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冷哼一声,连程卿都不顾了,直接挤开钟义,走到最前面去了。钟义连忙跟上,接着是肖奉国和程卿。因为钟义受了伤,原先钟义背着的器材现在由严昱和肖奉国分着背,队形也变为严昱断后。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钟义点了一个小火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并没有在火堆边扎营,而是分成两拨,在火堆的左右大约50米的暗处扎营。这样即使火堆被发现,敌人也不能立刻发现他们,而且两方人马可以相互照应,迅速将袭击者夹在中间。
  这是程卿提议的,组也是她分的,左边是韩星钟义,右边是肖奉国严昱和程卿,而这个分组明显加深了韩星对严昱的仇恨值。其实严昱也不明白程卿为什么不和钟义一组…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程卿走到严昱身边:“我想和你谈一谈。”她的言语中带着客气的疏离。
  “…”严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程卿就当他默许了,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严昱有点不自在,他随手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毫无意义的乱画着,他不知道程卿到底要说什么。
  “之前你提到的那个噩梦,后来还有再做么?”程卿很直接,毫无铺陈进了主题。
  “没有了。”严昱有些生硬地回道,“镜钮没了就没做了。”
  “您之前提到那几个梦境的时候都是一语带过,语焉不详,现在,能否详细和我说说?”程卿又问道。
  严昱向程卿复述梦境的时候,确实都是草草带过,一来梦境松散,本来也很难串联说出,二来他出于谨慎的考量,在不确定程卿可信之前,不想把什么事都告诉她,尤其是那个关于石刻的梦。
  “我已经说的很详细了。”严昱说道,“本来梦境就很零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就是些…古代的…梦境,全是断续的片段,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只能说出个大概。”
  程卿何等聪明,早在之前的接触中,她就发现严昱有所隐瞒,但是在几乎是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这样的隐瞒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她也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而且当时,她虽然对严昱有着好奇,但并没有立刻就要知道的急迫感。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在天盖寺之行后,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看似突然闯入她生活的陌生人,和她的噩梦之间,是有着种某种联系的!
  “我也一直,为一个噩梦所困扰。”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与你不一样的是,这个噩梦我做了20多年。”
  “…”严昱有些震惊,“20多年?同一个噩梦?”
  “对,同一个噩梦,所有的情节都是一样,一遍又一遍,像是永无止境般…”程卿带着一股苦涩的自嘲说道。
  严昱可以想象那是那么多么可怕的事情,事实上,他只不过做了几个噩梦,就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要是让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做同一个噩梦,只怕他早就疯了。
  “对不起。”严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那…那你梦到什么?”严昱觉得即便是出于礼貌自己也应该问一下。
  “也是古代的梦境。”程卿淡淡说道,“一个人抓着我,说着些让人厌烦的话。”
  “就…这样?”严昱皱了皱眉。
  程卿没说话,其实她的梦境不止是这样。她梦境的前半段也有一些快乐的场景,虽然很短暂…她梦见自己站在危城的高墙之上,看着一将杀出万军之中,策马朝她飞奔而来。她也梦见青山绿水,与一人携手并肩同游,心怀雀跃。
  她倒不是想要有意隐瞒些什么,而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些儿女情长的梦境,她说不出口。况且…太短暂了,真的是太短暂了,一眨眼间,就又回到那个漆黑可怖的场景,那个让人无比厌恶的场景,一秒钟让美梦变成噩梦的场景!
  “你没事吧?”严昱见程卿半晌不说话。
  “今天便到此为止吧。”程卿突然莫名地叫了停,她其实本来打算告诉严昱自己在天盖寺失常的原因,可看到严昱,真切地近距离地面对着这张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可怖的梦境,在一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她改了主意,站起身来,走进自己的帐篷,再无声息。
  严昱默然不语,他心里一阵难过,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这难过从何而来。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肖奉国早就休息了。严昱看着程卿的帐篷,良久,叹了口气,又朝左边的另一队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到钟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谁值夜。
  肖奉国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已经睡着了吧,严昱叹了口气,心里有股没来由的烦躁。
  程卿…严昱的目光又回到程卿的帐篷,也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眼前的这个程卿,比之前用假名片骗了自己的那个假程卿更让他猜不着摸不透。
  “人真有前世今生么。”帐篷里,程卿的声音突然缓缓地响起,瞬时打断了严昱的沉思。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严昱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梦呓。
  “你和我说话?”严昱走近帐篷轻声问道,程卿并没有回答他,她大概真是做梦在说梦话吧。
  “前世今生。”严昱自言自语道,“也许吧。”
  “那一个前世坏事做尽的魔鬼今生会变成好人么。”严昱话音刚落,程卿的声音便从帐篷里响起了,语气是那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不,不是,是带着一种强烈的感情,一种比愤怒比怨恨更强烈的感情!他甚至感觉得到,程卿冰冷的目光透过厚实的帐篷帆布,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意思?”严昱憋了半天才憋了一句出来,他感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程卿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严昱虽极力压制,但是声音比之前有了明显的提高,甚至因为有些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程卿还是没有说话,周围很安静,静得连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到。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到她轻叹了一声,然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严昱很想冲进去问个明白,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是思虑再三,还是忍住了。明天,明天一早,一定要问清楚,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倒也不觉得困,就这么心烦意乱的迎来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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