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凌然，气温骤降，原本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突如其来一阵刺骨的凌冽。寒风吹过，剑舞台上，甚至出现了一颗颗细小的冰晶。
莫藏锋是一气境，他养的第一气，是肾水之气。水汽严寒，连带着，剑法上也附带了刺骨的寒意。
剑光森然，或刺或挑，对着杨凡周身关节要害攻去。不得不说，万物的存在都有他的道理，虽然莫藏锋的剑法依旧有着一丝花里胡哨，但是其中蕴含的杀伤力，确实不容小觑。
杨凡抬起木剑，一一格挡。年轻人教他的剑法以守为主，守到极致，便是酝酿必杀一击。现在，还没到机会。
“果然，只会说大话的可怜家伙，在莫师兄的剑法下，只有勉强招架的份。”
执剑峰弟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好像，在教训杨凡的，是他们自己一般。不过也有眼力高的，眉头有些紧凑。杨凡虽然看似狼狈，全程都在防守，但是这么久了，莫藏锋竟然连一剑都没刺中。
无法刺中的剑法，哪怕再怎么凌厉凶猛，那也是徒劳无用。
杨凡一直在守，剑法由原本的生疏，竟变得有些精妙了起来。好多次，莫藏锋往往一剑还没来得及刺出，便提前被杨凡截下。似乎，杨凡拥有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
果然，剑法还是在战斗中提升最快。平时杨凡虽然练的也算勤奋，但无非是闭门造车。
一套剑招使完，杨凡未伤分毫，反倒是莫藏锋气息有些不稳。刚刚他可是全力施展，消耗极大。可眼前这个小子，仿佛一个乌龟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说是乌龟也不太恰当，其实倒更像是刺猬。严密的防守中，似乎暗藏杀机。有好几次，莫藏锋都发现了明显的破绽，但是，他不敢刺。因为他要是刺下去，先受伤的恐怕会是自己。或者，这些破绽是杨凡故意卖给他的也说不定。
剑招一变，原本飘逸的剑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莫藏锋是个天才，他会的剑法，可不止一种。
然而无论他怎么变，杨凡似乎铁了心当一只乌龟。手中的木剑，更是防御的滴水不漏。
内心焦躁，连带着，剑法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凌乱。所以，杨凡的机会来了。
又一次变招，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的那一瞬间，杨帆动了。一道凌厉到极致的寒芒在莫藏锋的剑招上撕开了一条缺口，瞬间便越过了空间的距离，直直点向莫藏锋的喉咙。
危险！
即便只是一次比试，莫藏锋依然感觉一股森冷的杀意笼罩全身。杨凡等了许久，为的就是这一剑，这是必杀的一剑。
这时，莫藏锋才反应过来，杨凡并不是什么乌龟，而是潜伏在阴影处的毒蛇。不过莫藏锋明白的有些晚了，这一剑，他躲不过去。
直到杨凡的剑点到莫藏锋的喉咙，莫藏锋才做出防御的姿势。然而这一剑，如同惊雷，实在是太快了。这是杨凡第一次进攻，也是整套剑法唯一用来杀人的招式。
我，败了？
经历了最初的迷茫，困惑，以及不可置信后，莫藏锋脸上似乎有一丝狰狞。
我怎么会败，我的剑怎么可能败。即便是大师兄，能够赢我也只是因为练剑时间比我久。这个小子，凭什么能赢我？
似乎是陷入了魔怔，或者是心有不甘，亦或是单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天空中突然有雪花飘下，这其实不是雪花，是由水汽剑气凝结。
杨凡早已转身离去，本就只是一场比试，又不是生死之战，赢了，也就够了，没必要伤人。
咦，怎么下雪了？
雪花晶莹，看起来轻飘飘的。杨凡喜欢雪，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乐趣便是品尝雪花的味道。虽然，其实雪花也并没有什么味道。
任由雪花落在肩头，一抹刺目的殷红突然扩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杀意凝结的刺骨严寒。
这不是雪，这是剑气！
抬头看去，纷纷扬扬，飘零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将杨凡完全包围。
“快看，是莫师兄的落雪剑意。这小子完了，他走不出落雪剑意的。”
“可是，莫师兄明明说了不用剑意啊。”
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虽说落雪剑意也是莫藏锋实力的一部分，但既然答应了不用，那就不应该用。出尔反尔，到底还是有些欺人了。即便莫藏锋能赢，也说不上光彩二字。
落雪飘落，寸草不生。落雪，亦可以称之为落血。无数雪花便是无数剑气，铺天盖地，避无可避。能挡住一片，但是挡不住千万片。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试了，这是要杀人。
剑心明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太年轻，心性有些不稳。莫藏锋修炼路途太顺了，没经历过挫折。所以一旦遇到挫折，便有些难以接受了。
执剑峰，倒是在杨凡面前丢人了。
提起手臂，剑心明准备强行破了落血剑意，救出杨凡。虽然强行破除剑意可能会对莫藏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毕竟有错在先，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然而手臂刚刚抬起，却又慢慢放下。看起来，杨凡似乎并不需要他出手相救。
“你想杀我？”
回应杨凡的，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雪。莫藏锋的意图很明显，这不仅仅是想杀人了，这是想将杨凡千刀万剐。
一般对于想杀自己的人，杨凡向来不会有什么仁慈的想法。即便莫藏锋是执剑峰弟子，即便这里是执剑峰。
仅仅是比试输了就想杀我？杀意，无法抑制的杀意。
杀人的剑，只有蕴含杀意，才能算是真正杀人的剑。年轻人说杨凡资质太差，悟不出剑意。那是因为杨凡从来没想过要去杀谁，既然不想杀人，又何来的剑意？
一缕细长的剑光突兀出现，将沿途的雪花切为整齐的两半。剑光之后，天地一片寂静。温热的阳光毫不吝啬，驱散刺骨的严寒。剑舞台上，哪还有半点雪花的影子。本就是剑意凝结，又不是真的雪花，剑意散了，雪花自然也就散了。
“你应该庆幸，我手中的剑，不是真的剑，而你，恰恰又姓莫。”
一缕细长的血痕出现在莫藏锋的喉咙，宛如缝隙。若是再偏一点，恐怕莫藏锋已经身首分离。木剑虽未开锋，但是在杨凡手里，并不比真正的剑差。
莫藏锋败了，败得体无完肤。不仅仅是剑法，甚至连引以为豪都剑意都败了。
“你那是什么剑法，什么剑意？”
能破剑意的只能是剑意，严格来说，杨凡刚刚用的不是剑意，最多只能算是剑意的雏形。不过剑意也分高低，即便是雏形，也足够破了落雪剑意。
剑法杨凡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年轻人没有告诉他。至于剑意，杨凡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起个名字。
“剑法曰无名，剑意为过隙。”
“无名……过隙……无名……过隙……”
喃喃自语，莫藏锋失魂落魄，甚至连丢在一旁都木剑都忘了捡。看着莫藏锋转身离去的身影，剑心明叹了一口气。剑意被破，信念动摇。若是能走出来，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若是走不出来，这辈子也就废了。
不过剑心明并没有惋惜，受点挫折也好，否则如此心性，早晚得吃大亏。若是连这点挫折都走不出来，也不配做他剑心明的弟子。
“剑师叔，伤了你执剑峰弟子，还请见谅。”
“无妨，咎由自取罢了，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
执剑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走过剑舞台，转过几个小山峰，再路过一个巨大的祭坛，便是执剑峰全貌了。
“剑师叔，那是什么？”
杨凡指着面前巨大的祭坛，语气似乎有些激动。祭坛四周，有八根巨大的柱子巍峨耸立，柱子上铁链交错，最后缠绕着，汇聚到一把高约十丈的黑色巨剑之上。
“小兄弟也看出了此剑不凡？实不相瞒，此乃上古遗留下来的凶剑，除了第一任执剑峰峰主，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拿起它。凶剑有灵，常人难以驯服，这个祭坛，便是为了消磨凶剑的灵性。毕竟如此宝剑，放在那观赏，着实有些太浪费了。怎么，小兄弟也对这把宝剑感兴趣？”
杨凡自然不会对这把剑感兴趣，剑有一把就够了。只不过，黑色凶剑的巨大剑锷之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人盘腿而坐。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望向剑舞台的方向。
看人练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只可惜，这些爱好，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黑色巨剑被锁链缠绕，巨剑之上，亦有道道锁链虚影，一直延伸到年轻人身上。锁链尽头，似乎凝聚出一把巨大的枷锁，将年轻人牢牢的束缚在了巨剑之内。
蓦然回首，似乎是发现了杨凡，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微微挂起一抹温润。
抬起手摇了摇，算是打过招呼，年轻人想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即便如此，一丝细微的神念依旧传入杨凡的脑海。
“哟，少年，你是来送我的么。”
一丝神念，抽空了年轻人最后一点力气。年轻人再也抵挡不住黑色锁链的拉扯，被强行拉入了巨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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