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诸将说封侯 > 《诸将说封侯》第八章 八拜之交

  是夜,十一月十五,冰雪早已消融,然凛冽的北风依然如刀,虽已近年关,大街上或多或少多了些许年味儿了,但此时的圆月也只有空自作美,无人欣赏罢了。此时的东宫,一片宁静,众人或早已进入了梦乡。只见得一处房间,灯火通明,却是皇太孙朱允炆正挑灯围炉夜读。
  “烽烟安可续,乾坤廓宇宁。无为方尽处,四海静刀兵。”朱允炆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念着这首诗,登时一惊,随即笑容又回,朗声道:“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席兄即来,允炆多有怠慢。”门开处,正是席祯缓缓而来。
  “席兄光临,且只顾进来就是了,我这里对你,并无节制。”朱允炆拱手迎上,似是激动。
  “草民深夜打扰殿下,内心实为惶恐,殿下能恕罪否?”席祯拱手而立,正色道。
  “席兄这是哪里话,莫说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就算萍水相逢,允炆也羡慕兄长能自由自在行走江湖,快意人生。”说罢竟向前拉住席祯的手,至茶前坐下。
  “适才殿下看什么书?”
  “司马文正公《资治通鉴》。”
  “殿下既是皇太孙,恕我不敬,皇上百年之后,你便是一国之主,殿下此时不读权谋之术却读史,是否不妥?”席祯正色道。
  “世人皆以为皇家人便应通晓权谋”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道:“殊不知,唐太宗曾教以史为鉴之由。”
  “那殿下居庙堂,百姓当何以置之?”席祯随即问道。
  “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此当有理可循。”朱允炆丝毫不假思索答道。
  “今日你大可围炉读史,随手可唤来香茗左右,锦衣玉食,可殿下又能知否,天下此时有多少百姓正遭受霜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苦?”席祯又问。
  “若天下安定,朝廷休养生息,大行惠民利民之政,百姓之丰足,亦非难事。”
  这一问一答间,朱允炆愈发的坚定。
  “但有一问,还望殿下不吝赐教”席祯拱手问道:“殿下欲如何兴仁政而利百姓?殊不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者,广开言路,多以正己,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二者,减免赋税,中国苦战争久矣,皇爷爷来自民间,知民间之疾苦,虽励精图治,战祸余威尚存;三者,兴修水利,以利百姓耕养;四者,兴教办学,教化百姓,使百姓知礼仪,明天理;五者,整肃吏治,使得为官者不敢害民;六者,广纳良才,使得朝廷顺遂,天下有所依;七者,敬老,则老有所老,幼有所幼。如此,何愁天下不太平,民生不丰足?”朱允炆一一道来,却是慷慨激昂,眉宇间更是坚定之色。
  “殿下若能如此,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请殿下恕我适才冒渎之罪”席祯闻此七策,内心大为欢喜。
  “允炆有一言,不知席兄尊意如何”朱允炆喜笑颜开,道:“此时无殿下,亦无恩公,我知席兄饱读诗书,与我有同志向,允炆愿与席兄结为八拜之交,不知可否?”
  “我乃一江湖浪子,乡间草民,怎敢高攀如此,殿下此意,欲折煞我乎?”
  “适才允炆道,无殿下,亦无恩公,席兄若不答应,那允炆岂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况且,今日你我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允炆虽亦向往江湖,怎奈羁绊在身,请兄长莫要推辞。”朱允炆神情甚是恳切。
  席祯不禁动容,顿时豪气干云,大笑道:“既如此,你我八拜之交又有何妨,我是江湖浪子,不拘于形,你我相交,由心而生,既然一见如故,我痴长你几岁,忝为兄,何如?”
  “兄长,弟今夜与你大醉一场,如何?”
  遂唤宫人取来美酒佳肴,二人自是痛饮,同歌,自抒胸臆。
  二人共饮之时,且说那来客庄,袁不为心事重重,唤来道衍,邱烈,三人分宾主坐下。“适才主上又遣人送来书信,责我等办事不利,今欲与两位兄长商议,该如何处之?”袁不为望向道衍。
  “我等业已打草惊蛇,这几日我四下打探,那朱允炆深居简出,东宫又增加护卫,其中不乏锦衣卫的高手。”邱烈恨声道:“可恨那小子,自关月庄到来客庄,一而再坏我等大事。”
  “二位休要慌张,我等只需静候,待其漏出破绽,一击可成。我已思得一计,心中自有㓦划,届时引蛇出洞即可”道衍似乎胸有成竹,不住地安慰两人。
  而此时,朱允炆于席祯共饮正酣,忽然席祯驻杯问道:“那日林中之人,你可知其人为何人?受何人指派?”
  朱允炆心中一凛,随即恢复时常颜色“实不相瞒兄长,弟确实不知此人为何人所派,我也问过恩师,恩师见多识广,居然也不认得,兄长久历江湖,可知此人来历否?”
  席祯此时竟然哑口无言,他察觉到了朱允炆的变化,但是又无从回答,他亦知其中定有内情,只是朱允炆不说,自己有不便继续强问,随即支口道:“他日再去拜会黄大人,想必黄大人有所方向,更兼之,我亦欲去看黄公子的伤情。”
  “如此甚好,弟与兄长同去”
  “不可”席祯正色道:“既然道衍他们明知你身份却依然对你不利,那么他们定会有恃无恐,而今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待在府中为好,此处有高手护卫,想必他们也不敢造次。”
  “兄长所言甚是,所虑极是,弟考虑欠周祥,实为汗颜,那兄长前去,我等兄长消息。”
  “你我二人今日结拜之事,止于你我之间,他日外人面前,我还是称呼你为殿下罢。”席祯恐外人知晓,伤及朱允炆威仪,故有此一说。那朱允炆诗何等聪慧之人,更是一点即通,未答话,只长鞠一躬。
  二人竟也无话,稍不久便撤去宴席,席祯自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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