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叶纤红总觉得自己记事特别早，现在依然记得那时候的情形。
有时候别人骂她拖油瓶，故意集体冷落她，不跟她玩。
有时候是她被骂了不高兴，远远躲开了小伙伴。
那时候的她，就是经常这样一个人，蹲在地上玩沙子，玩石头，甚至玩花草，身边没有人陪伴。
“你在做什么呀？”叶纤红定了定神，笑嘻嘻地问。
“我在造房子。”小女孩头也没有抬，只是脆声答了一句。
地上已堆了近半尺高的沙子，她在底下挖了一个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沙子掏出来，似乎想让中间空出来，更像一幢可以住人的房子。
“房子造了给谁住？”叶纤红又问了一句。
“我跟妈妈一起住。”说到妈妈的时候，小姑娘快速地扭过头，望了妈妈那边一眼，见她还在老地方炒菜，又安心地低下头，继续玩沙子，对叶纤红视而不见。
叶纤红有些心酸，小女孩子这样的情形，如果长期发展下去，会变得轻微的自闭吧？
或许茂琳姐真的太辛苦了，没有时间好好陪伴女儿，所以她才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叶纤红又问。“妈妈炒了很多好吃的肉，可香呢？”
“那是给客人吃的。”小姑娘认真地纠正。“我和妈妈不能吃。”
“那如果阿姨请你吃呢？”叶纤红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敢问出口。
“我不知道。”小姑娘突然纠结起来，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去问妈妈。”
说完，也不理叶纤红了，蹬蹬蹬地跑回王茂琳身边。
叶纤红站起来，回到桌子前，看到小姑娘已站在她妈妈身边，问她刚才自己的问题。
她看得出来，小姑娘其实非常想吃，只是妈妈教她不能吃，她才忍住了。
叶纤红心里特别难过，她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怎么克制住自己想吃的欲望的？估计刚开始的时候，茂琳姐打了很多次，她才会记住吧？
“茂琳姐，让她跟我们一起吃吧。”叶纤红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看她也饿了。”
“好。”王茂琳见叶纤红居然这么在意女儿的感受，心里突然酸涩难挡，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脸，说道：“谢谢你，叶小姐。”
每个女儿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她同样爱女儿，舍不得她受委屈。可是家里实在太穷，她才不得不硬起心肠，免得女儿不懂事，被顾客看轻或谩骂。
“不客气。”见她同意了，叶纤红从旁边的塑料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给小姑娘洗干净手，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许康苹。”小姑娘的直觉都很灵，她觉得这个给自己洗手的阿姨对自己好，所以也愿意跟她说话。
“哦，你叫苹苹啊！”叶纤红边说，边帮她擦干手，拉着她来到凳子边。
因为太矮够不着，她又把几把塑料凳子叠起来，让她坐着刚好能够着桌子。
胡向阳和安安都不明白叶纤红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谁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和嫌弃。
大排档的菜一般都是大火爆炒而成，动作都比较快，没一会就上了几个菜，胡向阳打开啤酒盖，倒了四杯酒，举起杯子跟安安碰了一下，开始喝酒。
安安以前一直被当成孩子，在姐姐的管束下，啤酒也没喝过几次，每次最多喝几口就完事了。
今天叶纤红彻底放开了，任弟弟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喝多少都随意，就算胡向跟他碰杯，也由着他们。
见姐姐没有像以前那样管自己，郑兴安明白姐姐把自己当大人，叫自己做主，心里激动得不行，举起杯子就喝，一时没控制好，咳了起来。
“慢点喝。”叶纤红关切地说了一句。
“嗯。”安安笑着应了声，举起杯子来跟姐姐碰。
在他心里，所有人都比不上姐姐重要。
如果没有她，这个家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有变化？自己又会是什么状态读书生活？
继续穷得天天吃咸菜？在学校被人看不起？
现在能过上这样幸福的生活，都是因为有姐姐在努力，他希望自己能变得越来越能干，让姐姐以后轻松一点。
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他才会这么努力，进步才会这么大。
小姑娘不能喝酒，为了公平，叶纤红给她倒了一杯水，还帮她夹了一些肉食，放在面前的小碗里，让她挑自己喜欢的吃。
也许是很少吃到这样的美味，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食物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速度很慢，也很用心。
“如果咸的话，就喝点水。”叶纤红见她挑味道重的肉来吃，怕小孩子太咸，提醒了一句。
“谢谢阿姨。”小姑娘听话地喝了一口水，又甜甜地道谢，把叶纤红都萌坏了。
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因为长得像妈妈，五官倒是很漂亮，可惜脸上很脏，头发也乱乱的似乎好久没修剪了，影响了她的外表。
叶纤红决定吃好东西，带小姑娘去清理一下，这孩子乖得让人心疼。
“菜够了吗？”王茂琳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放下后问道。
“差不多了。”叶纤红回答道，拍拍身子的椅子，说道：“反正现在也没有客人，茂琳姐坐下一起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茂琳笑着坐下来。
一个人的人品，嘴巴上说是没用的，有时候得看她的行为和习惯。
如果说一开始，她对叶纤红还有疑虑，那现在已完全相信她了。
从叶纤红过去陪女儿说话，到给她洗手，夹菜给她吃，一个个小动作，可以看出叶纤红是个非常细心且善良的人。给这样的人工作，不怕她找借口扣工资，也怕她压榨自己的劳动力。
王茂琳已暗暗做了决定，以后就死心蹋地为她做事了。
有了这个想法，所以叶纤红邀请她入席，她不再忸怩，大大方方地拿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之后，开始喝起来。
叶纤红对她更加满意了。
一个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就算再穷，也要大大方方的，有足够的气度。她不觉得在老板面前，装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代表他尊重老板，只能说他自信不足。
这一顿酒喝得特别过瘾。
除了胡向阳喝了一瓶多之外，其它几人都只喝了一杯多，但是因为气氛好，却感觉喝得非常畅快。
喝完后站起来，叶纤红抱起小姑娘，对王茂琳说道：“茂琳姐，我看你这么忙，正好我们还要逛一会街，让我帮你带一会苹苹吧！”
“那、怎么好意思——”见叶纤红没嫌女儿玩沙子后，沾了一身泥，就这样把她抱在身上，嘴巴忍不忍抖了抖，才把话说完。
“客气什么，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叶纤红装作没看到她的激动，笑着说道。
三人带着孩子离开解放南路，拐进房边的龙山路。
“苹苹，阿姨带你去剪一下头发好不好？”怕小姑娘害怕，叶纤红又笑着解释。“把头发剪得整整齐齐的，那苹苹就更漂亮了——”
“真的吗？”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从出生到现在，她的头发全是妈妈自己剪的，还没去过美发店，所以非常期待去试试呢？叶纤红担心的问题，她根本没碰到过，所以更不会害怕。
“当然是真的。”见她没有像别的孩子，听说要去发廊剪头发就害怕，叶纤红越加喜欢这个孩子了。
几个人一起进了路边的一家美发店，先叫小妹帮苹苹洗了个头。
在洗头的时候，她向店里要了一点香皂，擦在一块干净的毛巾上，打湿后，给苹苹擦脸。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小姑娘脸上的污垢洗干净，这时候剪头师傅过来了，叶纤红叫他照自己的要求，给小姑娘剪了个齐耳的童头。
等一切操作完毕，叶纤红把她抱起来，站在镜子前，让她看自己的样子。
“苹苹漂亮吗？”叶纤红笑着问。
“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懂得美丑了，看到镜子前的自己确实比以前好看了，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脸，只是笑。
付了钱，带着孩子出了美发店，叶纤红又带她去桃园商场的童装柜台，挑了一套粉红色的公主裙。
安安和胡向阳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他们有些不明白叶纤红这样的做的原因。
“家里的铝合金制品厂马上要扩大规模了，到时得招几十个人，爸爸肯定没能力管理，所以我正式邀请茂琳姐来担任厂长，她已答应了。”叶纤红把工厂未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就这么信任她？”胡向阳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王茂琳以前虽然在棉纺厂上过班，不过连车间主任都没当过，叶纤红直接让她担任厂长，她能胜任吗？
“你们相信我的眼光吧！”叶纤红自然不能拿前世的事做理由，只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个时候大多数管理人员，都是从基层做起的，能力需要在岗位上才能体现出来。
她相信只要给王茂琳一点时间，就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行。”胡向阳只是提醒一下，倒不是不相信她，叶纤红既然敢这样说，肯定有她的把握，也就没有再提意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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