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三国庶天子 > 《三国庶天子》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十九章 论剑
    张蒙来到这个时代不过短短数日,却因为继承原主人的思维以及躯体从而能够快速适应环境。只说眼前,若不是原主人与曹操有不错的私交,曹操绝不肯轻易吐露他所知道的种种内情,而结合曹操的叙述以及前世所知,张蒙认为董卓进京掌控朝政已成定局。

    人人都想登上权力的巅峰,两世为人的张蒙更是如此。只是现实是冰冷的,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郎官,身处乱局,稍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他不得不仔细考虑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

    当前局势拨云见日,已经很明朗了,袁隗十有八九会拉拢董卓,董卓则不出意外将正式登上朝廷政治舞台的中央,亲近董卓,就有很大机会鸡犬升天。

    “我军中正需要你这样的俊才。”

    董卓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张蒙想了片刻,又笑着摇了摇头。难道要依附董卓?短期内似乎可行,那么放长远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张蒙的脑海中交织缠结,劳累了一整日的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云销雨霁。

    张蒙起身,到后院的井边打水稍加洗漱,院中剑光错落,原来曹操与闵贡正在比试,史阿与单仲则在旁观战。

    两人虽为切磋,但进退有矩斗招不斗力,来去几个回合,只见身影穿梭,剑刃却相交甚少,偶尔碰到,也如同蜻蜓点水,清响一声而已。

    先秦以来,因受“君子武备,所以卫身”思想的影响,社会崇尚武功,剑术高明之人往往能够受到尊重和拥有显赫的名声,而且相较于刀、戟等兵器,剑的品位高雅尊贵,练剑的风气在士大夫中十分流行,比如东方朔、司马相如等文士皆擅长剑术。

    时下闵贡看着瘦削单薄,可面对久任武职的曹操,依然不落下风。

    张蒙边喝水边笑道:“闵公拿起剑便生龙活虎,全然不见昨日萎靡之态了。”

    史阿给张蒙见了礼,说道:“闵公受的是皮外伤,不及骨肉,休息一宿恢复不少,此时稍作运动,利于化瘀。”又道,“枪剳一线、剑走一偏,曹君的剑术招式多变,多取巧,灵动有余,沉稳不足,容易露出破绽。”

    曹操想是听到了史阿的点评,后撤两步,针锋相对道:“庄子《说剑》有云:‘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可见剑术的关键在于先示敌以弱,诱敌冒进,再图反击。《吕氏春秋》也说击剑为‘以短入长,倏忽纵横之术也’,可见剑术如兵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五年前,我为骑都尉,追随都乡侯击颍川黄巾贼,敌众我寡,都乡侯用奇计以少胜多,正暗合剑术道理。”这里的“都乡侯”即为现任左将军皇甫嵩,乃当世名将,在镇压黄巾的战事中威震天下,是许多武人的追崇的目标。

    闵贡闻言道:“此话不错,上过战场的剑,当是比我这阁中之剑来得锐利。”说着收剑回鞘。

    没想到曹操此时却快步突进,将剑搭在了闵贡的肩上。

    闵贡双手展开,尴尬道:“曹君,剑比完了,何需如此。”

    曹操摇头道:“战事一开,是否结束,可从来不归单独一方说了算。”随即展眼舒眉,“闵公,这场比试,是你输了。”

    闵贡不予计较,点了点头,走到边上。

    曹操颇为得意,看到张蒙,将剑锋挑起,对着他道:“承英,来,过两招。”

    张蒙并不想与曹操交手,一句话自己冒出口:“《礼记》云‘剑则启椟,盖袭之,加夫与剑焉’,孟德兄,闵公的腿脚既然活动开了,你我还是改日交手吧。”

    剑为君子之器,独尊儒术后,剑器与剑具承载了儒家正直仁厚的观念,有了新的意义,代表着君子士人应有的气节与涵养。张蒙引用《礼记》的那句话,是祖父张奂传下的家训,指的是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剑时,应该先将剑椟的盖打开并仰置,再将剑椟放在盖上,这样剑椟中的剑自然而然会显露出来,寓意着挺拔而不失谦和、锋锐而不露芒的精神,用在这里,自是暗讽曹操盛气凌人、无故寻衅的行为了。

    曹操本来兴致勃勃,听他这么说,撇撇嘴道:“不爽快,不爽快。”也不再提比剑了。

    天气好转,正好出发。闵贡知张蒙等人要去雒阳城,也要同去。他虽说腿脚利索了很多,但毕竟年纪长,张蒙便将自己的马给他骑,自己步行。

    闵贡赞道:“张氏子,后生可畏。”

    曹操道:“承英,你不是说过,生平最厌恶一本正经的硕儒酸叟,要是有机会,定在他们撅起的屁股上踹上两脚才舒爽。可看你这两日举止,与从前大不相同啊,哈哈。”说完,不怀好意地对闵贡笑了笑。

    张蒙心道:“这曹孟德果然不负轻佻孟浪的评语,专爱拱火。”稍稍思索,回道:“少不知礼,出言不逊,如今长大成人,该知进退了。”

    闵贡坐在马上,轻捋须髯,点头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以弱冠年纪能幡然醒悟,已是难能可贵。总比到了而立、不惑还口无遮拦来得好。”说着,目视曹操。

    曹操冷笑两声,不言不语,拨马走在了前面。

    张蒙替闵贡牵马,马蹄在泥泞中翻动,溅起不少泥水落在他的身上。

    闵贡不忍,说道:“承英,我自己驾马便是。”

    张蒙摇着头道:“闵公与祖君是同窗,即是我的长辈,晚辈替长辈引路是分内之事。”

    单仲在旁道:“原以为朝中官员都矜傲自持,不屑与百姓为伍,没想到以张君的身份,竟甘愿与我这种下人一起步行。张君的气度,真是闻所未闻。”

    史阿同样面现敬意。

    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在前世的张蒙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然而放在这个极其讲究尊卑高低的时代,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士族子弟即便能体恤下人,那也是高位者向下的怜悯与宽仁,可要让他们真心实意与下位者同甘共苦,那可不止是生理上的不适应,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心理上的阻碍才是真正难以突破的严关。

    能够更加轻易地做到平等待人,这算是前世思维带给张蒙的一大优势。

    没有风雨阻隔,二三里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带头的曹操忽而勒马扬鞭,吆喝道:“哈哈,九六城到喽!”

    张蒙抬头看去,远方的雒阳城池巍然矗立,城垣绵长如巨龙卧陆,门楼耸峙似巉岩层叠,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雄壮而又苍莽。

    雒阳城的布局是不规则的长方形,俗传东西六里、南北九里,故而得了“九六城”之名。全城共开城门十二所,北面从东至西开谷门与夏门。张蒙一行人从北邙山往南抵达雒阳城的北面,因此准备就近从谷门入城。

    不过要去到谷门,先要经过城外的关厢地带。放眼望去,高高的城垣下,是大片大片的民居聚落,它们分布在城郭的外面,屋盖相覆、鳞次栉比,包围城池如众星拱月。而且越靠近城郭的部分,屋舍更为俨然,在外围的则大多破败凋敝。

    张蒙沿着官道往城门方向走,景象并没有随着距离的缩短变得繁荣,目之所至,四周杂草丛生,苍凉胜过野外,偶尔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三两成群,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游荡。

    低矮的土垣也残败不堪,这些残垣断壁的两侧,还能见到用草木搭建的简陋窝棚,里头住着的,都是最为穷困潦倒的饥民、流民。

    入鼻则是浓重的臭味,那些都是经年累月的污秽散发出来的,生活在这种粪堆遍地、泔水横流的地方,几乎与猪圈牛棚无异。

    闵公叹息道:“宫中这一乱,这些郭外百姓也不可避免受到波及。本来只是生活艰难,经此一遭,仿佛全成了流民也似。”

    曹操不以为然道:“乱起之前,此地也好不到哪里去。困顿如斯,无怪当初黄巾振臂一呼,相从者便如山如海。”并道,“闵公,你这次回城述职,见了朱公,可别忘了提醒他尽快预防弹压,否则天子脚下生乱,嘿嘿,篓子可就捅大了......”

    闵贡身为河南中部掾,有职责监察京师周边各县民生,他的上官则是与皇甫嵩一样在平定黄巾的战事中“威声满天下”的现任河南尹朱儁。

    正在此时,一驾马车从远处过来。这马车由两匹白马牵引,扶栏车厢雕琢精美,镶金嵌玉,周身淡黄薄纱装裹,窗牖则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住,很是奢美,想来乘车之人的身份必是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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