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古镜鸿蒙 > 《古镜鸿蒙》第55章 血玉 中

  漫漫长夜,十分难熬,这个村子,处处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之前失踪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古怪的村民给害了,自己得万分当心才是。黄士季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思考着第二天的计划。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小眯了一会儿。
  黄士季自幼失去家人,流离失所,即便后来被他师父收养,也无法彻底补回他心中失去的安全感,是以,他自小养成了一种处处当心,时时警觉的习惯,比如,他从来不会深睡,但凡有些风水草动就会惊醒。
  这一次,他就是这样惊醒的,在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靠近,陡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自己面前,黄士季一个激灵,向里一个翻身,滚离人影,然后跳将起来拔出小刀。
  此时,外面已经天亮了,光线透过掩着的草门射了进来,虽然屋里还是很暗,不过黄士季隐约看清了面前的人是猜让。
  “呼。”黄士季松了一口气,“你吓了我一跳。”
  猜让不说话,还是那样站着。
  “你做什么呢?好点了么?”黄士季从土堆跳到地上,然后走到门前,一把拉开草门,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了屋子里,气氛顿时祥和了很多。
  他回头看向猜让,猜让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黄士季刚才睡觉的土堆前面,动也不动。
  黄士季回头看了一下屋外,此时应该还早,门外没人,村民们大概都还没起来。他转过身,把小刀藏在身后,这个猜让,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表现的很诡异,不知道有什么猫腻,还是小心为妙。
  黄士季一脚抵住草门,身子向外挪了挪,然后沉声叫道:“猜让!”
  这一次,猜让终于有反应了,他慢慢转过头,动作十分机械,黄士季皱了皱眉。
  阳光射在猜让的脸上,他不由眯了眯眼,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停顿了大概有10来秒,他才迈着僵硬的步子,朝门口走来。
  黄士季紧了紧手里的小刀,又朝外挪了一步,给猜让让出空隙。
  猜让走到黄士季身边,原本眯着的眼睛逐渐睁开了。黄士季清晰地看到他两只眼睛又红又肿,里面布满了血丝。
  猜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面,似乎根本没看到黄士季一般,他从黄士季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走到屋外阳光下。
  这家伙搞什么鬼?黄士季不解,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猜让走到屋外空地上,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又和昨晚的状态一样,不住的用头点地,口中喃喃自语。
  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中了邪么?黄士季掏出怀里的罗盘,盘中指针并没有什么异动,他绕到猜让的前方,皱眉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猜让。
  啊…猜让竟然在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士季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猜让嘴里叽咕着什么,貌似是当地的方言。
  正想细问,猜让却突然又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向黄士季。
  黄士季敏捷地往边上一闪,猜让扑了个空,摔在地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朝黄士季嘶吼道:“走!神怒!红玉变成厉鬼!来了!”
  这家伙是疯了么?黄士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猜让怎么突然就发起了疯。
  猜让这一叫,似乎把村子里的人都叫醒了,黄士季回头看了看,好几户人家开了门,却不见有人出来,全都躲在房里鬼祟地朝这里张望着。
  猜让越来越疯狂了,他边哭边叫,看起来跟个精神病没什么两样。
  这样下去可不行,黄士季上前一把拉起猜让,将其连拖带拽地拉回屋子里,然后狠狠扇了他两巴掌,把他推到草垛子上。
  “别跟我装疯卖傻!清醒点!”黄士季喝道。
  被打了两巴掌的猜让有点傻眼,不过也顿时安静多了。
  “到底怎么回事?!”黄士季继续喝问。
  “狗,狗,狗回来了,每晚都回来。”猜让瑟缩在草垛子里嗫嚅道。
  “什么狗?”黄士季觉得莫名其妙。
  “养玉的,那些,那些狗。”猜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养鱼的狗?”黄士季更摸不着头脑了,他听说过放牧的狗看家的狗,没听说过养鱼的狗…
  “血玉,养血玉…回来了…”猜让的声音越抖越厉害。
  “养血玉…”黄士季沉吟道,血玉是养出来的么?他有些疑惑,看来这个诡异的村子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猜让的声音越来越小,抱着头缩在角落,似乎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看来得用点高压的手段了,黄士季想,他走上前去,一把将猜让从草垛子上拉了起来,然后用力将其抵在墙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否则…”黄士季眼中闪过寒光,“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亮了一下小刀,然后将猜让重新摔回草垛子上。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猜让爬起来,又跪了下去,伸手去抓黄士季的腿,“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是山外人。”
  山外人,难道是之前来收玉的那些人?
  黄士季踢开猜让的手:“那些人怎么了?”
  “玉,要血玉。”猜让双手捂住脸,“挖,挖不到了,死人,嘴里的,没有了。”
  猜让说的乱七八糟,不过黄士季大概听明白了。
  古时候,术士们认为玉是通灵的器具,能够将灵魂保护封存起来。所以,有时为了让灵魂不灭,会在尸体口中放入玉石,为的就是将灵魂锁在玉中,保存在尸体内。
  这种做法最早是在术士圈子里流传,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民间。被认为是保存尸体的一种好方法,人们认为只要在尸体口中放入珍珠或玉石,就能让尸体常年不腐,且能让墓主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生前的待遇。殊不知,这在术士的眼里,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口中放玉的葬法在他们看来,就是让墓主的魂魄不能离体,被生生世世封存在腐烂的尸体里,无法转世重生。
  而血玉,本来是指产于雪域高原的一种红色玉石,也就是之前说的那种唐代礼单中的高原血玉。但是这种玉石很快就绝了迹。唐代之后的血玉,大多是人工制作的。
  而所谓的人工制作,其实就是先选定一块上好的玉石,然后在落葬的时候,将其作为衔玉的玉器,强行塞入行将入葬的人口中,若是适逢刚咽气的时候塞入,那块玉便会随着人的最后一口气息进入咽喉,在喉管里被封存,然后逐渐被死血浸透。那些血丝会直达玉心,最后形成华丽的血玉,封存的时间越长,血玉的质地便会越好。那种埋藏了上千年被挖出的血玉,简直是无价之宝!这种血玉,和高原血玉是完全不同的,这种玉里封印了墓主的魂魄,被认为是有灵性的玉,因其制作和形成的条件比天然的高原血玉还要困难,所以价值也高了许多。
  黄士季这次奉命来找的,就是这种人工血玉。
  “然后呢?”黄士季厉声问道,“那些人怎么了?”
  “狗…狗…养…养玉…”猜让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黄士季越听越是心惊。
  原来,血玉的超高价值让这个村子里的人起了贪念,他们从很多年以前,便开始用一种残忍的方法人为制造血玉。这方法,也就是猜让所说的,用狗养玉。
  他们将玉强行塞入狗嘴之中,然后把狗嘴封住,生生将狗给噎死,再将狗尸埋在地下,此处的高原气候非常适合养玉,几年后掘出稍加润色,便似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血玉一般。然后,村民再将这些用狗养的血玉塞在收集来的古尸里,伪装成古代血玉,高价卖出。
  想来也是,埋藏了千年的血玉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珍宝,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子,又哪里来那么多的资源呢?
  整个村子靠做血玉赚了几十年的钱。但是其实真正赚到大钱的也就是村里带头的那几个人,其他打下手的并没有分得太多。
  本来,他们完全可以在赚到了钱之后就下山去城里过好日子的,可是人心不足,他们越来越舍不得这赚钱的营生,总想着再多做一些时日再收手。
  渐渐地,全村的狗都被弄得死绝了,他们就从别处逮,甚至从山下运。山里有狼,有时候村民们抓了狼也用来养玉。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村口出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是村里领头做血玉的老族长,尸体看起来是被野兽咬死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只有身上带着的那块血玉能证明其身份,那是他们埋了三年刚做好的血玉,老族长挖了一个出来看成色,准备拿到山下去跟早已约好的主顾谈价钱。没想到还没有出山,人就死了。
  村里人认为族长是被山里的野兽咬死的,八成是野狼什么的。
  族长的几个儿子,也是村里带头做血玉的骨干,突然间死了爹,伤心归伤心,这钱还是要继续赚的,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几个人一起下山去找那个主顾,先把交易完成再说。于是,在匆匆把老族长埋了之后,几人便一同下山去了,可这一去,就再没了音信。
  又过了几天,村里突然来了外人,就是猜让说的,收玉的人。人来了之后表明了身份,原来就是向老族长买玉的主顾,早早付了定金,可约定的交易日过了好些天了,却还迟迟不见山里的人来,便上山来要玉了。
  外来人不相信村民们说的话,他不相信族长死了,族长的儿子们失踪了,他认为村民在撒谎。他不依不饶要求村民把血玉交出来。
  在族长的儿子们失踪了之后,唯一一个下过山见过世面的便是猜让的父亲了,于是顺理成章,他成了村民们暂时的领袖。
  猜让的父亲答应第二日带外来人上山去挖玉。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由于老族长死的太突然,族长的儿子们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村民们还没来得及把那些狗嘴里的玉弄出来塞进古尸嘴里,要是被外乡人看到血玉是用狗养的,他们的赚钱营生说不定就没了。
  于是,猜让的父亲打算先稳住收玉的人,然后带着村民连夜把狗嘴里的玉移出来。可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那收玉的人是个老江湖了,很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于是假装不动声色,却在夜里悄悄尾随着村民到了埋玉的地点。
  随后,用狗养玉的秘密被他发现,双方起了冲突,眼见事情败露的村民,恶向胆边生,竟活活将收玉的人打死了。
  这埋玉的地点在村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除了族长和他的儿子们,也就只有三个人知晓,猜让的父亲是其中之一。而打死人的也是他们三个。未免此事泄露,三人都发了毒誓,然后一并动手,将尸体处理掉。再装作无事回到村里,让人以为收玉的人是无故失踪了。
  没想到,此事并没有就此了结,收玉的人迟迟未归,雇主又派了新人来。第二次来的人可不是善茬,一来便祭出了手枪,猜让的父亲那时已经成了村里的新领头人,他让另外两个知晓埋藏地点的人带着收玉的人去埋玉的地方,实际是想故技重施,把人干掉。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三人一去不复返,一起失了踪…
  后来,猜让的父亲又多次去埋玉的地方找过,却根本找不到人。
  这事过后,村里人心惶惶,猜让的父亲便有意结束这个不正当的营生,村民们过去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大家完全可以去山下过点舒服日子了。却在此时,第三批收玉的人上山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队的人马,还全都带着武器。村民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瞬间便被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无奈之下,猜让的父亲只得亲自带他们去埋玉的地点,可是…又是一去不复返,那么多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既然如此…”黄士季打断猜让,“为什么你们还要待在这里?这不合理。”
  “走不了…”猜让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村子,困住了…”
  原来,在第三批收玉的人和猜让的父亲一起失踪之后,闹鬼的传言便迅速在村里蔓延开来,家家户户都在收拾行囊准备弃村下山。速度最快的是村口的那户人家,死得最快的也是他们。他们连夜下山,却在第二日清晨被发现死在村口,全家老小,死的干干净净,尸体和老族长如出一辙,都是被野兽啃噬地面目全非。
  接着,第二户下山的人家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自此,没有第三户再敢尝试。
  村民们绝望了,他们被困住了,困在这个充满了黑暗气息的村子里了。在猜让的父亲失踪了7天之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在日落之后,村里点了灯的人家被袭击了,有人说是狼,更多的人说是狗,是那些被他们虐杀的狗,阴魂不散,回到村子里来报复了。
  从那以后,每天日落之后,村里便会响起分不清是狼还是狗的哀嚎声,日日如此。
  村民们不敢点灯,也不敢出声。他们都如猜让一般,只能蜷缩在屋里瑟瑟发抖,期盼着清晨快些来临。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黄士季问到。
  “一年…快一年了…”猜让颤抖着回答。
  “埋玉的地方在哪?”黄士季继续问道。
  猜让没有说话,身子抖了一下。
  “我问你。”黄士季提高了声音,“埋玉的地方在哪。”
  “我…不…不知道…”猜让的声音都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黄士季挑了一下眉毛,他走到猜让身边身边,蹲了下去,手里的小刀一下子插在猜让腿边的地上,小刀很锋利,一下子没进土里。猜让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紧了一下腿。
  “呵呵。”黄士季笑了,“你最好不在在我面前说谎。”他把小刀拔出来,拍拍猜让的肩膀,“老实告诉我,埋玉的地方在哪?”
  “后…”猜让抬起手向后指了一下。
  黄士季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拉到屋外去,然后向前推了一下:“带我去。”
  “不,不…”猜让慌忙摇手。
  “不去的话,我立刻杀了你。”黄士季的眼里泛过一丝寒光。
  “不不。”猜让还是摇着手,“狗,不能去。”
  “放心,有我在,包你没事。”黄士季又推了他一把,“不去的话,我保证你死的比你刚才说的那个族长惨上百倍千倍。”
  猜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给黄士季叩头,“不不,不能去。”
  黄士季不理他,一把把他拖了起来,向村后拖去。
  一路上,黄士季发现好多户村民都在门后偷眼看着他们,但是没有人上前阻止。
  猜让就这么一路哀嚎着被黄士季拖着走。村民们也就这么一路冷眼围观着,他们已经麻木了…谁说不是呢?也许在多年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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