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世子很皮 > 《世子很皮》第七百七十六章 檄文如箭,上兵伐谋

  在欢迎朱权的宴会过后,朱久炎单独与朱权来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谈的自然是他先前考虑的新藩王之策。
  这个话题其实也早在朱权的考虑之中,听完之后的朱权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只说了一句:“只要是为大明与大明百姓好的,我便支持。”
  这个谈话的结局也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朱权一直没有争夺帝位的心思,他的所作所为也一直是从国家为重的角度出发。
  对此朱久炎没在多说什么,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他叫人搬来酒水,彻底放开了手脚,与朱权大喝了一场,直到将朱权喝趴下。
  他才带着满身酒气,对着趴在桌上的朱权,醉意朦胧地说了句:“十七叔,谢谢。”
  ……
  距离北平二十里的郑家坝村外,薛禄与马和率领得胜归来的队伍,行走在残破不堪的北伐军营地中。眼见那一具具覆盖在积雪下的难辨敌我的尸身,他们俘获孙成军团,得胜而归的心情也不禁变得沉重起来。
  尤其是马和,他乃云滇昆阳人,是元朝云南行省平章赛典赤的后代,昔年颖国公傅有德率军平定云南,扫灭元朝梁王之时被俘获送至京师宗人府阉割,做了宦官。身负残疾后内,虽然自强不息,但心中难免常有自怜身世之感,今日眼见北平城外处遍尸骸,心里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经历的战乱年代。
  那个时候也是如此,人命如草芥,数之不尽的人都在战场中丧生,只有运气好的人,才能存活下来,看来自己与薛禄都是幸运儿,再次侥幸活了下来。
  燕王府承运殿中,丘福、张武、顾成等人正在向燕王回禀各部陆续缴获回来的粮草辎重,以及俘获北伐军将校的数量。
  燕王眼见薛禄、马和在外面求见,当即挥手喝止了手下一众大将的禀告,高声说道:“此次俺们得以大破李景隆,薛禄、马和冒死攻袭白沟河,打败孙成的骑兵,居功至伟!二人当为首功!说吧,薛禄、马和你们二人想要何赏赐?俺无有不允!”
  他之所以让薛禄领军出战、马和前去监军,乃是出于手中缺乏心腹的大将的无奈之举,不想这般无心插柳之举竟使得打败孙成军团,当真是意外之喜。
  薛禄想起刚才一路上所见尸骸遍野的惨状,实在无心领受黄金白银和什么官职之赏,略微躬身说道:“末将侥幸功成,比之诸位在正面苦战的将士实在不足为道,不敢领受重赏。”
  马和也道:“奴婢乃是王府宦官,能帮到王府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不需身外的赏赐。”
  端坐一侧的朱高炽耳闻马和口说侥幸,回想噩梦般的北平守城苦战的情景,心中不禁苦笑道:我军当真赢得侥幸之极,若不是昨夜坐镇帅帐的不是李景隆,换成平安、盛庸、王钦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哪怕有十七叔相助,我燕王府也难逃败亡之局。
  燕王眼见薛禄、马和推辞自己的赏赐,心中不禁不悦,却不好发作,面色微沉下说道:“赏罚不明,俺何以服众?薛禄,俺命你接替朱能之职,再赐予宫女三名,让她们为你薛家延续香火。”
  “谢王爷赏赐。”薛禄见燕王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儿,只得领命。
  封赏完薛禄之后,燕王转头看向马和,暗自忖道:不想马和居然有此胆识,不仅敢跟薛禄直捣虎穴,还敢跟着一路追杀孙成,既然他一个宦官拿官职财帛没什么用,那就给他荣誉……思考好之后,燕王缓缓说道:“马和,你们既然率军在郑家坝村彻底击败孙成,为铭记你今日之功,俺赐你改姓郑,让郑家坝村世代染上你的荣光。”
  马和当即躬身说:“奴婢愿王爷早日靖难功成,使得我大明天下万民早日安居乐业,免遭战火荼毒,人人以和为贵。自今日起奴婢就名郑和了。”
  等燕王将事情走处理完后,身穿黑色僧袍的道衍,口宣佛号,微笑说道:“郑公公有件事情说错了。靖难已经没有!北伐军没了,接下来我军要面对的就是北上的朱久炎了。王爷,我军该当立刻更改靖难军旗,发布讨逆檄文,向世人说明朱久炎父子的篡位之实。同时告知天下,王爷先前是受到朝中黄子澄一干奸佞所迫,还有朱久炎父子的欺骗与蒙蔽,并非有意作乱谋逆,不得已下自保起兵而已。不想朱久炎父子,早有篡位之心,利用宗藩矛盾,下了一步大棋,闹到如今的地步,导致皇帝自丨焚,逆臣篡位,夺取神器!
  我们燕王府绝不会承认朱柏的伪朝,也绝不会认伪皇与伪太子!为拨乱反正,为皇帝复仇,为建文朝廷正名,我军一定要打到南京清除叛逆,扶皇帝之弟吴王朱允熥登基,正本清源!”
  朱高煦闻言不禁失笑道:“我等才骂完建文皇帝,跟湘王府携手跟建文朝打了个得你死我活。如今已然是要自扇耳光,要改口为建文皇帝复仇,反砍盟友?不嫌脸疼吗?”
  “高煦说的虽然有些粗俗,但还是有些道理。”
  朱高炽也不禁颔首,在他看来,仗都打到这个惊天动地、血流成河的局面,建文皇帝的江山都被打没了。燕王府起码有的一半功劳在里面,那些忠于建文皇帝的旧臣恨不能将燕王府的人乱刀分尸,这般改口换队,岂不是自讨无趣么?夺取皇位就是夺取皇位,从长幼有序的继承礼法来打就行,硬扯上为建文复仇,装回忠臣,未免有当天下人是傻子的嫌疑。光明正大的没什么不好,南边摆明了说自家抢来的皇位又怎么了?还不是一样坐稳了半边天下,也没见什么人出来反,燕王府实在不需要这么没脸没皮的。
  好容易被解除禁足的朱高燧,半天没有表现的机会,此刻见身为竞争对手的两个哥哥居然反对道衍和尚的建议,心中大喜,当即正色说道:“两位兄长此言差矣。我燕王府实在是在自保之下,受了朱久炎父子的蒙蔽而已。而且,看朱久炎的动作就知道了,他们父子夺取了皇位,反过来就挥军北上,这是什么意思?率军想打谁?还不是我们燕藩!他们已经先行动手,如何是我们反打盟友?这其中的事情一定是要说清楚的,皇爷爷将皇位传的是大伯(朱标)一脉,此刻最应该做皇帝的就是吴王,我们扶吴王登基正是正本清源之举!建业伪朝乃是弑君的逆臣所建,没人会承认,百姓们一定会站到我们这边的!”
  朱高燧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扶朱允熥登基的借口,骗官员士绅骗不了,骗骗百姓还不行吗?他们燕王府也只需要骗了百姓就行,谎话说了一万边也就成了真话,只要打败了南军、灭了建业朝,以后的皇位怎么转移,权力怎么更迭,那就跟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了。
  “姚师和燧儿说得都不错。”道衍和朱高燧的话无疑迎合了燕王的想法,燕王当即不再商议,下令全军改换讨逆大旗,同时宣传“正本清源”的口号。
  下完令之后燕王用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朱高炽道:“高炽,这此的正本清源讨逆檄文便由你来写,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高炽哪里还不明白他父王为了皇位的决心。回想北平保卫战的前前后后,朱高炽的内心之中不禁泛起丝丝寒意,在燕王的注视之下更是不敢怠慢,只得拱手领命。
  很快这封燕王口述,朱高炽润色的《讨逆檄文》就制成上百份快马送往各地,头一句即是出自燕王的“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匡扶社稷,正本清源”。此乃政治上的针锋相对,为了争取民意和进攻建业朝的法理依据,占据礼法道德上的制高点。
  这第一句就想把天下诸王、臣民百姓和燕王府营造为同一阵营,隐隐指出大家与建业朝廷之间有着杀父之仇,明确无误的直言要为报君父报仇,晓谕普天下藩屏诸王,大小衙门官吏军民人等。
  并且号召天下都司,各处卫所指挥官吏,“当思俺父皇恩养厚德,同心戮力,整尔士卒,砺尔戈矛,星驰前来,共行捕获叛贼父子,献俘于祖宗神明,令受非常之刑宪。上以正其君,下以安其民,使大明基业以永万世。”
  洋洋洒洒,声气夺人,毫无顾忌,也毫不要脸面的指斥朱柏父子的“罪过”,使出了浑身解数,陆续赶制,以期让各地站到燕藩这边。
  ……
  第二日清晨时分,燕王将麾下燕军步卒三十万尽皆交予朱高炽、朱高煦、丘福、顾成、陈珪、孟善、郑享、张辅等众将统帅,一路纳沿途降卒,南下抵御朱久炎的北上。
  燕王自己则和张武、薛禄等人率麾下所有骑兵朝前直奔永平方向,追杀逃窜的李景隆,为北平军民百姓报仇雪恨。
  燕王的算盘早就打好,南边是北上的朱久炎;北边有杨文把手松亭关,李景隆在燕地没地方可去,只能跑向西边的永平,投靠平安。
  而占据永平平安军团则是燕军必须先拔除的,骑军速攻永平,然后回援朱高炽,与三十万步卒合力歼灭北上的朱久炎,这就是燕王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计划跟先前消灭李景隆的计划大致相同,不同的却是实力已经反转,燕军现在有三十四万大军,而北上的朱久炎与朱权的联军只有十八万,燕军占有绝大优势!
  而且朱高炽的智谋与朱高煦的勇力更是给予他十足的信心,朱久炎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过他这两个最出色的儿子!
  ……
  朱久炎的大军在占领了德州后,并没有停留,大军继续北进,目标直指沧州,与宁军会师。朱权虽然说出了八万宁军都归他指挥的话,但南军与宁军完全是两个作战风格,哪怕时间足够,也不能强行整合。
  宁军以车、骑为主,行动如火,来去如风;而南军着以水军见长,一惯是陆、水两军互配合着推进,骑兵虽然还行,但跟宁军的骑兵相比却是明显的弱项。
  所以与燕军的大战朱久炎只制定进攻战略,具体战术的执行则交给朱权和李天佑二人指挥,互不干扰,又在目标的进攻上相互协同,才为最佳。
  这天傍晚,经过一天的急行军,朱久炎的十万水陆大军已经和沧州城中的八万宁军顺利会师,联军一刻不停,朝保定而去。随着天色昏黑,大运河上的风力加大,水急浪高,朱久炎便下令陈瑄的水军停止向前探索,三军在保定城外驻扎。
  朱久炎和朱权的联军驻扎的位置是在离保定约五里的旷野中,在五里之外,可隐隐看见鄚州黑黝黝的城墙,此时会保定也被燕军的前锋部队占领,在城墙上已经建起了高高的烽火台,假如有敌军来袭,烽火台会立刻通知南下的燕军大队。
  联军大营中很安静,士兵们经过一天急行军,都按照命令早早地休息了,朱久炎的大帐中却灯火通明,几十名高级文武将官正聚集一堂,商议对燕军的战役。
  此时,朱久炎已经看到了燕王发出来“讨逆檄文”,对于这事已经不用他去想办法解决了,有杨士奇、夏原吉、金幼孜、解缙他们几个写的反击的文章已经发出去了无数份,各种各样,无数版本,换着花样在《大明国刊》上揭露燕王的自我打脸,以及其险恶用心与野心图谋。
  当然孔家背书也是不能少的,有孔家的影响力在,无数的大儒跟过来摇旗呐喊,以笔为刀,以唇为箭,在舆论、道德、制高点上对着燕王轮番轰炸。
  这种完全善恶分明的讨伐文章,其实是战争整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更是文人在温良恭俭让的写作生涯中少有的淋漓发挥。
  文章好坏与影响力尚且不说,单说这数量与《大明国刊》的恐怖印刷能力,瞬间就把燕王府耗费不少时间赶制出来数百份所谓的“讨逆檄文”淹进了文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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