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
赵寒从怀里掏出了，之前的那封密信。
“甲子起事，如约，左右并进。
臣弟上。”
宗长岳说，这是独孤泰写给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的信，之前张大人已经给我们看过。
这怎么是，西突厥借兵的实据？
“实据，就在‘臣弟’这两个字。”
赵寒把独孤泰说的，他是吐谷浑“皇叔”、不是这个“臣弟”的事，说了出来。
那么，如果这封信不是独孤泰写的，那又是谁写的？
谁才是这位‘臣弟’？”
“大人，”赵寒道，“您还记得我说过，那个还活着的西秦叛将，阙万钧吗？”
阙万钧，伪秦左武卫府大将军，是当年十七个西秦叛将之一。
薛仁越说过，他的真名是阿史那•万钧，是某位从西域逃出来的突厥皇室人等。
他的姓，正和现任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同娥，一模一样。
宗长岳明白了：
“所以赵法师您是说，这‘臣弟’就是这个阿史那•万钧。
而这封信，是他写给西突厥可汗的。
没错，这确实在理。
那么，这信是在上邽城里发出的，那这个阿史那-万钧，目前肯定就在城中。
他是谁呢？”
“宗大人您想想，”赵寒道，“这信的内容，是要和西边一同起兵，东西并进，攻占陇右。
既然要起兵，那这个阿史那•万钧，肯定就是个带兵之人了。”
宗长岳目光忽然一凝：“难道，会是他？”
赵寒点点头，似乎他早就知道了，宗长岳说的“他”是谁：
”宗大人，我听说近几日，您连续派人到上邽府兵各营里去劳军。
今天，您还专门派了张大哥和高大哥前去，和他们接应。
我想，您的这些布置，不是随意做出的吧？”
宗长岳淡然道：
“不错。经过惊狼岭一役之后，虽然这秦州府兵已经反正，可这临阵倒戈之兵，宗某当然不能完全信任。”
“所以，”赵寒道，“”宗大人您是想徐而化之，将这上邽府兵最终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宗长岳点头。
赵寒道：“可那府兵的头领孟凉，可不是个一般人物，他的兵没有那么好控制。
更何况，他的‘身份’还那么特殊。
这个孟凉，咱们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对付。”
赵寒和宗长岳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然后，赵寒又把昨晚遇见“恶鬼”、独孤泰被杀，回来后又看了一回“书”，发现了那位车骑将军和众多的线索，都说了。
“宗大人，到了今日，我终于想明白了。”
赵寒道：
“上邽这一切的乱象，看似各自割裂，可它们的背后，其实都来自同一个源头。
一个，世间罕见的大劫难。”
宗长岳道：“是赵法师您说过的，‘天劫’么？”
“没错。”
赵寒说，化外修行界里，劫数分四大劫——身劫，人劫，地劫，天劫。
每一劫中，又分九小劫，共四九三十六劫。
这前三个大劫，都是修行者要突破境界时，必须要经历的劫数。
能渡劫者，则境界会有大提升。不能渡劫者，轻则损修折寿，重则修为尽废，爆体而亡。
能突破第一重‘身劫’的修行者，修为就相当了得。
而突破了“人劫”，则马上可以进入“化外高人”之列。
要是继续苦练、加上天地机缘，竟然能突破了“地劫”，那就是化外修行界里，数一数二的绝顶人物了。
“那，天劫呢？”宗长岳问。
赵寒道：“‘身人地’这三劫，修为到达一定境界后，劫数自然就会降临，这三劫是可求的。
而天劫，既不可遇、更不可求。”
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凝重了起来：
“天劫，唯有上苍垂青之人，方可经历。
其余的人，任他是帝王、巨商还是绝顶高人，都不可得。”
宗长岳道：“这么说来，这‘天劫’还是个好事了。”
赵寒摇摇头：
“书云：‘天劫，乃颠倒苍穹、极目九天之劫数，渡之则生，弗渡则灭。“
渡之则生，弗渡则灭。
这一句虽然简单，却是触目惊心。
“那这天劫，”宗长岳道，“和上邽城里的种种乱象，又有什么关连？”
赵寒道：“身人地三劫，即使再厉害，也是对个人的劫数而已。
而天劫，除了修行者自身外，其出世所在的周遭地界，都将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
依我看，这上邽城里的乱象，正是天劫出世之前的，‘危兆’。”
这‘天劫’，很可能就是，镇国玉印背后的那个大秘密。”
赵寒的脑海里，那一幕幕又再浮现。
十六年前的秦兴殿上，佛印下封印着的，那个浩瀚的存在。
薛仁越施法之后，身体里那种，有什么要破体而出的感觉。还有那些叛将，他们看着薛仁越的身体，那个无比恐惧的眼神。
宗长岳道：“既然这天劫有如此大的危害，那些人，又为何还要拼死争夺？”
“因为，”赵寒道，“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上苍垂青之人。”
他说，想通了这一点，那后面的事也就一通百通了。
薛氏世代相传的镇国玉印，其背后藏着的大秘密，就是这个“天劫”。
那些叛将想得到它，所以就逼宫夺宝，还为了它，不惜假死潜藏了十六年。
虽然孔原和独孤泰他们，还有各自的私心，可在对这个宝物的觊觎上，都是相同的。
而那个“恶鬼”，当然也是为了它，才杀了那些人，闹了这么大的案子。
这数月以来，城里的所有乱象，也都是源于它——天劫。
宗长岳就问，那这“天劫”，究竟是什么？
赵寒说，就是那八个字——渡之则生，弗渡则灭。
“所谓‘生’，不是生还，而是长生不朽。
相传，只要是上苍垂青之人，能经历并成功渡过‘天劫’的，便可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共生。
而所谓‘灭’……”
赵寒望向了窗外，那片黄天和热地：
”其他的劫数，灭的只是历劫者一人而已。
天劫，其出世所在之地，山水人兽、周遭万物，尽灭。”
而这天劫出世，古来并无定数。据古籍里说，过往千年之中，似曾有过三回。
第一回，天降狂雨，水漫数百里，城池垂沦者近百。
第二回，地龙翻身，山火遍野，死者数以万计。
最后一回，书中并无详细记载，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惨绝人伦”。
三次天劫出世，没有一次成功。
宗长岳感慨一声：
“今日之上邽，正是民乏敌强、内外交困之时。
为何如此大的劫数，偏偏会在此时此地，在这城中现世？”
他又说，像此等险恶之事，宗某本应相助。可这涉及化外修行，宗某心有余而力不足。
凌姑娘和袁公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赵寒说，天劫虽然凶险无比，可对修行者而言，却是千年难遇的大景象。
如果知道了，很多人都会冒着可能身死魂灭的大风险，赶过来一睹为快的。
凌姑娘和袁公子身为修行中人，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罢了。
“好了，”赵寒说，“说回鬼案的事吧。
虽然眼下，我们还没能确定‘恶鬼’是谁，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宗长岳道。
“因为，”赵寒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将恶鬼和剩下的三个叛将，包括那位阿史那万钧在内，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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