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刘宇轩揣摸着老妈要说什么，眼镜背后，他的眼睛狡黠地闪来闪去。
“听说她家境不错。”
“不错啊。是杭州一家丝绣老板的宝贝女儿。”
“会不会嫌我们家穷？”鲁丽云觉得，相对来说，她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大都市，她家是算穷的了。
“没有啊，我一个电话过去，你信不信？她会顶着风雪乘飞机飞到长沙来，从长沙来打车到我们家乡来。”刘宇轩很有把握，说明他跟贺鸿雁的关系不一般了。
“你牵过她的手吗？”
“牵过。”刘宇轩很诧异，老妈从不过问他的感情私生活。
“什么感觉？”
“跟妈妈的手差不多，软乎乎地，很细嫩，很润滑，就这感觉。”刘宇轩可以随便拉妈妈的手。
“你摸阿姨的感觉呢？”
刘宇轩颤了一下，脸顿时发烧发烫，头低垂了下来，眼望着脚尖，皮鞋在雪地里划来划去，不知可否。原来，这也逃不过妈的眼睛，怪不得妈妈看他的眼神怪怪地，没想到妈妈明察秋毫，给她看出来了。
“说呀。”
“没——没感觉，还不是跟妈妈的手一样，我原以为有什么特别，还不是一样的软实，一样的细嫩，一样的润滑。”刘宇轩抬起眼，难为情地坏笑了起来。
“那就好。孩子，别淘气了。你喜欢阿姨，我不反对，但这种喜欢，是对长辈的尊重，你不能动手动脚，这是一种亵渎。懂不懂？她不是你的鸿雁。是不是阿姨长得像鸿雁？”
“没有啦。老妈。我看她长得像你还差不多。我是当她是老妈，我向她撒娇呢。”刘宇轩弄着指甲，很是别扭，真求妈别说了。
“那我把实情告诉阿姨了，让阿姨谅解你。你知道，今天早晨，妈好没面子，感觉到真想有条地缝钻进去。我儿子怎么会这样子？阿姨待我们一家可是真心实意地，没有少了半点礼数。你怎么就这么对待她？”说着，鲁丽云泪眼婆娑。
刘宇轩慌神了，忙给妈揩干眼泪，看一眼在不远处伫立的老爸，真怕老爸返回，忙压低了声音说：“妈，你别冤枉儿子了，好不好？我只是帮她做早餐，我也是看阿姨带着四个孩子忙里忙外，真不容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帮她做早餐吗？我怕她做的早餐不合我们的口味，怕她放得太辣了。我们现在可吃不惯家乡味。”
鲁丽云很满意他的教育效果，也算得上一次启蒙教育。她摁了一把鼻涕，朝儿子展颜笑了笑：“宝贝，听妈的话。你多想想鸿雁，你亲过鸿雁吗？”
“亲过啊，还跟她同居了呢。”现在大学是允许这么做的，开放得不得了，刘宇轩也毫不忌讳地说出来了。
“羞羞脸。”鲁丽云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刘宇轩为了炫耀他的成绩，他还拿出视频给老妈看，鲁丽云扫了一眼，很难为情地叫他快关掉，她得端起长辈的架子，严肃地说：“以后要善待鸿雁。好好过日子。鸿雁是你的人，你要一生呵护她，让她感觉幸福。”
“知道了，妈。是不是阿姨跟你说了什么？”刘宇轩心存侥幸。
“那倒不是。我看得出来，阿姨很烦你。只是碍于我们是客人，不好向我们发作。我们可不要给人讨厌，人活着是要尊严的。你答应妈，跟阿姨保持距离。行吗？”鲁丽云反复叮咛。
“知道了，妈。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是想，韩宝来在外面有老婆了，阿姨很可怜，我估计阿姨对此一无所知，完全蒙有鼓里，还为他静静等候。我可以肯定韩宝来有可能不回这个家了。我看阿姨可怜，真的，韩宝来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崇高，那么伟大。他可能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妈，我只不过碰了阿姨一下，你看，你说了我半天。可是，韩宝来到处放浪形骸，可是也没人骂他。他妈妈难道从不管他，任由他胡作非为？”刘宇轩发着牢骚。
“别人的事情，我们别咸吃萝卜淡操空心。据我所知，阿姨不但知道，还与人家姐妹相称。至于说，韩宝来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我知道一点，不是他死皮赖脸缠着别人，而是别人像蚂蟥一般死叮着他，他甩也甩不掉。他从不死皮赖脸纠缠别人，明白吗？他行事光明磊落，不会背后搞鬼。”
“妈，你别把人家看得那么好？你是啊，属牛的，牛总是长着大大的眼睛，把别人无限放大了，看得很高尚，把自己无限缩小了，看得很低贱，其实牛是那么健壮，一辈子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就是选择了默默无闻，老死山林，给人瞧不起。他韩宝来能做到的事情，儿子同样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儿子之所以跟你回小香河村，儿子就想取他人所长，补自己所短，成就一番事业。不让妈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刘宇轩是血气方刚，说话很有豪气，鲁丽云当然喜欢，跟天下所有妈妈一样，不会小看自己的儿子，当然儿子本来也是人中龙凤，能考上中山医科大学，本身证明他出类拔萃，没理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儿子威风，当下她说：“儿子，妈相信你。我的宝贝儿子，今天真的长大了。妈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好啦，妈，我答应你了。你可还没有说，为什么老爸不愿意回到小香河来，结果让人家鸠占鹊巢？我越来越爱小香河了。我们本来是主人，现在人家当我们是客人。他韩宝来是客人才对，我们应该是真正的主人！”
刘宇轩的话当然不错，鲁丽云失神地说：“原来这里是穷乡僻壤，村里的有志青年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四十多年前，你爷爷、你奶奶也在这片土地上相爱了。可是你奶奶是下放青年，有了你爸爸之后，她落实了政策，回城参加了工作。你爷爷还是民办教师。你爷爷下定决心，努力学习，争取民办老师转正，回到你奶奶身边。可是就在你爷爷转正那天，想把好消息告诉你奶奶。你奶奶有了别人，你爷爷气愤难当，亲手拿刀砍死了你奶奶。”
山风在林间呼啸，树上的积雪给疾风吹得在头顶乱飞。阳光虽然很孱弱，还时让枝头的雪，不停地往下滴水，雪在化，化的水却又凝结，于是雪地出现了冰层，走在上面很滑。刘宇轩护着发福的妈妈，缓缓走下山来。
“爸爸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爸爸怎么把帐算在爷爷头上？”
“你爸爸的舅舅，舅妈，也就是你后来叫的爷爷奶奶，他们对你爸说，你爷爷砍你奶奶的时候，是跟你曾爷爷说了的，你曾爷爷说男人活一口气。怎么能为一个女人英雄气短？于是，你爷爷气昏了头，才对你奶奶挥刀相向。你舅舅、舅妈没有儿子，就认你爸爸当亲生儿子。结果，你爸爸就不认你太爷爷了，甚至还认为是太爷爷害他没爹没娘的。”
“那为什么老爸现在又回来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韩村官韩宝来英明，他调查了解清楚了真相，打电话给你老爸，让你老爸幡然醒悟，然后才带我们回家奔丧，可是醒悟得太晚，欲孝亲亲不在了，你爸只能抱憾终身了。他这次回家，明显带着赎罪的心情回家，结果碰上暴风雪，他认为是上天要惩戒他。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受人蒙蔽，造下的孽啊！孩子，明白吗？韩村官，于我们刘家有恩啊。你曾爷爷是个明白人，最后写下遗书，认韩宝来为冥蛉孙子，也将你蒋水叔叔收归名下，将他住的木阁楼赠给韩宝来，不给你爸是理所当然，也不给蒋水叔叔。遗书上说得很明白，这是为了韩宝来叔叔有个安身之处。阿姨的家再不能住了，当心韩叔叔给雷打死。汝慧阿姨的公公给雷打死，他的前夫也给雷打死，都是在她家前院，现在小仙女温泉山庄那个地方。”
“妈，我还是觉得韩叔带给阿姨的不是福，可能是无穷的灾难。”
“你知道啥？你阿姨守寡四年了，就是再穷的男人都不敢娶她。这是你阿姨亲口告诉我的。”鲁丽云看儿子难以置信，如此貌美如花的阿姨，打死他也不相信竟然无人看得上，“你阿姨负担一个卧床不起的婆婆，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不说，还背负了一个魔咒，你知道吗？”
“还有什么魔咒？”
“你阿姨命里克夫。什么叫克夫？就是谁娶了她，谁都得死。美女重要，命重要？”鲁丽云瞪了儿子一眼。
“鬼相信。”刘宇轩是唯物主义，他才不相信这鬼话。
“这世上很多事情，你无法用科学解释，虽然我们学的都是科学，面对很多自然现象，也真的无法用科学去解释。总之，你不信，村民是信的。话又说回来，你韩叔可能也是不信的，不然，他怎么样也是国家公务员，找个好老婆是绝对没问题的。他毅然排除万难，娶了你阿姨。凭这份勇气，他也是一条好汉。你刚才说，你不相信，可能你俩英雄所见略同吧。”鲁丽云真会扯，这是想改变儿子对韩叔的偏见。
“你们就是喜欢用两种眼光看人，韩宝来做什么，都对。别的人，做什么都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你们的逻辑！”刘宇轩放开老妈的手，转身去追老爸了，再不理睬老妈的一套歪理了。
气得鲁丽云直跺脚，但儿子似乎也有道理，她怔怔立在原地迷惘了好一阵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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