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仗剑皇子闯天涯 > 《仗剑皇子闯天涯》第四百一〇章 漠北妖师 (一)
    多年后,当殇沫想起柳韵锦时,仍会陷入久久的沉思。

    沉思的是一段未解的情,也是一段难解的过往。

    可,最困扰他的,却是一滴泪,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那是柳韵锦在杀死邢云飞后,滴落下的眼泪。

    那泪珠是如何生出的,又是如何在脸上滚动的,亦是如何滴落下来的,殇沫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年,在‘天岚紫霄剑’落下之刻,柳韵锦就嘶吼了起来,随后江水炸裂,江浪涛涌,逐渐淹没了她整个身子。

    ——她并不是在为邢云飞的死而悲痛,就好似压抑在心中的万般情愫,赫然爆发,随着她消失在江面上的身形,仿佛一切都释然了。

    ——或许,她一直追逐的并不是邢云飞,而是一份不公,世道的不公平,情感的不平衡,以及殇沫的辜负;她斩杀的虽是邢云飞,却也是她无法释怀的心魔,无法舒展的爱恋。

    就当殇沫想要入江寻她时,江面上又赫然炸裂开了一条道路,她提剑在那道路中行走,慢慢来到江边,来到殇沫的身边。

    看着浑身已湿透的她,殇沫是钝痛的,也是自责的,没有言语,只是用这世间最深邃的眸光看着她。

    她从殇沫的身侧走过,依旧是那张冷峻的脸,和那毫无冷暖的神情。

    江水在她的身上滴落,也顺着她的发丝继续打落在她的肩头。

    滴落在肩头上的江水,如落在屋檐上的雨水那般,顺袖滚落。

    她的肩头已然容不下一滴江水,她的全身也满是江水。

    可,殇沫看得却很真切,就在她从殇沫身侧走过之时,她眼角润出了一滴泪水,与额头发梢上持续滴下的江水,一同落了下来。

    殇沫没有挽留她,也不知如何挽留她。

    当,任何挽留都成为了一种施舍,那又该要如何去挽留呢?

    没曾想,从那一别后,竟已过六年…

    …

    永乐二十年,春,不知处。

    这是一片还能看到积雪的竹林,也是一片能够听到溪流声的竹林。

    不知从何处来了两人,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一男子已削下了数根竹子,他手中的那把剑也发出着势不可挡的光芒。

    这光芒胜过了春日的骄阳,也胜过了如镜的溪水,盈盈的竹露。

    要知道,无论是溪水,还是竹露,在晴朗的天气下,都是无法直视的,它们拥有着与骄阳一样刺眼的光亮。

    没过一会儿,一间竹舍便与山体融入在了一起,这间竹舍依山而建,虽位于山底,却也硬生生地高出了地面两丈。

    男子好似要在这里安家,却对自己刚搭建的竹舍有些不满。

    这不满是一种由心而发的呵护,也是一种从心头不由生起的保护欲。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他望了望竹舍上端的山体,总觉得还差一张网,一张又结实,又有韧性的网。

    不然,山体一旦掉落下些许石块,便就有可能砸伤竹舍里的人。

    而,竹舍里的人,也特指他带来的那位小女孩。

    于是,他牵着小女孩的手,来到了溪流边,想要找寻些可以用来织网的植被。

    却被眼前的这条浅浅的、弯弯的、窄窄的,宛如仙女手中一条轻轻舞动的长飘带的溪流所吸引,溪水明净,在缕缕阳光下,闪动着斑斓梦境,似在歌唱,似在欢腾。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挽着女孩坐下,他的眸光也停留在了溪水中女孩的倒影上。

    这女孩是他的女儿,刚满六岁,与他当年随父皇逃出皇宫时的年龄一样。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位皇子,他也不知道他的父皇愿不愿见见他怀中的女儿。

    尽管如此,只要有女儿在他身边,他都会倍感满足。

    这些年,他的女儿过得很幸福,有很多人疼爱着。

    集万千之宠加身,也毫不夸张。

    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想要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也是需要排队的。

    女儿一直由他的师母柳若锦带着,师母很喜欢他的女儿。

    当然,女儿的母亲冷溶月,也极其宠爱她。

    所以,她们一直居住在‘芙蓉居’,那是一处位于安东县郊的世外桃源。

    不过,现下的‘芙蓉居’也成为了江湖第一大势力,它完全取代了昔日的‘灭影门’。

    之前‘灭影门’在应天府的府邸,也成为初涵影和秦楼客的私宅,他们并没有更改府邸的名字,府前牌匾上还写着“故府”二字,他们也保留下了‘海棠如旧阁’的全貌,每日只让人打扫,却不准移动里面的一草一物。

    据说,‘海棠如旧阁’内有一处衣冠冢,就在终年不败的海棠花下,衣冠冢没有写明墓主人的名讳,只写下了“母恩大于天”五个血字,而落款却是冷溶月的名字。

    显然,这里已是一个伤心地,却又是一个无法忘怀处。

    衣冠冢内埋得也不是已逝之人的衣冠,而是一双被禄,一双花色已澹,却极软极柔的被禄。

    男子没有再回过故府,虽然他是故府的主人,是昔日‘灭影门’的门主,但至从‘芙蓉居’出现后,他好似也卸下了所有的名头和责任。

    他现在是一个无牵无挂之人,所谓的无牵无挂,在很多时候,其实也是不能牵,不能挂。

    他好似有妻子,却不能相聚;他好似也有家,却也不能回。

    因为,他是殇沫,也因为他是一个被两个女子同时爱上的男子。

    两个爱上他的女子,一个叫冷溶月,为他诞下一女;一个叫柳韵锦,行踪成谜。

    冷溶月居住在‘芙蓉居’,柳韵锦大概在‘天翱门’。

    ‘天翱门’也是殇沫的家,但他总要给柳韵锦留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所以,他也不曾回过‘天翱门’。

    他希望柳韵锦能够回到‘天翱门’,不再成为一个行踪不定的流浪者,门中不但应有尽有,且还会有同门师兄弟的照料。

    这些年,他唯一得到柳韵锦的消息,也是因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正是现在他女儿的小名。

    “汐儿”是柳韵锦为他的女儿起的名字,虽然他的女儿已在出生之时,便被其母冷溶月起下了“雨浓”的名字,但所有人好似更喜欢柳韵锦后来起下的这个小名。

    此刻,汐儿正和他在一起,迎着温暖的阳光,看着盈盈溪流,听着幽幽鸟鸣…

    汐儿在笑,他也在笑,仿佛时间定格,暖笑永恒...

    ...

    突然,空中一巨大的黑影,遮挡住了天际光亮。

    虽然,只是霎那间的阴暗,但他也不得不将女儿搂得更紧,皱眉凝目着。

    庆幸的是,他和女儿并没有迎来什么危险,而是看到了谢清澜那张俊秀无比的脸。

    谢清澜是他在‘天翱门’的三师哥,自然也是他最亲近之人。

    可按道理来讲,关系亲密之人相见,多是会送来祝福,或是带上礼物糕点的,但他的这位三师哥却扛来了一口棺材,且是一口偌大的棺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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