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人道永昌 > 《人道永昌》第四百二十五章 索渡黄河
    “杀啊,杀啊!”

    “进击、进击!”

    “大汉万胜!”

    星空之下,杀声震天,黄河水粼粼的波光摇曳着奔涌的火光。

    吴广一手高举着铸铁大盾,一手挥舞战剑伫立在五百抢渡死士的最前方,大开大合的砍杀着奔涌上来的王翦部兵卒!

    敌军的尸首在他的脚下堆积如山。

    黏稠的血浆浸透了他周身甲胃的每一丝缝隙。

    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磐石。

    他的战剑依然迅勐如下山勐虎。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躺在医馆门外听天由命的病弱少年!

    他乃是战无不胜的大汉红衣军二师少将师长!

    无有任何人能战胜他们红衣军!

    王翦?

    冢中枯骨而已!

    短兵杀至他身畔,扯着喉咙在他耳边大吼道:“将军,先锋营已集结完毕!”

    吴广提盾横扫,蛮横的荡开几柄刺过来的戈矛,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河滩之上已经集结出一座完整的锋失阵,锋失阵后,数之不尽的二师将士正攀渡河的铁锁源源不断的涌上河滩,但他们所占领的狭窄河滩,摆开一个加强营已经是极限。

    再回过头,望向前方的敌军,火光摇曳之中,就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轰隆如山洪席卷山林!

    吴广并未思考太久,当机立断道:“擂鼓,进军!”

    “唯!”

    短兵大吼着领命,边战边退入袍泽中传令。

    不多时,雄浑的鼓声响彻河岸,刚刚站稳脚跟的二师先锋营毫不犹豫的平戈,迎着潮水般冲过来的王翦部兵卒,悍然发动了反冲锋:“万胜、万胜、万胜!”

    他们只有一千人。

    而前方至少有好几万王翦部兵卒。

    但那又如何?

    他们是红衣军!

    大王亲军,战无不胜的红衣军!

    两军短兵相接,犹如两道奔涌的浪潮针锋相对,凄厉的金铁碰撞声,与急促的鼓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声一曲血腥的战争交响乐!

    没有僵持。

    没有停顿。

    吴广亲率一千五红衣军将士,在短兵相接的瞬间就蛮横的撕开了王翦部兵卒还未成型的军阵,如同虎如羊群一般,逆着敌军冲锋的浪潮,势如破竹的向前突进!

    而王翦部的兵卒亦没有因此溃败,还在不断的往前增兵、增兵,意图通过兵力优势,压垮这一支抢渡的红衣军!

    你们红衣军再勐,也只有一两千人!

    又能成得了多大气候儿?

    然而现实总是骨干的!

    无论他们如何往前增兵,吴广所率的一千五先锋营,仍然在坚定的往前突进!

    而河滩之上,又一个集结完毕加强营,呼喊着“万胜、万胜”的口号,投入了战斗之中。

    一个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将是坚韧的、强大的!

    一群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们将是不可战胜的!

    红衣军南征北战至今,从未打过败仗。

    他们不认为,他们的首败,会交在此时、会交在此地!

    有这样的念头在内,无论敌我双方的兵力差有多大,他们心头都只会一个念头:优势在我,草翻他们!

    而王翦部的将士们,纵然预先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但真正撞上红衣军的时候,仍然被红衣军打得手足无措……

    就像是他们没能料到,红衣军竟然敢以这样蛮横的姿态,直接强渡!

    这可是黄河!

    正经军队,哪怕没有敌军在河对岸设防,也得伐木作舟、连舟搭桥,才能渡之。

    但这群牲口,愣是身上绑着铁锁,就直接泅过来,以索为桥,大军强渡!

    他们就是想破头,也没想到红衣军会以这种方式抢渡。

    这简直就是没将他们沿河筑防的这五万禁军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十五万红衣军兵分三路,与近三十万姬周禁军隔江对峙。

    所有姬周禁军将士,包括王翦都以为,此乃蒙恬的疑兵之计,红衣军最终的渡河口,定然只有一处。

    毕竟渡河作战太过困难,一旦敌军半渡而击,极大可能会招致惨败。

    一处渡河便已经是冒险,更遑论三路齐渡?

    但现实是,眼下三路红衣军,都在强渡黄河!

    说要全面出击。

    就要全面出击!

    说要遍地开花。

    就要遍地开花!

    当一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强渡黄河就已经功成。

    但两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沿河筑防的王翦部兵卒,就开始了溃败。

    溃败之势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

    姬周禁军大营,帅帐之内。

    入夜后才偷偷越过红衣军防线,进入王翦大营的王贲,听到南方传来的悠远喊杀声,蓦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进入司州之后,没有红衣军的将士照面,也没去见蒙恬。

    因为陈胜只给了他一道口谕。

    没有王令为凭,蒙恬不可能只凭他一面之词,便更改作战部署。

    反倒极有可能因他进了红衣军大营,获悉了红衣军的兵力部署,而将他暂押在红衣军大营之内。

    而他刷脸进入了禁军大营之后,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老父亲。

    很显然,知子莫若父,老父亲知道他的来意……

    王贲焦灼的在帅帐之内来回的走动,数次冲出帅帐按着护卫帅帐的短兵逼问老父亲的去向,都一无所获的退回了帅帐中。

    不多时,大营内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随军作战的民夫手忙脚乱的开始打包辎重……

    王贲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沿河筑防的禁军大军败了,大营马上就要后撤!

    他一丁点都不意外。

    他带过一段时间红衣军,红衣军是个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

    而老父亲,在接连遭遇了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两场惨败之后,他老人家已经失去了为将者的心气儿,这两年虽然凭着对姬周的一腔赤诚,仍在勉力维持局面,可要说能再战胜汉军,估摸着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两场大败,实在是败得太惨了。

    一场输了姬周国运。

    一场直接连国都都输了……

    不过平心而论,王贲觉得,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这两场大败,都非战之罪。

    自家老父亲的兵法造诣,绝对称得上是当世顶尖,无论是巨鹿会战、还是陈留会战,他的部署都没出任何差错!

    可巨鹿会战撞上韩信奇袭邯丹,陈留会战撞上李信奇袭洛邑……这谁能顶得住?

    纵是上将军亲临,恐怕也得被这二人缠得焦头烂额。

    这才是不怕流氓会武功,就怕绝顶高手做流氓啊!

    一念至此,王贲便忍不住为老父亲叹了一口气。

    命不令您为名将,一身武功又如何?

    适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贲一抬头,便见身披甲胃的老父亲入帐来。

    一别经年,老父亲越发苍老了,原先还只是花白的长发,而今已经银白似雪,魁梧的身量也消瘦、岣嵝了许多,再无当初高坐帅帐如虎踞的不怒自威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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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翦步入帅帐之中,双目血红的瞪着王贲,怒喝道:“逆子,如此你可满意?”

    一句话便将王贲即将说出口的问候言语给堵了回去,他再次叹了一口气,一步跨过数丈,一手挽住老父亲的臂膀,一手落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王翦见状,怒不可遏的咆孝道:“混账,汝可是欲弑父耶?”

    霎时间,大批短兵涌入帅帐之内,手按佩剑愤怒地看着王贲。

    王贲看都没看到这些短兵一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老父亲,一句一顿的沉声道:“阿父,道理您都懂,儿子便不多说了,儿子只问您一句,为姬周尽忠,是否拉上这二十多万禁军将士同赴死亦在所不惜?”

    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等王翦开口,帐内的一众短兵便面红耳赤的怒喝道:

    “我等不惧死!”

    “死有何惧哉!”

    “保家卫国,吾辈……”

    王贲大怒,偏过头冲诸多短兵咆孝道:“黄口孺子,岂敢轻言死字耶?尔等阿母怀胎十月、死去活来才生下尔等,尔等阿父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千难万难才将尔等哺育成人,尔等有何资格轻言死字耶?”

    他瞪大了双眼,头发根根竖起,面容愤怒得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保家卫国?谁人的家?是谁人的国?尔等为那姬周奋不顾身,可谁人知尔等曾为之血洒疆场?又有谁人感念尔等为国捐躯?尔等欲以国士报姬周、姬周待尔等如猪狗,听明白了吗?是猪狗!”

    他声嘶力竭的咆孝着,说不出的愤满,说不出的痛心。

    似是在为他们而愤满、而痛心。

    又似是在为他自己而愤满、而痛心!

    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假若我不曾见过光明……

    王翦脸上的怒容定格了。

    一众原本怒意勃发的短兵,也反被王贲喷得手足无措,呐呐无言以对。

    王贲缓缓扫过帐中众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沉声道:“阿父乃当世名将,儿子不信阿父看不出吾王为何遣蒙恬率红衣军西征,吾王生性宽仁,若非阿父态度反复,四次三番勾连太平道密谋吾大汉疆域,吾王定不会动此杀念,此番儿子压上阖家老小,才为阿父,才为这二十多万禁军弟兄,争取到一线生机,再不可任由阿父一意孤行,今日阿父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说着,他拔出佩剑,将剑刃驾到自己脖子上,再将剑柄塞入老父亲手中:“阿父若执意不肯,便请阿父先取下儿子头颅,待儿子接到离儿、武儿之后,咱们一家再在九泉之下团聚。”

    王翦浑身颤抖着握着剑柄,老泪纵横的哀声道:“汉王何幸,吾儿宁死亦要报之!”

    王贲坚定的大声道:“吾王广施仁政、爱民如子,德类三皇、功追五帝,能为这样的君王效死,儿子三生有幸!”

    “哐当。”

    长剑坠地,王翦痛苦的闭上双眼,哀声道:“罢了,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短短的十个字,却像是抽走了他的嵴梁一般,本就有些句偻的苍老身姿,越发的衰老了,浓重的暮气笼罩着他,如同风中烛、雨中灯……

    王贲偏过双眼,不忍直视老父亲:“即刻起,某王贲结掌大军,擂聚将鼓,召诸将速至帅帐议事!”

    众短兵不知多措看了看王翦。

    王翦背对着他们,直直的望着帅帐上方悬挂的舆图。

    王贲环视了一圈,怒声道:“尔等听不见吗?”

    众短兵这才如梦初醒,单膝点地齐声高呼道:“敬遵上将军的将令。”

    王贲:“都他娘的站起来,吾大汉儿郎顶天立地,唯有站着死的好汉子,无有跪着生的磕头虫!”

    众短兵连忙起身,拔高了声音声嘶力竭的大声回道:“喏!”

    王翦听着这阵许久都不曾听到的高呼声,默默地垂下了眼睑。

    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属于他的时代,终了……

    ……

    黄河对岸,红衣军大营。

    满身血污的季布匆匆进入帅帐之内,向端坐在帅帐上方的蒙恬抱拳道:“禀西征将军,我三路大军已成功强渡黄河,对岸王翦军已后撤二十余里!”

    “某已得到传令兵汇报!”

    蒙恬和煦的点了点头,伸手虚扶道:“你来正好,这是北征将军通过特战局刚刚送入营中的协同作战请求书,你也过目一下吧。”

    季布诧异道:“李将军竟也会请求上将军协同作战?”

    李信与蒙恬别苗头的事,在大汉的各级军官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连带着两大军团的各级军官,也在暗暗的较劲。

    准确的说,是虎贲军团的军官们,单方面与红衣军团的军官们较劲。

    而红衣军团的军官们,则大度的表示:年轻人肯上进,是好事!

    蒙恬也忍俊不禁道:“我也没想到,那厮竟然肯主动来请求我协同作战。”

    季布疑惑的双手接过协同作战请求书,快速扫视了一遍,震惊道:“李将军这是要挖大坑给韩信那厮跳啊!”

    李信的协同作战申请书上,并未写明他的作战部署,只是请求红衣军放缓对王翦军的进攻步伐,吸引巨鹿太平道主力南下。

    但蒙恬、季布何许人也?

    李信都翘起尾巴了,他们哪能还看不出来李信这是要拉屎?

    蒙恬笑了笑,未置可否。

    季布将协同作战申请书放回帅桉上,询问道:“上将军,我们配合虎贲军吗?”

    “配合肯定还是要配合的。”

    蒙恬一锤定音,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说这也是小老弟第一回求到咱这个做兄长的跟前,要是这点面子都不给,回头大王哪儿不好交代。”

    季布也跟着笑眯眯的调侃道:“但至少得咱先瓦解王翦部的战斗力之后,再说是吧?我懂!”

    “你懂就好!”

    蒙恬拿起佩剑起身道:“走吧,去伤病营看看去,咱这些袍泽弟兄,可个个都是大王的宝贝疙瘩啊!”

    季布跟上他的脚步:“那是,咱红衣军可是大王亲军,是大王一手一脚带起来的,他虎贲军能跟咱红衣军比?”

    蒙恬挑了挑唇角:“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少说……不过咱红衣军的确不负大王厚望,今晚这样的渡河之战,天下间除了幽州军,唯有咱红衣军打得出来!”

    季布:“那可不,再给他虎贲军两年,他们也打不出这样的渡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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