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世子很皮 > 《世子很皮》第五百零六章 建文皇帝的文青病

  “谢陛下。”王中缓缓地站了起来,麻木的双腿让他一个趔趄,不过他还是凭着毅力站稳了,他躬身回道:“回禀陛下,会同馆那边说那个占领舟山的山南国如期派来了使团,世子唐纳德担任主使,使团从长江过来,已经要入京了,说是带来了很山南国的宝石、金银、胡椒、苏木、香料进贡新皇,这是要朝拜陛下呢,会同馆那边请示陛下,该用什么规格接待,用什么规格赐下他们回去的赏赐,以及来年的朝贡份额。”
  “快将国书拿来给朕看看。”听到是来向他这个新皇帝进贡、朝拜的,朱允炆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舟山群岛的问题,朱允炆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那个地方乃是“不毛之地”,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价值,而且朝廷在多年前就实际放弃了,拿那么个鸡肋一样的小地方给山南国暂住一下也没什么不行,只要他们恭顺就好。
  即便有人出来反对,到时也可以随时收回,朕可是宗主国皇帝,一道旨意过去,小小山南国还敢拒绝归还吗?
  至于来年的朝贡份额,不就是一些钱财吗?只要山南国不过分,朕都可以赏赐下去。
  王中像变戏法似的,再次从蓑衣里拿出一份红色硬木外裹着黄色绢布的国书,双手将其高高捧起,小心地放到朱允炆的御案上:“请陛下御览。”
  朱允炆呵呵一笑道:“王伴伴辛苦了,将蓑衣解下来吧,朕看着都怪累的。”
  他都觉得王中这一招很厉害,也不知道这王中是怎么弄的,蓑衣里能放这么多的奏本,而不见一点纸张的湿润。
  王中依言退下脱衣,自有小宦官前来将蓑衣拿走。
  王中一刻不敢怠慢,立马给朱允炆拿过来一盏宫灯,好令他看得更清晰一些。
  朱允炆微笑着将国书拿起翻开,仔细观看,这一看,便不动了,那样子仿佛被人点中了穴位,一下子定格住了一般,唯有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国书上逡巡。
  国书的格式一般要写两种文字,一种本国语言,一种汉字。可是朱久炎这个假使节哪里懂什么山南国文字?
  他的这份国书,只好以汉字为主,半吊子的英格利希为辅,朱久炎可不觉得此刻的大明会同馆里有懂英文的人。
  虽然也有官员质疑,这文字与洪武年间的国书文字有很大区别,但朱久炎已经向会同馆的官员说明了,这是英格利希是山南国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上古文字。
  这个时期的欧洲才刚要渡过黑暗的中世纪,刚确定议会君主制,离文艺复兴和麦哲伦环球航行,还有个小一百年呢。
  往后欧洲流行的也是法语,大明朝廷要想跟讲英文的人接触,按照正常的轨迹来说,起码也要等到几十年以后。
  所以此刻的英文,在会同馆官员与朱允炆的眼中,就成了山南国的上古文字……
  至于假冒的问题,有先帝赐予的金印与节仗在,谁还能作假?何况这山南国世子还带来二十艘海船与上万的山南国士兵,这是能作假的吗?
  会同馆的官员们没有任何怀疑,他们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安置山南国舰队与士兵的事,舰队入京是肯定不允许的,只能停靠在南京城外,周围要有朝廷水师负责监视,虽然山南国一向恭顺,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会同馆所能处理的了。会同馆已经呈文请示到礼部尚书陈迪案头。陈尚书现在应该在与魏国公、曹国公以及荣国公这些个勋贵在讨论如何妥善安置山南国海船与士兵的事情呢。
  王中在侧,自然将这些事情都讲给了朱允炆听。
  可是王中说完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只见朱允炆脸色红润,一脸的陶醉之色,看那专注的神情,好像根本没听自个儿在说什么啊?
  王中骇了一跳,以为这国书出了什么问题。要知道朱允炆平时最注重仪表,时刻要求自己仪举要端庄要从容,若不是遇到了让他情绪大起大伏的事儿,是绝不可能如此失态的。
  王中非常小心地朝朱允炆靠近,顾不得暴露自己偷学文字的事,引颈去看朱允炆手中的国书。
  率先映入王中眼里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字体,这种字体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一眼看去,每一个字无不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少有偃笔、拙滞之笔。
  王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朱允炆的文人病又犯了,根本没有看那国书上写的什么内容,而是沉浸在这山南国世子唐纳德的手书当中。
  “好字!好字,行楷之妙,冠绝当世……”朱允炆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摇头晃脑,一边点头,一边夸赞道:“这山南国的世子唐纳德,倒是练得一笔绝好的书法,汉字在他手中写出了一股别样的味道,追求生拙之趣,毫无造作之态,有古韵,有锋锐,又有一种‘颜骨赵姿’之美,自成一格,还有有一种飘逸空灵,风华自足之感,端是不凡!细瞧之下更是了不得,舒服,真舒服,让朕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那笔画翱翔于天穹,清新脱俗,痛快淋漓!尽得其妙,尽得其妙,厉害,王伴伴你来看。”
  王中一脸讪笑地道:“陛下,奴婢不识字……”
  王中这太监,这几年虽然偷偷地学习了认字,但是文化水平还是很低的,有些个字他都认不全,自然不懂欣赏什么书法。
  还有,他也不敢让朱允炆知道他识字,所以哪里敢搭腔,不见那德子是如何死的吗?王中打小伺候朱允炆长大,自然更懂得朱允炆的性子。
  皇上对宦官是什么态度他太清楚了,宦官在皇上的心中可算不得是个人。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识字,还不活活剐了自个?哪怕自己伺候了他多年,也不管用!
  “呵呵,也对,看朕糊涂的。不懂没关系,朕给你说说,这字写得太好了,你看,这样的字体真是见所未见,莫非是那山南国世子自创的吗?字体欹侧倒也罢了,让最让朕欣赏的是整个行书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用墨也非常讲究,线条粗细对比强烈,许多笔画的提按转折不甚经意,结体不屑精思巧构,任其自然,一派‘天真自然’之趣!”
  朱允炆对着国书开头几行套话,赞不绝口,“单单这布局来说,就有一派书法大宗师的气象,实在让朕见猎心喜,这唐纳德若是我大明的子民,朕非召他来身边不可,可惜啊,可惜……”
  王中听了朱允炆的话,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哪怕他的文化水平不高,也知道自创一种新字体有多么困难。家世、天赋、悟性、刻苦缺一不可,那些个行书大家、书法大宗师,哪个不是在综合了前人的基础上,再慢慢根据自己多年的刻苦努力修缮,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
  而这些,都不是一年两年所能办到的,非浸淫数十年不可,世上绝大部分人穷及一生都不能得门而入,那山南国世子好像才十七八上下,还是个番邦小国的蛮夷,居然能写出让皇上如此动容的好字!?
  这当真是蛮夷小国世子写出来的行书吗?王中的心中发出了疑问,随即又晒然一笑,这可是正式的国书,既然会同馆报上来说是那唐纳德所写,难道那山南小国还敢找人代笔不成吗?这岂不是欺君?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山南小国岂敢冒这样灭国的风险欺骗皇帝玩?
  王中哪里知道,世上还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骗皇帝,而且这个骗皇帝的人,还即将冒充使团来到皇宫,接受皇帝的国事外交接待。
  当然,在这国书上的字体朱久炎倒是没有欺骗他们,真是他亲手写就,他模仿的是后来的书法大家董其昌,董其昌现在还没有出生,自然就无人识得他的字体。另外董其昌的书法集各家所长,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既有飘逸之美,又细腻圆润。
  朱久炎从小就有刻意模仿的意识,他的书法从小经过名师曾言的指点,又有自己常年的勤学苦练,自然不凡。但是,将朱允炆的文人病都吸引出来了,却是连他都没有想到的。
  “这个山南国世子唐纳德很不错!单单这手书法,就足以名动天下。”这是一句由衷的赞叹,随即,朱允炆却又情不自禁地再叹了口气,相较他自己的行书,这封国书的行书明显要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朱允炆喜摹柳书,而且难得可贵自成风格,可惜,柳楷法度森严,差一毫则失千里,极不好学,非有志者不能成也。
  朱允炆的行书虽然也到了一定的境界,但是由于性格的原因,他在行书上一直未臻顶尖。
  反观朱久炎这模仿的董其昌书法,则是汇聚了历代名家的特点,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朱允炆一边看着国书上的文字,心里却是在想,这个山南国国世子,说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可就是这样的年纪,偏偏在行书之上,就有了书法大宗师的气象,莫非他蹒跚学步时就开始学习行书了吗?
  否则,又如何会在这样的年纪,就达到这样的境界?
  越是想,越是觉得不如,越是让他百思不解,朱允炆在心里苦笑一声,只怕这只能用天纵之才这四个字来解释了。
  感叹之后,朱允炆才恋恋不舍地从欣赏行书的意境当中抽离出来,定睛去看国书所书写的内容。
  开头的套话之后便是真正的内容,朱允炆乍眼一看,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只见他双眸中闪过重重杀机,咬牙切齿地一甩衣袖,将国书扔下桌案,吼道:“放肆!竟敢要挟于朕!?这山南弹丸小国,狡诈非常,出言不逊,真是该死!”
  朱允炆此刻的脸色哪里还有丝毫笑意,简直是难看极了,每过一息,那怒气便增加一分。
  “奴婢办事不力,让陛下受辱,死罪!死罪!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保重龙体……”
  哪怕朱允炆的气场与先帝相差甚远,但他也是皇帝,天子之怒,自带一种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让王中脸色大变,吓得他瞬间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请罪。
  王中虽然不知那山南国的国书里说了什么,但将皇上气成这样,肯定是触及了皇上的逆鳞。
  朱允炆冷哼一声道:“起来吧,和你没关系,哼哼,这山南国倒是打的好算盘,嘴里说要来向朕进贡,要永修同好,可是话里话外,却处处在向朝廷索要朝贡份额,还为那大明商会说话!为那些个藩王说话!朕定下的削藩之策也是这他番邦下国可以评论的吗?是如此对君父说话的吗!?浪费了这一手好字,番邦蛮夷即便学得了我汉家文化,却也只学到其形,学不到内在的神韵!”
  王中哪里敢站起来,他听完,顿时明白了,心里暗暗咋舌,这山南国疯了吗?敢跟那大明商会搅和到一起,还敢在皇上削藩的紧要关头,为藩王们说话,就凭山南这样的弹丸小国?
  朱允炆怒而起身,气冲冲地在御案后来回走动,双眸中杀机毕现,狠声道:“王伴伴,朕若是现在立刻驱逐山南国使团出境,将他们划出‘不征之国’的序列,是否合乎朝廷法度?”
  他虽然大怒,但还是有些优柔寡断,这优柔寡断的性格便是他学不好柳书的原因。
  朱允炆若是没有跟朝臣们商量,他的心里便没有底,做事情顾忌颇多,毕竟是这事代表的是国家外交礼仪。
  王中哪里敢参和进这样的大事,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陛下,奴婢只是个太监,不敢妄议朝政,奴婢觉得,这山南国的事情您还是宣魏国公来商议比较妥当,他老人家毕竟经历的事多,此刻也正在接待使团。”
  朱允炆沉思片刻,也觉得如此大事与一个太监商量不太妥当,确实应该找徐辉祖来商议,也就顺着王中的话道:“速宣魏国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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